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全縣第一
耀眼的陽光下，曹若曦美得像一個精靈。徐永有點發愣，夢裏的人竟能在現實中遇見，這個世界瘋狂到離譜！
“準確地說，我爺爺、我爸爸是雙河村的，我出生在漁陽縣城，和你算是半個老鄉，我之前回村裡見過你。昨天回老家，聽我堂弟說起你的名字，說你既能打、又能學，臨近小升初考試開竅了，發誓要考上漁陽二中！”見徐永發獃，曹若曦解釋起來。
原來是這樣，以為悶在家裏衝刺，沒有人會關注，哪知道自己的大名，竟然傳到了曹若曦的耳朵里。
“我肯定能考上漁陽二中。”徐永盯着曹若曦，親口說出了自己的理想。
“有理想是好事，不過，最好還是留點餘地，萬一考不上呢？”曹若曦微微一笑，擺出了一副大姐姐教育小弟弟的架勢。
“我的理想馬上就會變為現實，我會以全鄉第一考入漁陽二中。”徐永一點也不謙虛。
劉小偉“呸”了一聲：“全鄉第一有什麼牛的？若曦是去年整個漁陽縣第一，考上二中后，拿了初一所有考試的第一名，年級第一！”
曹若曦竟然這麼厲害，怪不得給劉小偉指導學習。
“我不會比你差的。”徐永的目光越過劉小偉，直接落在曹若曦身上。
“那就……加油吧！劉小偉，跟我回去學習，要不是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給我一座金山，我也不會幫你！”曹若曦轉身就走，劉小偉向徐永揮了揮拳頭，緊跟着離開。
徐永本想看看自己住過的房子，見到曹若曦、劉小偉后，沒有了再看的慾望。家早就沒了，妻子帶著兒子離開那一刻就破碎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來時候情緒激蕩，回去時波瀾不驚，哪怕置身的是一個夢境，也把這個夢做好做完！想通了這件事，徐永覺得自己通透了很多。
回到漁陽二中門口，文成正在和曹蒙說話。曹蒙苦着臉，一看就沒考好。
“走吧，我送你們回去！”文成發動汽車，穿過鼓樓大街，一路向南，趕往雙河村。路過河寨中學，曹蒙的眼神有點迷離，自己多半考不上漁陽二中，要到這裏來上學了。
想到傷心處，曹蒙掃了一眼徐永，心裏忿忿不平，這傢伙竟然提前交卷，真是豈有此理！我就不信你能考出高分，考進漁陽二中！
不少學生騎自行車回家，也有結伴步行的。拐下大路時，徐永看到了並排騎車的單濤、石文武。
“校長，您停下車，我跟他們一起回去！”徐永指了指兩個死黨。
“不行，我帶你去的漁陽縣城，要把你平平安安帶回雙河村。我開慢點，你和他們打個招呼！”文成一口拒絕。
徐永搖下窗子，揮了揮手：“濤子，石頭，考得怎麼樣？”
單濤、石文武一起撒開了車把，揮舞雙手大叫：“考得特別好，上河寨中學沒問題！”
徐永哈哈大笑，文成被三個死黨的情緒感染，喊了一聲：“吃完飯學校操場見，單挑！”
汽車開遠，單濤大叫起來：“石頭，比賽，看誰騎得快，誰輸誰請吃冰棍！”雙腳狠蹬，一下子拉開了和石文武的距離。
“比就比！買冰棍兒時帶上大永！”石文武追了上去。
“廢話！”
汽車剛到雙河村口，不等車停穩，曹老師一下子衝到車窗旁：“小蒙，考得怎麼樣？”
曹蒙點了點頭：“考得還行吧，至少比徐永強！”
說你就說你，提我幹什麼？徐永皺了皺眉，剛要反唇相譏，被文成輕輕捅了一下，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那就好，回家吧，你媽早就做好了飯！校長，要不要一起去吃點？”曹老師問得很假，徐永很不屑，哪有這樣請人吃飯的？簡直毫無誠意！
文成擺了擺手：“不用了，晚上和國瑞大哥談點事，早就約好了。”
提起徐國瑞，曹老師氣不打一處來，轉身就走，曹蒙開門下車：“謝謝校長。”
“不用謝，回家好好休息，最多一個星期後能出成績。”文成囑咐一聲，汽車再次向前。
經過徐永家時，汽車沒停，直奔雙河小學。
“校長，不是說去我家吃飯嗎？”徐永有點納悶。
“把車先停回學校，不能酒後開車，懂不懂？”原來如此，看樣子晚上又要扶着爸爸回房間了。
停好車，文成沖了個澡，換上短褲、半袖、運動鞋，和徐永走出校門。
“你估計能考多少分？”文成忍不住問起來。
“196分以上！”徐永毫不猶豫地回答。
“這麼有把握？”
“這是保守的估計，您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五分鐘后，兩人走進徐永家大門，院子裏香氣撲鼻，令人饞涎欲滴。
“媽，我回來了！”徐永大叫起來。
正在廚房裏忙碌的孫桂英聽到兒子的聲音，一顆心瞬間放下，顧不得放下鏟子，急忙跑到院子裏：“小永，你回來了，考得怎麼樣？”
“考得還行，啥飯呀？這麼香！”成績的事徐永不想多提，把話頭直接轉到晚飯上。
“紅燒肉，豆角燜面！文校長，你來得正好，我正要讓國瑞去學校等你。謝謝你對小永的照顧，今晚好好喝兩杯。”
原來校長根本沒跟爸爸約好！徐永心中暗笑。
徐國瑞迎了上來：“文老弟，辛苦了！來，我們喝兩杯。”
“小永考得不錯，今晚我們不醉不歸！”文成豪氣衝天，兩人很快推杯換盞喝了起來。
幾杯酒下肚，文成提起了徐永關心的話題：“國瑞大哥，小永十有八九能考上漁陽二中，你還去不去雙河小學代課？”
