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抉擇
如同墮入無間深淵一般,斯坦因就只能看着眼前的神像才能勉強辨別方向。
但即使虔誠如他,此刻也並不會貿然就朝往自己的信仰走去。
這由不敬之徒捏造出來的神像反而讓他更為憤怒。
“怎麼?為何在你的神面前依然躊躇不前?”拿但業的聲音再度響起,其中滿是譏諷:“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只要你的神出現在你的眼前,那麼奔赴着跪拜在他腳下不就是你們這些忠誠的信徒應該做的事嗎?”
這話語中的侮辱,在斯坦因心中,遠不如這捏造出來的神像來的強烈。
他很清楚自己的虔誠是奉獻給何物,而那絕非一個簡單的形象這麼膚淺。
憤怒讓斯坦因在這片黑暗中保持冷靜,他觀察着目前僅能看見的事物。
發光的小道,聖潔的神像,並且隨着時間推移,小道似乎變得越來越窄了。
“是要逼迫我作出選擇嗎。”斯坦因自語,隨後嘗試性地將鋸條的數量發揮至極限,鋪天蓋地的鋒利鋸鏈席捲遍整個黑暗的空間。
可惜,無事發生,除了小道繼續變窄,以及神像變得模糊以外。
“我不是說了嗎?在你的信仰面前作出選擇吧。”拿但業依舊沒有現身,只是繼續說著話。
他的低語並沒有動搖斯坦因的決定,哪怕委身虛無,斯坦因也絕不會走向那虛偽的神像,更不會背過身去而不去怒視這噁心的臟物。
時間慢慢推移,這條散發著亮光的小道終於變得暗淡,直接消失,斯坦因被純粹的黑吞沒。
彷彿混沌初開一般,也彷彿人生初降時那樣,因完全無知而感受到一片迷茫的,純粹的黑。
安靜了多時的拿但業再次開口:“定力不錯嘛,而這,才是考驗你的虔誠的第一步,繼續做出抉擇吧,也許會很艱難。”
強烈的白光亮起,將無邊的黑暗洗去,斯坦因的眼前終於出現了清晰的景象。
那是一個嬰兒降生在公廁廁格中的畫面,給予這個嬰兒生命的,是一個抽着煙,一臉不在乎的街頭女混混,從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分娩帶來的痛苦。
公廁外,似乎是嬰兒生父的男混混朝里催促:“傑西,好了沒!”
女混混擦乾淨下體的血,不耐煩地把手中的煙按滅在廁格牆壁上:“來了!催什麼催,上次生的時候不比這次更久嗎!”
“臭婊子還好意思說,上次丟一個不夠這次懷了還不去打掉!”
“你給錢啊!王八蛋!”女混混一邊隔着公廁的水泥牆與男混混對罵,一邊用冷漠的眼神回頭看了一眼便池裏的嬰兒。
僅僅看了兩秒,女混混毫無愧疚地走出了廁格,只留下哇哇大哭的嬰兒在惡臭的便池中。
“看啊,被拋棄的人生,這孩子還不知道自己以後會經歷什麼,只有本能讓他求生,以為活下去就會有希望可言。”原本消失於黑暗中的拿但業也悄然出現在斯坦因的身邊,像個摯友一般摟着他的肩膀:“可如果,他知道往後的人生會經歷怎樣的絕望,他仍有求生的意願嗎?”
這對混混離開后的十多分鐘,一個神父被嬰兒的啼哭聲吸引到公廁內,拿但業笑吟吟地看着因眼前的場景陷入沉默的斯坦因。
他將嘴湊近斯坦因的耳朵:“要阻止那個神父去撿走小寶寶嗎?”
