第七章：長兄如負
申遠刻住的地方，那是比〔歡盈光林〕更加老舊的近郊小區——〔碧裳步竹〕小區。
如果說〔歡盈光林〕是平民區，那這裏就稱得上貧民窟了！
小區里只有兩棟握手樓，樓道燈早已缺失，夜間行走只能自己打手電！
因為小區居民和之前的物業公司在費用上談不攏，物業撤場后，小區就失去管理，如今只能由街道辦負責基礎的照看。
即便環境惡劣如此，他也並不完全屬於這裏，總覺得自己是寄人籬下……
他早想買個二手房子搬出去自立，首付未湊夠，還得住在養母家中。
“家”在二棟301，他抹黑推門進去，發現大廳的燈都沒打開，微光下可見屋內局促雜亂，窗戶半掩，一隻碩大的老鼠從鄰居陽台疾速爬過！
申遠刻的養母去年剛退休，每天照常一早外出，傍晚才回，開始自我彌補人生的遺憾！
她的房門緊閉，似乎早睡下了……
申遠刻知道她應該是打麻將又輸慘了……
至於他弟申遠苦，自從入職〔土掩堂〕當了伏擎的探案助手，便極少歸家，起居都在那邊。
他走進昏暗的衛生間，打開水龍頭，讓涼水狠狠沖刷疲憊的身軀……
北城三月的天氣乍暖還寒，冰凍感如針刺痛，點滴在心頭！
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間，落寞便將申遠刻整個包圍起來……
申遠刻告訴自己：別想了睡吧！希望醒來后不再是沒好的一天！
十二點很快便到，新的一天從失眠開始！
既然睡不着，他索性起身，穿戴好后悄咪出門，穿過夜深無人的街道，朝〔土掩堂〕走去。
〔土掩堂〕二十四小時有人值守，通宵營業，可謂相當便民！
申遠刻來到〔土掩堂〕，被值夜的墨者告知百里守正外出不在，他只好到中庭木凳上坐等。
墨家鉅子指引他拜師【鬼宗】的事，他還有些細節想追問。
舉頭望向天空，月偃星潛，烏黑一片……
清脆的腳步聲漸近，風起兮走入堂內……
她輕哼着流行歌曲《舞娘有點涼》，聲如夜鶯，曼妙動聽，看上去心情不錯！
但她很快發現申遠刻在院中坐着，正色眯眯看向自己，眼神都失去些光彩！
她半眯着眼問申遠刻：“你怎麼來了？”
申遠刻看着昔日求愛未遂的女神，有點難為情，訕笑着說：“我找小百，有事諮詢。”
見他管自己的老師兼老闆叫“小百”，風起兮氣笑了，說：“你能不能找點正事去做？不是誰都像你那麼閑的好嗎！”
申遠刻知道她一直小看自己，也不生氣，畢竟風起兮那妖嬈靚麗的模樣長在他的審美上！
他索性反問風起兮：“你剛去見林樵，他有沒有跟你提過我？”
風起兮想了想，沒好氣地說：“是！他說有個疤臉男，在我之前，也來和他談砸車的事！我一聽就想到是你了！”
申遠刻“嘿嘿”兩聲作為回應，心想：林樵這部長當得也算敞亮！那件功勞須得是我的！
風起兮又說：“我告訴林樵，你是【影虎】他哥，他感慨說原來你就是申遠刻！”
申遠刻有點自以為是：“我那麼出名嗎？”
風起兮嗤笑一聲：“人家只是覺得，虎父無犬子，虎弟有犬兄罷了！”
申遠刻聞言不免鬱悶：你好歹也是個墨者，怎能隨意出言辱人呢！
他嘆了口氣，喃喃道：“你現在瞧不起我，以後會後悔的！”
風起兮眉毛一挑，鳳眼帶霜，問他：“你這話什麼意思？”
申遠刻回答：“強者總有飛黃騰達的一天！而你未來的男人，未必比得上我！”
言下之意：你就不能再考慮一下我嗎？
此話一出，驚得風起兮呆站原地許久……
突然，她銀鈴般的笑聲驟起，像被點了笑穴似的，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申遠刻見她突發大笑，臉頰緋紅的樣子也很動人呢！
他心跳加速，抿嘴無語……
