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星星啊，請跳一支舞

給人間助助興

在這歡樂和平的年代

盡量醉生夢死吧

要是稍微清醒一些

子彈就穿透了防彈衣

炮火就掀翻了屋頂

我就不會愛上這裏

——

“給自己放個假吧

這一星期的課由我來完成

數學、語文我都會些

就算他們調皮了

我也有方法管教

我有足夠的耐心

相信他們會喜歡上我”

——

看到他頭上的些許白髮

我想他肯定是累了

我自作主張給他放個假

他卻沒有答應，他說

“我不敢去任何地方

我的靈魂在這裏

肉體一旦離開太久

信仰就會崩塌

毫無疑問，外面的世界

美得讓人流連忘返

說真的，我羨慕

羨慕他們尋花問柳

羨慕他們穿梭於燈紅與酒綠之間

僅僅是羨慕罷了，我絕不敢嘗試

我這一走啊，學校就會成為豬圈了”

——

聊着聊着，天就黑了

不知不覺，夜就深了

他是城市裏的人

父母多次勸他回家

後面就不再勸了

“很多時候我都會覺得

不是這個地方需要我

而是我需要這個地方

也不知道我把什麼落在了這裏

竟然需要一生的時間去找尋

難道是為了報上輩子的恩？

我從來都否定報恩的想法

這是我今生的職責所在

我大概是快樂的吧？

你覺得呢？睡覺吧！

你朝向西邊，我朝向東邊

我習慣了清晨第一縷光照在我的身上”

——

也不知道夜有沒有陪着人睡去

總之，夜好安靜，蛙鳴蟲吟

風把一切撫摸到的東西當作樂器

就是雜亂無章的曲調讓我睡不着

他已經鼾聲四起，我輕輕掀開被子

來到教室的屋檐下

仔細打量熟睡的夜

明天會是什麼樣呢？

——

“睡不着嗎？和我

最初到這裏的時候一樣

我失眠了，從未想過

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學校

後來我才知道無法接受知識的人還很多

我是幸運的，學了一點皮毛

當起了一名教師

我的知識是有限的

但我想教給可愛的孩子們

無限的東西

這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前女友說得一點沒錯

我不怪她，兩年前她和我分手

我甚至沒有一句挽留

只有對不起和一滴眼淚

在這裏，快樂是真的

痛苦也是真的

只有夢想是假的”

——

“你肯定把愛種在了這片土地上

又從遠方帶來了希望的種子

我佩服你的勇氣，心疼你的處境

我的家鄉也不富裕

經濟在我們國家時常墊底

我來到這兒時一點兒也不驚訝

除了你

這這樣的地方堅持五年

你一定是大山裏的守護神

今後一定會是這片土地上的傳說”

——

我的讚美並未讓他開心

反而讓他悠然的表情變得哀怨

不是埋怨這裏，而是這個世界

“我不該抱怨的，我也沒啥抱怨的

鳥兒每天睡去醒來又睡去

我也是如此，怨的是我還要思考

當我發現甘蔗不一定都是甜的

善良不是誰都會有的

堅持不代表就會永恆的

我就會難過，因思考而難過

因想不明白而徹底陷入精神的漩渦

我發現生活是會傳承的

只有每一輩人都在拚命努力

才會讓生活稍作一些改變

那些偉大的先輩們

有着更為孤獨而偉大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