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瘋病
月落烏啼，青峰大殿
冷風呼嘯，吹得厲千峰的大氅獵獵作響，他此時背對着大門，正練着字，突然淡淡道：“你來幹什麼。”
君無夜作揖道：“弟子有些疑問。”
厲千峰沒有回答君無夜，而是頭也不回地問道：“在此之前，你沒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君無夜裝傻道：“我有什麼要告訴你的？”
厲千峰搖搖頭，他收起筆，回過頭來看着君無夜，直截了當道：“君無夜，你來自九幽，你是九幽君家的人，是也不是？”
君無夜心中大驚：“厲千峰真的知道我是九幽來的，他到底是真知道還是只是懷疑，難道是在詐我？不行，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君無夜連忙否認道：“師父說笑了，我從來沒聽說過九幽什麼的。”
厲千峰突然出手，一掌打向君無夜，君無夜本能腳下一滑，躲開了。
厲千峰道：“你剛才閃避我的攻擊，用的是九幽軍方的步法，現在你還不承認嗎？”他又補充道：“我對九幽沒有惡意，你不用擔心。”
君無夜暗想：“連九幽軍隊的技巧他都認出來了，看來是瞞不下去了。”他當下老老實實道：“小子君無夜，確是從九幽來的。”
厲千峰補充道：“你不但是九幽來的，而且已經修鍊有成，現在卻被打回原形。”
君無夜尷尬道：“是，是，不知師父是怎麼知道的。”
厲千峰想說些什麼，確有嘆了口氣道：“罷了，我也執迷了，你是九幽人也好，不是九幽人也好，與我又有多大關係，有什麼問題，說吧。”
君無夜本來打算旁敲側擊，問一問厲千峰把這麼一本書給自己到底有什麼用意，不過現在已經很明白了，他早就看出來自己的真實身份，想用這個來引出自己。君無夜現在最怕的是不知道自己哪露餡了，如果人人都能看出自己的真實身份，那豈不是完蛋了，那個白衣女子可是還一直在找自己的。
“不知道師父是怎麼看出我來的。”君無夜小心翼翼的問道。
厲千峰道：“你放心，你的偽裝不錯，在這鎮星大陸，只有兩個人能識破你的真實身份。”
君無夜嚇了一跳：“那另外那個人，他是誰啊。”
“不用擔心，他在坐牢，你一輩子不會見到他的。”
好錯綜複雜的關係，君無夜實在是有些混亂了。
他忽然有些想不明白，厲千峰只是一個連化血境都沒到的修鍊者，那個白衣女子雖然不知道具體境界，但是從她的神通手段來看，絕對比厲千峰強上許多，她都沒看出來自己的真實身份，為什麼厲千峰看的出來。
他試探道：“師父是不是曾經到過九幽。”
厲千峰搖頭道：“沒去過，但是見過一個九幽來的人，他給我的印象極其深刻。”
這下就明白了，原來他曾經接觸過九幽的人，怪不得能夠認出自己來，不過君無夜也有些不想不通，厲千峰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而九幽上一次派人到現世來可是非常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厲千峰接着道：“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九幽的人，雲上天闕的人想要殺你，不代表我也這麼想，你與其擔心被人識破，倒不如好好修鍊變強，到時候根本不用在乎別人知道你是九幽的人，豈不比現在好多了。”
君無夜心中恍然，暗罵自己肯定是被人追怕了，竟然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有相同，他心中豪氣頓生，再看厲千峰時眼神已經變了，這傢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君無夜恭聲道：“還請師父教我。”
厲千峰笑道：“你叫了我那麼幾次師父，也就是這回發自內心，好，就沖你這聲師父，我也得教你。”
他表情變得凝重起來，道：“你似乎曾經修鍊過，現在又想重新修鍊，是也不是。”
君無夜道：“是啊，我拜入青峰，其實就是想借用青峰的功法，重新修鍊的。”
厲千峰皺眉道：“不對呀，你為什麼不繼續修鍊以前的功法。”
君無夜苦惱道：“不行啊，九幽苦寒，所以以前的功法只能讓我修鍊陰性真氣，現在為了陰陽平衡，我不得不去換一個功法，用來修鍊陽屬性的真氣。”
“你以前修鍊什麼功法的？”
君無夜道：“大陰陽心經的太陰經。”
厲千峰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君無夜疑惑道：“這裏面有什麼問題嗎？”
厲千峰嘆了口氣，道：“真是複雜啊，算了，我們一點一點說，你修鍊的陰陽心經沒有太陽經，真氣是修鍊的基礎，隨着它的增長人類才能不斷的進步，突破。所以除了極個別的天才，一個人是沒辦法修鍊兩種真氣，因為兩種不同的真氣會互相衝突，攻擊，損壞人的身體。修鍊大陰陽心經的人，肯定是陰陽二經一起修鍊，練成一種真氣，而你修鍊了太陰經，如果不修鍊太陽經而是別的什麼陽性真氣，會起衝突的。”
君無夜驚訝道：“怎麼回事這樣，我現在也沒事啊。”
厲千峰道：“你現在看不出來，但是等到真氣強大的時，就會讓你痛不欲生。”
君無夜心拔涼拔涼的，他急道：“那怎麼辦，我會不會死啊。”他突然又想到，這是父親的吩咐，但是他沒有理由害自己啊。