這時，伏擎和申遠苦也回到〔土掩堂〕，見風起兮笑得失控，而申遠刻也在場，不明所以。
申遠苦不禁對風起兮說：“我哥在這，你該哭不該笑呀……”
申遠刻怒笑道：“你這說的什麼屁話！”
伏擎問申遠刻：“你到底講了什麼？讓風姐笑成這樣？”
申遠刻開玩笑：“嘿嘿……我只是預測她未來的老公不如本人溫暖！”
龍虎二人聞言愕然，心說：原來如此！確實是挺搞笑的！
隨後都對他投去白眼！
風起兮還在笑個不停，用手狂拍着錦鯉池旁的假山，眼淚都出來了！
她笑得肚子疼了，便拄着假山彎下腰去……
申遠苦職業病犯了，問伏擎：“風姐就這樣笑死了的話，那兇手是？”
兩人齊刷刷看向申遠刻，讓他哭笑不得！
申遠刻心說：對對對！我就是個天大的笑話！能把人給活活笑死！
幾個人閑扯一陣，便看見百里守正大步流星返回堂內！
風起兮終於勉強收住笑，眼帶淚光地向百里守正簡略報告幾樁調解的進展后，逕自返回北閣的〔言靈司〕辦公室。
伏擎和申遠苦也準備要去鄰城調查一起離奇密室兇案，回到南閣的〔經偵司〕收拾東西。
申遠刻感嘆：他們年輕人真是朝氣蓬勃呢！
百里守正和申遠刻來到錦鯉池邊坐下，問他深夜過來所為何事？
申遠刻說：“我想再了解一下【鬼宗】的喜好，到時對症下藥！”
見他語無倫次，說要對自己未來的老師“下藥”，百里守正也覺得好笑！
他問申遠刻：“你想知道他哪方面的喜好？”
申遠刻摸着下巴說：“比如他喜歡吃什麼？”
百里守正一愣，笑道：“失影那傢伙……應該喜歡吃虧吧！”
申遠刻驚訝不已：“哪有人會喜歡吃虧的？”
轉念一想：人家是【鬼宗】哦？那沒事了！
百里守正解釋：“物以稀為貴！失影號稱當代鬼谷子，平日裏很少吃虧，所以才會對吃虧特別期待！”
申遠刻難以置信：“不是吧？這麼拽！”
百里守正笑道：“那可是他自己說的。”
兩人坐了一會，申遠刻看看錦鯉池內，魚兒們還在不知疲倦地遊動……
他覺得：當個快樂的池中物，也挺好的，除非老天不讓！
百里守正告訴他：“順其自然吧！不必顧慮太多！你能否成為【鬼宗】門徒，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申遠刻不禁苦笑：“我都快三十了，還要等安排嗎？”
百里守正取笑他：“急什麼！想娶老婆了？”
恰好伏擎他們收拾完細軟出來，申遠苦聞言接過話說：“我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想追風姐呢！”
申遠刻臉一熱：“我那是眼光太高……你可別學我！趕緊去找個普通的女朋友早日成家吧！”
申遠苦瞪眼道：“你都活成這樣了，還好意思教我？”
伏擎卻說：“長兄如父，他這話應該也是為你好吧！”
申遠刻聞言傻笑，感激地看向伏擎。
不料申遠苦竟然說：“長兄如負！我知道！他都負了好幾萬啦……”
原來：以前申遠刻犯事，都由百里守正墊付賠款，〔土掩堂〕的賬上，他已欠下數萬……
這次砸了步平的車，賬上還會再多幾千，百里守正不說，他也能猜到！
申遠刻頓時感覺沒臉見人，想跳進錦鯉池鑽入石縫裏去，卻又怕傷及無辜的魚兒！
他訕訕然站起身，叮囑將要出行的龍虎二人注意安全，和百里守正道聲晚安，便告辭離去了……
望着申遠刻的背影，申遠苦吐槽道：“哼！裝得像個小老頭，又想搏人同情！”
伏擎卻說：“別小看你哥，他只是還沒開始而已！”
伏擎天生聰穎，深知鉅子師傅如此在意這個人，未來必然是個不凡的存在！
所以他現在就開始提防着：萬一申遠刻日後真的成了終極反派呢？
有防無患，【玄龍】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