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好，這是第一次打招呼

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桀驁不馴的眼神藐視着一切

凝霜也沒有你的神情冰冷

您到底是瞧不上我的做法

還是瞧不上我這個俗人

也不見得你有多麼成功

快樂不曾是你私人所有

要是你佔領真理的半壁江山

我或許不敢要求你懂禮貌

我真的很害怕，害怕真理

說不禮貌是對的，我就曾見過

壞得理直氣壯，好的卑躬屈膝

有天你突然主動向我打招呼

我沒有回你，才知道我們

根本就是陌生人都不如

她就在對面，我愛的人

這樣的浪漫，她也不會想到

我們呼喚着彼此

好像是在平行的空間

我聽到了她的聲音

也許這樣能讓我真切感受到懲罰

“我知道你在，我感受得到

親愛的，你明明就在我的身邊

為什麼我看不到你

要不我們在那

……”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聽不到了，我以為

她的聲音又被隔斷

直到我走入人群中

才知道自己失去了聽力

他們都很安靜，這一刻

失去吵鬧，居然很痛苦

更可怕的是，我不知道以後

會不會恢復到正常的樣子

聽不到美妙的音樂

聽不到愛人的甜言蜜語

聽不到萬物的諄諄教誨

甚至聽不到自己發出的聲音

以後要怎麼交流

我還怎麼聽到別人的訴求？

僅憑眼睛看到的故事不夠完美

我要那故事親口對我說

它想講給我聽

在人群中佇立許久

我渴望聽到聲音

我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裏

有小孩拽了拽我的衣角

我才回過神來

他嘴巴一直在說著什麼

可我還是一動不動

有人用力推我一下

差點把我推到

他表情憤怒，嘴巴動得很快

謾罵、呵斥、教育、譴責

貌似我擋住了人與車的去路

聽不到喇叭聲，聽不到喊叫聲

滿世界只有我內心無助的聲音

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擺了擺手

第一次覺得同情是種恥辱

人們各自回到自己位置

等待一切暢通

我被人拉走，他用手機打字給我看

丟下一句謝謝之後，我逃走了

這樣面對面和別人交流

讓我無法有勇氣面對

縱然我的心態很好

我也想不到自己連愛的呼喚都聽不到

越得不到就越渴望

不知道是誰發現了這個真理

我渴望聲音，污言穢語也好

挖苦諷刺也罷，只要能聽到

世界從沒有如此安靜

我的內心從沒有如此吵鬧

我知道自己還將失去更多

到那時痛苦就會轉為麻木

我希望這一切快點到來

變相的解脫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哎，我都不敢接父母的電話

不敢回憶從前聽到的聲音

那是美妙的感覺

那是我從前體會不到的恩惠

聽不到任何聲音

能讓我更專註於發獃

好幾天過去，我走到哪

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

沒人能打擾到我

從前我絕不會像這樣發獃

因為從前我什麼都可能聽到

我聽到神明在我的耳邊低語

我聽到父母和愛人呼喚我的生命

我聽到歌者靈動的嗓音

如今我靠着想像和經驗感受聲音

可我真的不敢想

再也聽不到救贖的聲音

再也聽不到心碎的聲音

再也聽不到

子虛烏有的一切和

好壞皆有的人間

擁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