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為什麼
規劃自己的一切……
寧風致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下，雙手撐着自己的下頜，他沉默的、長久的凝視着寧榮榮，看着寧榮榮面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自信到無措，從疑惑演變成一種不知名的怒火。
在寧榮榮即將掩飾不住自己心中的慌張想以含着無由來的怒氣的叫喊來打斷寧風致這突然的沉默時，寧風致幽幽的開口了，帶着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深藏於他心底的探究與迷惘。
“為什麼呢？”
“什麼？”心中燃燒起的火氣一歇，眼中已經成型的懼意順着這句下意識的接話從寧榮榮的口中流出。
爸爸在問什麼？
唇瓣微抿，似是要將自己因為寧風致的注視所帶來的心理壓迫驅散，寧榮榮反覆掌握自己身側的雙手，悄悄含着一口氣在口中，她不確定的重複了自己的上一句話。
“如果有人矇騙了你……”
“可那些就是事實！”腦中的某根弦突然被觸動，寧風致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
下意識倒退兩步，寧榮榮再次因為寧風致的改變而短暫的陷入呆愣。
眉心皺痕加深，爸爸這是在強迫去接受這一切嗎？
用如鏡花水月般空洞的未來，用對於上位者長久以來所積累而形成的刻在自己腦中的順從。
“事實？”嘴角無意識的勾起，就像以往寧風致對待那些想要算計他但又讓他不得不去虛為委蛇那些人，寧榮榮也終於將其展露在臉上，對着她的父親。
為什麼呢？寧榮榮不懂只是一個簡單的從父親這裏尋求回答的過程，為什麼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我不該如此的。在那種姿態自然的出現在臉上時，寧榮榮心中的慌張驟然擴大。
我該用更加溫和的、示弱的態度來面對這個明顯又變的奇怪的父親。寧榮榮在內心如此對自己說著。
“為什麼這不會是事實？”
透過眼前站立着的少女，寧風致只感覺眼中一陣恍惚，透過腦海中那層薄霧，他好似看到了那個對他而言已成為過去的“未來”，看到了那個已經經歷過一切、成為九彩神女、身着一身成婚禮服的“寧宗主”。
在自己勉強提起精氣神去應對的那位正是青春年華、本該帶着滿身朝氣的、屬於一個殘破的九寶琉璃宗的“寧榮榮”。
“她”的羽翼早已豐滿，“她”的實力遠超自己，“她”的顧慮足以壓死自己的所有念想。
“那是我早已經歷過的一切啊，榮榮……”近乎囈語的一句話在恍惚間從寧風致口中流出。
“她”的一切早就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她”走上了一條離自己為寧榮榮所規劃的相去甚遠的路，“她”的意志隨着“史萊克七怪”而變動，自己無法插手半分，自己無言建議半分，自己……
我究竟是抱着怎樣一種心態而離世的？
寧風致又一次懷疑起自己來，他為什麼會在寧榮榮這裏看到那個無論如何都聽不得自己話的“九彩神女”，他為什麼要看見那個灰暗至極的“孩子”。
“她”理應是笑着的，笑着迎接他人的心生，笑着迎來自己的成神，笑着捨去與下界的一切緊密聯繫。
可寧風致為什麼會看見那笑容后的悲傷？透過一個相似的、由寧榮榮展露的、虛假的笑去回憶起那些東西？
“爸爸？”面上傳來小心的觸碰，寧風致從恍惚中驚醒，他悲傷的看着寧榮榮，看着那雙水潤的眼眸，看着那眼中透出的朝氣，看着那裏盛滿了對他純粹的擔憂。
“你、你還好嗎？”掌心緊貼寧風致的面容，寧榮榮顫抖着發聲。
她懷疑自己沒能聽清寧風致的那句輕語，她也未能聽懂那句悲切到幾乎要從中滲出水的呼喚。
那不會是自己，寧榮榮是如此篤定，可又有誰能在寧風致這裏擔的上一句“榮榮”，寧榮榮又是如此迷茫。
我還要繼續這次的問話嗎？
伸手將寧榮榮的手拿下握在手中，感受着那隻手帶着的涼意，寧風致這次沒在勉強自己撐起一個笑去用來安慰寧榮榮此刻的不安。
“你不信對嗎？”
寧榮榮沉默了，她觀察着寧風致，他的這次爆發對寧榮榮而言來的是如此突然又莫名其妙，她在思考她是否要在此刻去照顧她父親的情緒，去違心的再次順從她的父親。
“不信啊……不信也正常。”沒有等到寧榮榮的回答，寧風致喃喃自語着，他說話的語調是如此低沉，聽的寧榮榮愈發的不安。
“爸爸，我……”
寧風致抬起一隻手止住了寧榮榮的話，他的眉宇間出現掙扎，他的女兒正在成長，用一種再次脫離他掌控的方式成長着，他的一味矯正不僅沒有將寧榮榮來回前世的“正確”道路，反而將一切都攪和的混亂。
或許隱瞞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就像是被自己在恍惚中所看到的那個寧榮榮給刺激了，寧風致短暫的反悔了，他決定給寧榮榮一個機會，在他還沒反悔之前，他突然想和他的孩子去聊一聊那個難過的“世界”。
“你有權知道我讓你去做那些事情的緣由。”
寧風致的表情過於沉重，事到臨頭竟是叫寧榮榮想要退縮，但寧風致卻沒給寧榮榮退縮的時間。
“我會選擇性的和你說一些東西，信不信由你，可這些絕對不是我被人欺騙所得。”
……
這應該是個好的選擇。
身着七寶琉璃宗外門弟子服裝的奧斯卡跟在古榕身後，看着眼前高高懸挂的牌匾，看着身旁兩側來來往往的身着和自己身上相同服裝的七寶琉璃宗的外門弟子，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堅毅起來。
他要在這裏紮根，他要在這裏生長，他要盡他最大的可能去利用七寶琉璃宗的資料來培養自己，他需要做出改變。
對於自己的天賦，奧斯卡不知是多少次感到慶幸。
在這裏他不確定自己和那位大小姐還能產生多少交際，可他心中的那堆死灰又開始燃起星星點點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