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有些人尋找一個人

一個好人，一個壞人

有些人尋找一件物

一盞明燈，一碗好茶

人和物都等待着那些人

他們相互尋找，以示忠貞

可這一找，有可能就是一生

——

“我不願做無意義的猜測

你也並未將我等待

主人應該好客、主動

你的家像大海一樣寬廣

我除了被慢慢淹沒，毫無選擇”

——

我的態度逐漸強硬

我的台詞漸漸犀利

主人家怎能如此無理

我不要求他把飯菜備好

也不要求他把茶水倒好

啤酒飲料水果我一樣不要

就想他把尊重擺在桌面上

供我欣賞！

——

“我都說了，就快了

你為什麼還不聽？

一再質疑是對主人家的不信任

我可沒有害你的心，至於款待

不好意思，我這裏沒有這個習慣

人間的習俗已不再適應這裏

記住你所在的地方，名叫天閣

也許你一生就只能來一次

我不會消除你的記憶

就算你對別人提起來到這裏的事

又有幾人相信？”

——

他每一次說話都那麼有理

卻又感覺那麼無禮

我也快看到他了

內心的衝動快壓抑不住

想像他的樣子是我正在做的事情

我儘可能地把他想像得偉岸

我不想自己見到他時

情不自禁地想要朝拜

我推開最後一扇大門

事實證明我沒有想像

——

一半的光，一半的黑暗

在黑暗沒有退開之前

我看不清他的樣子，只好開口詢問

“這是你嗎？不太像

我知道像一個人的物種很多

絕不是你現在這樣

（黑暗漸漸退去，他的模樣漸漸顯現

我的驚訝難以言表，未曾見過世面的人

可能都是這樣，不知道怎麼面對

最新鮮的事物）

這是你嗎？一顆巨大的腦

你的面容呢，你的軀殼呢

精緻的五官不要了嗎

有手有腳的娛樂不要了嗎

你怎麼傳宗接代

誰來傳承你這份聰明

我看不見你紅色的血

五臟六腑的缺失要我怎麼把你認同

好在你還有人最基本的特徵

還能思考，並達到思考的頂端”

——

再說下去，我便要語無倫次

眼前的腦比我的身體還要大*

智慧的結晶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他遲遲沒有說話，想來是等我

從驚訝中解脫出來

——

大腦在發光，是靈魂在發光

我在旁邊，感覺到了燙

“我已經拋棄了人的四肢五官

我已經不需要進食人間煙火

知識便是我最可口的糧食

我在同人間聯繫

遊戲、表演、雜技、京劇、歌劇

拉着大小提琴，彈着黑白鍵琴

吟誦古人風騷，欣賞共和交響

也在同天外來客對話

幾億光年之外傳來的訊號

求救？問候？侵略？

他們的語言我也不懂

但我相信先進終究代表文明

他們應該是在尋找朋友

我願意與他們相交，分享彼此的文化

我要把記錄在阿爾卑斯山脈的密碼

刻在珠峰頂上沒人認識的古文說給他們聽

地球肯定有他們從未見過的美

我還要跟隨他們的飛船，探索他們的世界

帶回他們的特產、教育和科技

我把一切都構思得很美好

我可以把世間最美的詩念給他們聽

我相信他們一定懂得美，如我一樣

渴求知識、人性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