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學五年級的五十塊人民幣
路易並未跟他計較，只覺得好笑，看來李登科是真被這一上午的熱鬧磨光了脾氣。好在小網管和他倆一向也算投緣，乾脆順水推舟，轉了50權當下次的預付款。
小乖點點頭，面對這從天而降的外快也看不出有多大的歡喜，只是一本正經的表示，沒問題包在他身上，至於報酬，下次老頭兒老太太真的來了再說也不遲。
然而老年團再也沒有親自來進行二次挑戰。不過當李登科看到不少老祖宗帶着自家小祖宗們前來試圖碰碰運氣時，不同於路易的躍躍欲試，是真的發自肺腑的感謝國家政策——未滿十八歲不許進網吧——當然，針對這幫臉上掛着永遠擦不幹凈的鼻涕的黃毛小兒，規定放寬到哪怕10歲也是可行的。
猶如半日閑網吧特邀門神的李登科，站在烈日驕陽下，義正言辭的送走一批又一批本會讓他無比頭大的各路祖宗，完了還不忘綜合評估一下。
估完長舒一口氣，暗嘆看今天這情況，恐怕放寬到8歲也行。
感謝完國家再感謝共產黨，自覺逃過一劫的門神顯然心情極好，一邊把平日唱不上去的歌哼出了聲，一邊將一直貼身佩戴的項鏈纏到手指，壓着不成曲調的節奏一圈一圈甩開，再一圈一圈繞上，伴着金屬牌撞擊金屬鏈的叮噹之聲，優哉游哉的往樓上踱。
一抬眼，發現原本撐在二樓那半高的走廊扶手上望着門口摩拳擦掌的路易又一次萎靡了下去。
“不是吧易哥，真想從3歲打到80歲？”李登科走完半截樓梯，衝著頂端的路易打諢。
“哎，不是說有厲害的老頭兒老太太嗎？”經過這小半年的相處，路易已經習慣李登科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胡說八道，絲毫不想理會他的揶揄；可李登科顯然沒有習慣路易那一根筋的腦迴路，聽到這真誠的疑問句，一時笑的不可自抑，直到眼角憋出了淚花才捂着肚子反問：“不是吧易哥？這你也信？打這遊戲的還能有厲害的老頭兒老太太？你知道當年打職業的選手們退役都是多大年紀？”
路易自然是不清楚的，於是李登科雙手齊上，連比帶划的開始科普：“平均年齡，24歲！巔峰期撐死就三年，過了25絕對是下坡路！我記得堅持最久的是天驕戰隊的XMM，從CLUBWORLDCUP第二屆打到了最後一屆，也就第八屆，退役那會兒達到了驚人的30歲；要說那最快退役最出名的，那還得說是創世紀大C，KeLing——第一屆CWC的冠軍Carry，出道即巔峰那絕對不是開玩笑！可惜自那之後，創世紀大C就神隱了，傳說不到一年就退役了。”
李登科用食指比出了一個光禿禿的“1”，言語中滿是嚮往和惋惜，那從不離身的項鏈依然在指尖晃蕩，映出天花板上網吧特有的，讓人難以分清晝夜的點點燈光。
“啊對了！易哥你看這個，這可是我的寶貝！第一屆CWC冠軍獎牌融的吊墜！當然啦，這自然不是KeLing的那塊，但絕對是同一批，毫無疑問的同款！用的乃是他隊友，鼎鼎大名的菜逼中單HeroS的那塊！兄弟我可是費了老鼻子勁兒，才從二手網站淘來的！”
說起遠古大C“菜”出鼎鼎大名的中單隊友，李登科更是滔滔不絕：“那個HeroS也是有意思，第一屆抱大腿蹭了個冠軍杯，第二屆KeLing不打了，原來那WLA的四個果然一輪游，他居然還不服氣，特意開了直播，據說那會兒搞了好大個噱頭，什麼冠軍獎牌不要了融了抽獎送水友，什麼他本人劍指CWC3，要再拿塊新的證明自己，結果你猜怎麼著？別說CWC3的冠軍杯了，他連CWC3的門都沒摸上！直播完沒過多久WLA隊就原地解散，其他隊友都去了別的俱樂部，好像又打了幾年，就他一個再也沒出現，也不知道啥時候退役的，不過也沒人在意就是了。”
這一小段早已被大多數玩家遺忘的遠古科普，不過是為了彰顯他手中吊墜的珍貴，李登科說完，鄭重其事的把那金屬牌放在手心，攤開了給路易展示：“一塊金牌只能融出10個吊墜，當時那直播間可是有幾百萬水友，幾百萬分之十的幸運兒才能有幸搶到，易哥你品，你細品，是不是很難得？”
彷彿被那幾十萬里挑一的好運勾起了興緻，路易忍不住湊到一臉虔誠的李登科身邊，拿起吊墜細細欣賞。只見手上這吊墜泛着烏青的光澤，也許是因為經年累月的貼身佩戴，這小小一塊金屬牌包着漿還透着銹，漿銹的遮掩下，吊墜底部依然清晰可辨《決戰王座》的遊戲logo，以及寥寥數個字母的編號“NO.02”，那粗糙的不分伯仲的正反兩面分別刻着四個漢字，一面是“舊的不去”，一面是“新的不來”。
路易望着手上斑駁的吊墜，一時間心情有點複雜，組織了好一會兒語言方才問出不那麼傷人的話：“冠軍得的難道不是金牌嗎？”
“害！易哥你這就不懂！第一屆嘛，合金鍍金的。融了再鑄，一塊吊墜也分不到多少金子。”
“…”
“自從七年前淘到手，兄弟我是日日不離身。”
“從哪兒淘來的來着？”
“海鮮市場啊，我淘到的時候成色極好！你別看現在有那麼點顯舊，這可都是我當年熱愛的痕迹！”
聽到這話，吊墜再次被捏在手裏，顛來倒去的仔細端詳了一番，手的主人顯然無法準確腦補出“成色極好”的模樣，只好藉助價位幫忙：“所以你淘到手多少錢？”
吊墜的主人伸出雙手，正反一比劃，顯得無比自豪：“五十塊，包郵！”
可自豪的話音未落，寶貝吊墜便被重重拋到原主人身上。李登科手忙腳亂的摁住，重新戴回脖頸，衝著路易無情遠去的背影喊叫：“誒，易哥，那可是七年前的五十塊！小學五年級的五十塊！我李登科這輩子第一次親自花的五十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