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對不起，仔細想了想，還是該拒絕

拒絕一杯煮好的加糖的熱咖啡

我願同冰冷的靈魂一起生活

甜蜜是多餘的，它滋生更大的苦楚

我願同鏡子裏的自己一起生活

身外之物是多餘的，哪怕是完勝虛構的、真切的愛

我也是多餘的，我希望莎士比亞也這樣描述我

讓我變成無，而不是成為人，被命運與智慧制裁

——

“我會拒絕你，富翁，痛苦沒有解藥

換一種思維去探討吧

丘比特的利箭帶來刺骨鑽心的痛

可那愛的力量讓你忘乎所以

無非是快樂太短暫，春日之花不常開

我們要放下所有的眷念”

——

富人笑了，準確的說，似笑非笑

不一定快樂才會笑，有的人笑，生死難料

“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物質的滿足，精神的富足，靈魂的歸宿

開個條件，只要有利可圖，只有不出賣正義，商人什麼都可以談

乾涸的小溪需要雨水，飢餓的野獸需要食物，流放的靈魂需要救贖

何況是人呢？充滿慾望的人，幾多複雜的你

你總有想要的吧，說來我聽聽，藏在你喉嚨里的言語

躲在你胸口的夢，讓我認真認識認識你

能夠找到痛苦解藥的你”

——

“對不起，我會讓你失望

沒有人能準確預測

命運的線只會繞到我們後面，將我們勒死

我們該慶幸痛苦的存在

遏制住那些不該出現的狂喜

我想要的東西正如你想要的一樣

不知道存不存在，不知道會在哪裏

也許是人生的解藥，也許是黃昏的陰影

有東西扎進你的肉體，你看不見，又從未拔出

我也一樣，我正想着用這一生來解決這個難題除了死亡，應該還有更加高明的辦法

我同你一樣在尋找，我同你一樣找不到”

——

我喜歡和誠信的商人談生意、講條件

富人是出了名的誠信，可惜我沒有令他滿意的原料

世間最好的儀器都不能分析出痛苦的組成材料

又如何從哪裏選擇對應的解藥？

——

“我說過可以用此生去等待

我不奢求在一瞬間就得到美好的東西

愛情、友情、大徹大悟

哪一個不是一生難求

東土而來的高僧，與萬千妖魔鬼怪鬥法後方得一紙假經文

我渴望的聖言和真理，恐怕刻在宇宙的骨架之上

只要我們追求的東西不藏在那刻滿神話的石壁上

人類應該就不會丟掉那張習慣已久的臉面”

——

我真的不敢答應他，承諾不能背負罵名

沒有把握的事如同摘取黑夜的帽子

稍不注意就會陷入無邊的黑暗

——

“你走吧，既然命運說是你，那就一定是你

只是你現在還沒有發現那特別之處

有一天你會帶來令我驚嘆的消息

我願意奉上我的靈魂換取

如果你想要我用別的東西代替

請儘管打開你金貴的嘴巴

我能聆聽世間最動聽的聲音

就能接受世間最無理的要求”

——

富人擺擺手，又指了指他的直升飛機

熟悉的動作讓身邊的下屬立馬明白他的意思

他問我想去哪裏，風和天空會為我帶路

我不想再走醫院的長廊，無力解救生命

又不懂得像棺材和墳墓那樣如何去尊重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