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柳州眾生
第一章柳州眾生
芸芸眾生,於天道而言,並無不同。所異者,唯人本心而已。
並不是所有事物都有來處也都有原因,有些原因深究不過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也許千萬年前一個小念頭,萬世之後有人封侯拜相有人乞討街頭,有人綺紅倚翠,有人鰥寡孤獨。
西大陸柳洲,自上古大陸崩碎,四分五裂,演變九洲。柳州不過是最小的一片,並無特產,物資礦藏也是了了。千百年來,弱勢的柳州在九洲里小心翼翼,捧着八個大哥,只為了不挨揍,或者說,挨揍的時候輕些。
傳說中大陸崩碎乃是因為天道不倫,見得世間蠻荒如斯,冥冥中的道,崩碎了自身道基,給這世間修鍊士搭了一條通天之途。途雖通天,幾人命上?
九洲自大陸崩碎起,修鍊士成了主流,百花齊放一去不返。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各大宗門順勢而起。王權式微下,更是顯得修鍊士的尊貴。天賦、命途、毅力、家世、傳承逐漸拉開了眾生的差距。
柳州本就是最小的大陸碎片,所繼承的道基微小也就罷了,奈何千百年來出過最為強勢的人物也不過就是三百年前的柳無咎。九洲天才榜排第十三的輝煌歷史,已是傳了三百年,人人以此為豪。現柳州最大世家玄指柳家宗正。傳言修為已是到了神藏高階一段,距離魂游大宗師只差臨門一腳。除此之外,皆是碌碌無為之輩。
各位看官且稍安勿躁,此事生於天衍大陸,崩碎九洲。練氣士盛行之下根據修鍊進度特點統分六大境界,由下而上分別是:練氣、築基、神藏、魂游、留星、化日。據說化日之上便能崩碎虛空,成就仙神,又有傳言化日之上另有境界,千萬年來留下了了傳說,俗世不可細知。每大境界分為低中高三階,每階級由低而高又分三、二、一段。不過此事也就是個統分,各自功法的分別,天賦的不同,道途的選擇導致的戰力與手段顯化又是另當別論。
柳州止歸一國曰:燕,而燕國國主便是姓柳,乃是當代柳家宗正柳無咎嫡孫,登基為皇已有一百又三十二年,其父柳止戈乃柳無咎第二子,也是天賦幾可超越其父的天才,一百三十二年前第八回九洲論道,被霸主武洲天才姜小花生生用拳打爆!才有了柳無咎扶其嫡孫登基,當時的柳明回年止十二,據傳修鍊天賦平平,而為何柳無咎欽點他繼位也是一樁迷談。
八月一日正午,柳州燕皇城臨安,驕陽當空下,除去練氣境界的修鍊士,幾無其他修鍊士在此時修鍊,大日之下命魂便如紙片一般,練氣還好,命魂未顯,打熬筋骨吞氣入腹,並無差池。而築基開始,命魂已選,從此之後命魂便是修鍊的中樞,而大日之力如何的剛猛熾烈,命魂根本承受不住,如若此時修鍊,無論是何境界,輕則根基受損身受重傷,重則命魂燃盡,身魂俱滅。燕帝柳明回於宮中腳步匆匆,絲毫不在意一路上看到他匆忙跪下的太監宮女。身後侍衛也是蹤影全無,直入後宮深處,一面宮牆如此不同,不但幾無奢華秀美,反是簡陋的一如邊關外城的小土牆,還累累傷痕。柳明回視若不見,腳步不停像是一頭撞了上去。奇怪的是,半絲波動未顯,柳明回已然不見,牆還是那堵牆,靜謐又安然。
柳州近海有一小城,換作雲城,周圍子民幾乎全是以漁為業。其中又有一小小漁村,無名,簡單又艱苦的一如所有洲的小漁村,或者說,比其他洲的小漁村更艱苦。烈日之下曬得沙灘滾燙,清晨便出海的漁民精壯尚且未歸,婦孺之流大多在家紡織為業補貼家用。偏偏有個例外。一個大腦袋在沙灘之上格外晃眼。這是個換作陽哥兒的少年,滾燙的沙灘上,他把自己埋於沙下,非但沒有絲毫的不適,反而顯得很自得。看周圍沙灘的平整度,顯然他已在此有了幾個時辰。
不久,村裡跑出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來,都是大褲衩小背心的漁民打扮,男孩舉着個大大的芭蕉葉幫小女孩子擋着太陽,小女娃則拿着半個椰子殼,盡量平穩的小碎步跑來,走到陽哥兒邊上便蹲下來,那男孩只是站在一邊幫女娃擋着太陽,絲毫沒理會陽哥兒。而女娃兒小心翼翼地喊:“陽哥哥,我來給你送水啦!”那小心又關切的模樣,雖是黑了點,倒也透着一股子靈氣和可人。
陽哥兒睜開眼,眼神獃獃地。就着女娃拿的椰子殼喝下了一半,方才有些緩過神來:“秀秀啊,今天這水甜絲絲的呢,你也喝點兒。”太陽之下的陽哥兒腦袋顯得更大,而明顯又是個少年,顯得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他很白凈,漁民家的孩子大多黑又瘦,身上還帶着魚腥。而陽哥兒太白凈了點。一笑起來牙齒更白,要不是腦袋大的過分,肯定也是風流瀟洒的味道。然而,講話的反應和態度,比起其他正常孩子,呆了不止一籌。
聽完他的話,站着拿芭蕉葉的男娃沒好氣的數落起來:“就你金貴,秀秀在水裏還加了自己都不捨得喝的椰汁,本來要賣的椰子拿出一個來,我喝不上也就算了,她自己也不捨得,全餵了你這個傻大腦袋!”