“我不想去，文老弟，我左思右想，還是想去平頭中學代課，不過，我之前拒絕了李校長，再去找他，有點不好意思，咳……”徐國瑞有點不好意思。
“去平頭中學代課，也好！李校長那邊，我去和他說。國瑞大哥，你得準備一桌好酒好菜，在家裏不行，要在德江飯店。”德江飯店開在平頭村東，是三里五村請客吃飯的好去處。文成直接把事攬在了身上，同時也提出了條件。
不等徐國瑞說話，孫桂英搶過話頭：“沒問題，文校長，過兩天我們就去鄉糧庫交麥子，足夠請李校長吃飯的！”
“用不了那麼多！”文成擺了擺手，“嫂子，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叫我文成，或是文老弟，一口一個校長叫着，這酒我可喝不下去！”
“行，那就叫你文老弟，你是我家的大恩人，沒有你，國瑞和小永只能在家裏種地！”孫桂英舉杯敬酒，聲音里充滿了感激。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徐永跟着媽媽一起，把喝多了的爸爸扶回房間，然後招呼一聲，跟着文成去學校單挑。
“校長，您什麼時候回漁陽縣城？”
“做完這學期的總結報告再回去，估計五天以後吧。”
“師娘咋辦？您不用去陪她？”徐永忍不住問起校長女朋友的事。
“還不是你師娘，她去深城了，據說那裏遍地是機會，她想去試試。”文成語氣怪怪的。
“您不會和師娘分手吧？或者南下深城當老闆？”徐永追問起來。
“別您、您的了，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你是一個能和我平輩論交的朋友。你已經從雙河小學畢業了，叫我文大哥吧。我不會跟女朋友分手，也不會南下深城。”文成回答了徐永的問題，對二人的稱呼提出了意見。
“我很感謝您、尊重您。”徐永嘆了口氣，“您是我重獲新生的貴人。”
“我是教師，為學生做點事是應該的，不用感謝。至於尊重，別掛在嘴邊，讓我一直以你是我的學生為榮，才是對我最大的尊重！明白了嗎？我的徐小弟！”文成說得很誠懇。
“好的，文大哥。”從這一刻起，徐永感覺和眼前年輕的校長建立起了真正的友誼。
文成哈哈大笑：“這就對了！走吧，單挑，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你這臭小子，提前交捲走出二中校門時，把我嚇壞了！我以為你放棄了呢！”
“怎麼可能！我是要考全鄉第一的人！”徐永把之前和曹若曦說過的話，又講了出來。
“全鄉第一不容易拿，河寨學生的素質不錯，僅次於漁陽鎮。河寨小學、李庄小學、平頭小學實力很強，成績一直比我們好。在二中門口等你回來時，我看到那幾個學校的學生走出校門，一個個神采飛揚，看樣子考得不錯。”文成沒有徐永的自信，對雙河小學在全鄉所處的位置有清醒認識。
“過幾天就見分曉了！文大哥，單挑，我就不信贏不了你！”月光下，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你來我往鬥起牛來，結果當然是，徐永又被虐得慘不忍睹。
先後趕來的單濤、石文武加入戰團，同樣被虐得找不着北。三個死黨之間的單挑，以徐永第一、單濤第二、石文武第三告終。
吃冰棍的時候，徐永問了兩個死黨考試情況。單濤、石文武都表示考得不錯，上河寨中學沒有問題。徐永還了手錶，單濤嘿嘿一笑，把手錶帶到手腕上。
連續三天，徐永白天割草喂牛，晚上和單濤、石文武一起到學校單挑，日子過得飛快。
第四天早上，徐永還沒起床，就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文成在門外大叫：“小永，快給我開門，有重要消息和你說！”
徐永一蹦老高，扯了一件衣服，邊跑邊套在身上，拉開大門，看到滿臉喜悅的文成。
“文大哥，啥事這麼著急？”
文成一把抱住徐永，壓低聲音講話：“我的徐小弟呀！你不愧是我的好學生！太牛了！數學滿分、語文99.5，總分199.5，全縣第一！”
徐永大吃一驚，這麼快成績就出來了？文大哥不是沒睡醒，撒癔症了吧？
看着徐永的表情，文成把他拉進門：“趙老師親口告訴我的，小道消息，但絕不會有錯。趙老師說，萬事萬物要有缺憾才圓滿，所以，他力排眾議，抓了你一個標點符號使用不當，扣了0.5分，不然的話，你就會拿到雙百！”
0.5分而已，徐永一點都不在乎：“文大哥，我去告訴我爸媽一聲。”
“不行！這消息傳出去我就犯錯誤了，還會連累趙老師！你給我憋住了，最多三天，官方的成績就下來了！”
你憋不住告訴我，然後讓我憋住了不告訴家裏？文大哥，你這也太不公平吧！
聽到動靜的孫桂英快步走來：“文校長，這麼早過來有急事吧？進去說，我給你煮碗面！”
絕對不能進去說話！徐國瑞聰明過人，說不定聽出什麼口風來。情急之下，文成隨便找了個理由：“嫂子，今天我想帶徐永進趟城。我在漁陽二中做籃球教練的朋友正在招收隊員，我看徐永挺合適，帶他去看看！”
文成沒想到的是，他隨口說出的一句話，卻將徐永帶進了漁陽二中籃球隊，為他的徐小弟，打開了人生另一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