厲千峰道：“不過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大陰陽心經的乃是天底下最強的修鍊法門之一，我們青峰的修鍊功法則非常弱小，所以等到修鍊到一定程度后，會被陰極心經壓制，雖然會造成體內陰陽不平衡的情況，但是卻不會出現同等級的真氣互相攻擊的情況出現。”
君無夜問道：“那我該怎麼修鍊呢？”
“很簡單，開闢第二氣海。”厲千峰頓了頓道：“你原本就有一個氣海，但那時容納原來真氣的，現在如果開闢新的氣海，就能夠容納異種真氣，這樣就不會發生真氣互相衝突的情況，但是等你境界高深，氣海會自動合併的，這是個隱患，你要小心。”
君無夜懷疑道：“人能開闢兩個氣海嗎，可是人只有一個丹田啊。”
“湊巧的很，我會這個方法。”
君無夜大喜道：“那太好了，快快教我啊。”
厲千峰道：“你得做好心理準備，這個方法有一定的風險性，如果運氣不好會損害丹田。”
君無夜笑了起來：“我從來不怕風險。”
厲千峰道：“好，膽子倒是不小，開闢多個氣海的方法在經房二樓最裏面那個格子裏，自己去拿吧，若是有不懂的，再來問我。”
君無夜應了一聲，轉身往外走，但是走到半路他忽又停了下來，擠眉弄眼道：“弟子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還有什麼事。”君無夜嘿嘿一笑：“老師，那篇關於九幽的古文是誰寫的，好爛啊。”厲千峰一拍桌子，怒道：“混賬，什麼東西都不懂也敢在這裏妄加評論，快滾出去。”
君無夜還想再調笑幾句。這時厲千峰面色發青，雙目血紅，也不只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只聽他厲聲喝道：“快滾出去，。”
君無夜粗神經沒看出來異常，一臉賤笑道：＂哈哈，果然被我猜對了吧，就是你寫的對不對。＂
厲千峰大吼道：“叫你走你叫走，廢什麼話。”說著一腳把君無夜踢了出去，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什麼呀，被我戳中了痛腳就發飆了嗎。”君無夜搖搖頭就要轉身離開。突然青銅大殿內傳來一聲巨吼，接着整個大殿被撞的砰砰響，大地好像都搖晃起來。君無夜吃了一驚，很想進去看看，但是門卻開不開了。他只能等在外面。
這時，謝峰突然出現在君無夜的身邊。“是不是有些突然，他就是這樣，經常說著說著就會變成這樣，已經好幾年了。”他緩緩道，
君無夜好奇道：“他有什麼大病吧。”
謝峰點點頭：“瘋病，一瘋起來誰也制不住。”
“青峰荒蕪人煙，門庭冷落，也是這個原因？”君無夜問道，
“不錯，本來青峰門徒眾多，實力強大，幾年前上代山主去世，厲千峰接任山主，卻不知道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有了瘋病，發起病來力大無窮，六親不認，毫無意識，好多同門都被他殺傷，大家死的死跑的跑，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嘆了口氣，謝峰接着道：“後來他情況好了點，就搶在發狂之前，把自己關在這個青銅大殿之內，不過我感覺這個青銅大殿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謝峰說的是厲千峰，君無夜卻饒有興緻的看着他：“你為什麼不跑，反正他也教不了你什麼。”
謝峰蕭索道：“他於我有恩，當年我差點死了，是他把我帶上了山，我不能幫他什麼，不過留在這裏，也算是盡點心意。況且。”謝峰躺在石頭上，懶洋洋的說：“這個世界強者為尊，我這樣的廢物連豬狗都不如，留在這裏雖然危險，至少沒人看不起我。”
君無夜突然想起了當初遇到的三兄弟，雖只有一面之緣，但是他們卻願意儘力的幫助自己，也許就是因為受夠了這個“強者為尊，弱者如狗”的觀念吧。他扭頭看了看謝峰道：“你這個樣子比剛見我的時候好多了。”
“哼，”謝峰撇撇嘴：“我早就說憂鬱風格更適合我，厲千峰非要我熱情一點。”君無夜並不答話，看着不遠處傳出震天巨響的青銅大殿，心裏卻格外寧靜。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聲音漸漸小了起來。謝峰跳了起來，打開了大門走了進去，君無夜跟了進去，卻見厲千峰衣衫襤褸，身上滿是傷痕，躺在地上，早已失去了意識。
君無夜給他把脈，發現厲千峰的經脈寬闊異常，但是傷痕纍纍，似乎被一股力量攻擊過。他運起蒼穹之眸的真氣，探索厲千峰的體內，看到一股恐怖至極的能量在波動，猶如深不見底的汪洋海溝，一直猩紅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君無夜暗暗心驚：“好恐怖的真氣，這樣的真氣品質，遠超我來此後見到的任何一個人。”
謝峰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君無夜搖頭道：“很難說，我只能初步估計出的病可能是一種恐怖真氣暴亂形成，以我的能力無法醫治。”
謝峰嘆息道：“他自己也是這麼說的。”他背起厲千峰道：“這病要根治確實非你我力所能及，以後再說吧，先給他治治外傷。”
二人走到大殿之後面，那裏有一個水池，謝峰把厲千峰扔進去，對君無夜道：“走吧，這個水有療傷的效果，他泡一泡就沒事了。”
“你不留在這裏照看他嗎？”
“不用了，他不希望我們看到他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