話音剛落,叫秀秀的女娃轉過頭來:“小蓬你再這樣我就不跟你玩了!陽哥哥不是傻子!還有,我自己的東西我愛給誰喝就給誰喝,你憑什麼管我,又憑什麼說陽哥哥!”聲音倒是不大,顯然是急了。
男娃子小蓬顯得有些局促,但還是嘟囔起來:“又不是我說他是傻子,他比咱們都大,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把自己埋沙里曬太陽,說話木木的又沒條理,村裡大人們都說他是傻子呢!”
秀秀此時已然把剩下的椰子水都給陽哥兒喂着喝完了,聽到他的嘟囔聲都沒回,就跑着回村了。小蓬在後面大呼小叫的跟着也跑了回去。
而陽哥兒,又是眯上了眼睛繼續曬太陽。
陽哥兒本人是沒名沒姓的,十三年前海邊撿來的,村口劉大猛帶回去養,偏偏劉大猛是個光棍,自己都料理不好,除了打魚啥都不會,於是陽哥兒算是吃百家飯長大。吃的最勤快那家便是秀秀家。從秀秀出生起,就互相親近,奈何陽哥兒本身遲鈍,反而在他身上不好表露。陽哥兒長大的日子裏,除了愛曬太陽,其他也沒啥特點,於是得了個陽哥兒的名字。畢竟劉大猛沒說也讓他姓劉。糊裏糊塗的,只有了名兒。
傍晚,夕陽欲墜,晚霞和海水照的一片赤紅,海天一色。十餘小舟從海上歸來。其中一隻行的最快,半刻沒停的就靠了岸。一個黝黑又強壯的男人跳了下來,海水裏拖着腿就遠遠的喊:“陽哥兒!我回來了!今天運道好,摸了個太陽貝!”太陽貝是大海的恩賜,貝殼本身就是修鍊的輔助材料,也可以作為法器的原料,研磨成粉加入其他藥物還能煉成築基丹。只是日積月累下來,太陽貝越來越少,現在價格也是水漲船高。
陽哥兒聽到劉大猛的叫喚,慢慢地就從沙里爬了起來,一聲不吭地接過漁網魚線,拖着步子在海水裏行走,父子兩竟然意外的協調。而一群孩子都從村裡跑出來迎接大人,秀秀和小蓬也在其中,秀秀小跑着迎上來,硬要幫陽哥兒拿魚線,陽哥兒愣了半晌,分出了小小的一路,放在秀秀膀子上。
偏生劉大猛那張嘴停不下來:“秀秀,你不迎你老漢去,你跟着陽哥兒算咋回事,小心晚上你老漢數落你!”
秀秀絲毫不懼:“才不會呢,我家老漢疼我的很,再說了,我家我娘說了算!”
劉大猛哈哈大笑,一大一中一小,背對着夕陽回了村。
家都沒回,劉大猛提着幾尾魚給了陽哥兒:“今兒你先去秀秀家吃飯,我得早點去把太陽貝賣了,也好添置點東西!記得給老子多留點吃的!”
說罷也就又除了村,陽哥兒也是愣了半晌,被秀秀拖着去了家裏。
一進了屋子,陽哥兒眼神都是靈動了幾分,也不愣了,把手上的魚放在房下,熟門熟路的找來魚刀處理起來,秀秀媽喚作米嬸兒,看見了就問:“劉大猛那個夯貨呢?”
陽哥兒也沒回頭:“出去賣太陽貝了。”
秀秀媽只顧着幫他爺倆高興,計算者多蒸上一尾魚,秀秀跑過去幫着提水,兩人誰也沒看到陽哥兒低垂的眼眸里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