這時斯坦因突然發難,右手用力一揮,可鋒利的鋸鏈並沒有如往常一樣飛出,拿但業只是猶如一陣煙霧一樣被他的手撥散了。
在此期間,神父推門進入公廁,發現了便池中的嬰兒,年輕的神父手足無措地從骯髒的便池中抱起嬰兒,完全不顧他身上的惡臭將其擁入懷中。
“可憐的孩子,別哭,從今天起,你就被庇護在神的慈愛之下了。”神父生疏地哄着啼哭不止的嬰兒:“主啊,請您允許我給這可憐的孩子起一個名字,一個會讓您記住他,憐惜他的名字,斯坦因。孩子,你就叫斯坦因·亞當。”
神父叫出嬰兒的名字時,他的眼中洋溢着慈愛的光輝,彷彿一個真正的神一般。
斯坦因本應為這場景落淚,若不是拿但業放肆的笑聲也在這場景之中迴響的話。
“接着作出你的抉擇吧,看你的虔誠能否讓你再次成為你自己!”......
......
距離拿但業帶着斯坦因消失已經過去了五六分鐘,紀軒接到海瑟薇的通知后趕到了喀戎昂撒大教堂。
得知了襲擊者非常可能是“門徒”之後,紀軒又打電話把猶大叫了過來。
電話掛斷後僅過了三秒,紀軒身邊的空間破碎,猶大從中走出,身邊還跟了個皮膚褐亮的短髮女孩。
“渣男?”紀軒好奇。
“‘門徒’。”猶大回答,隨即紀軒立馬抽刀,炙熱的氣浪撲面而來。
骷髏的好脾氣顯然只是留給猶大的,面對敵意十足的紀軒,她自然也毫不示弱地抽出她那大的誇張的鐮刀,跟紀軒那燃燒着烈焰的“阿波羅”碰撞在一起。
火光與陰影在鋒刃碰撞之間衝破夜空,形成一道黑紅交織的光柱。
彷彿是感受到了這股氣息一般,消失不見的拿但業與斯坦因終於重新出現,只是斯坦因彷彿已經脫力了一般。
“骷髏?你來這做什麼?”拿但業語調輕鬆,饒有興趣地問。
眼前骷髏和紀軒這兩個雙方王牌交手的畫面倒是讓他覺得頗為有趣。
骷髏收回鐮刃:“你才是,真紅的意思應該是三十天之後再出手的吧?你這是在違反真紅的命令。”
而拿但業則無所謂地聳肩:“我只是跟你一樣,來找點樂子罷了,啊不對,你可能是來找猶大的,抱歉把這茬給忘了,對吧?小十一?”
猶大臉色鐵青,不作回答。
“樂子?別忘了你那該死的能力!”骷髏不滿地回應,拿但業依舊滿不在乎:“如你所見,我的娛樂對象這不沒什麼事嘛,行了行了,我先回去了可以了吧?”
說完拿但業就走,紀軒顯然不會這麼輕易就放他離去,揮出一隻渾身縈繞着灼人火焰的鳳凰朝着拿但業的背影撞去,可惜終究晚了一步。
“說明!”見拿但業已消失,紀軒沒有追擊,背對着猶大說出這兩個字。
“‘盲目’拿但業,最喜歡第一時間擊潰對方的信仰支柱。我也沒想到他居然敢無視真紅的命令,我以為我旁邊這個已經夠大膽了。”猶大將目光放回斯坦因身上,儘管已經脫力,但斯坦因的眼睛還有着原本的神彩,然後猶大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海瑟薇和紀軒不解,而經歷過拿但業能力的斯坦因明白猶大的用意,喘了口氣后回答:“斯坦因·亞當。”
後者這才鬆了口氣:“還好,那王八蛋是對斯坦因下手。”
“怎麼了?”
骷髏幫猶大解答:“那是拿但業的能力,第一階段會讓被影響者選擇是奔向還是背棄其信仰,奔向信仰者會變得盲目,背棄信仰者會失去靈魂。”
雖然對骷髏替猶大回答這件事很好奇,但紀軒還是先將好奇心放回那個叫拿但業的襲擊者身上:“那第二階段呢?”
“讓被影響者帶着‘上帝’的視角回到過去,給他們一次在或是自豪或是懊悔的岔路口再選擇一次的機會,而這些選擇,是會確確實實地影響到現在的。”這次換回猶大自己回答。
從斯坦因那脫力的樣子來看,這些選擇的機會似乎真的相當誘人。
甚至說,讓人不惜付出不再是自己的代價也要考慮是否再選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