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透過事物看本質

把遠方的事物拉向近處

近處的就藏在眼底

——

老婦來到我所在的麵館

她簡單地吃了一碗面

湯里剩幾片羊肉，她沒吃

也許沒有吃飽的原因

正是有些東西不那麼

適合人們不易滿足的胃口

——

其實她並不那麼挑剔

我與她同在一桌，興許

是我的年輕引起她的回憶

“從小我便容易滿足

不要求快樂，只求不怎麼痛苦

少年時更是無欲無求

哪怕我的學業很糟很糟

成年時我居然奇迹般地考上大學

在廣州這片發展迅速的土地上

留下了自己半生的心血

——

容顏的衰老，猶如土地的變化

荒蕪的地方有了人住

有了人住的地方內心變得荒蕪

縱橫的是我的臉，欺騙的

是那想不受欺騙又無力改變的事”

——

她一刻不停，我是少有的傾訴對象

一個耐心的有目的的傾聽者

我要跟隨着老婦去往她的聖地

我嘴中的麵條咀嚼着

和她的故事比起來，乏味至極

我想咀嚼的是她的故事

也只有故事能讓我吃飽

——

她一刻不停，她的子女

已經帶着她的傳承離去

只留下碎碎叨叨的嘴

“時間不怎麼早了

如果天太黑就看不到路

路燈捨不得自己的光

它不想照亮沒有心燈的人

在燈火輝煌的今天

夜已不再純粹的黑”

——

我應該能夠給她安慰

這是我曾經的工作

我和她聊起家常

她卻說家常不過是黃昏的寫照

——

碗裏沒有了面

心裏也沒有了想說的話

有些話對一個陌生人

不可能表達得很清楚

老婦匆匆結賬

也許是看我落魄

我的那碗面錢，一併付了

算是我陪她聊許久的補償

——

我要追上去向她道謝

並打算再陪伴他一會兒

此刻我的靈感完全消失

不知道哪裏會出現巧合

只有踩着老婦的腳印

伴隨着最初到這裏的緣分走去

——

“感謝您的慷慨

我能幫點什麼忙嗎？

我要做點事對得起您的慷慨

我不允許付出沒有得到回報

讓我護送您到目的地”

——

要是上蒼說我這話沒有私心

我自己都不會相信

老婦友好地接納我，與我同行

我忍不住看向她精緻的臉，寫滿傲氣

“如果換做是以往

我倆絕不可能並肩走在一起

我看不起不思進取的年輕人

他們應該用自己的朝氣搏一個未來

年輕的生命啊，有着無限的可能

隨着年齡的老去

就是才能的老去

就是思維的老去

我羨慕光滑無比的肌膚

我渴望換一副充滿活力的皮囊

可我現在不會再督促一個年輕人

頻繁的工作會使他迅速老去

過多的錢財會讓他迷失自我

利益的複雜會令他丟掉情感

年輕人就該……”

——

老婦停頓了一下，眼神渙散

年輕人就該怎麼樣呢？

她知道，她是過來人

她不知道，她年輕時不屬於這個時代

——

“年輕人就該追求極致的精神”

——

她終於鼓足勇氣說出這句話

而我似乎能夠明白

精神到達一定境界

便不再需要物質

——

可是，老婦立馬反駁

“但是年輕人要承擔起傳承的責任

身上的擔子讓他們無法追求精神享受

他們宣洩着肉體的不羈

他們周而復始的為家庭奔波

大多已沒有了自己的追求

生活不像書，可以多讀幾遍

就算是書，有些也只能讀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