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衝刺

看着霸氣外露的媽媽、恃才傲物的爸爸，徐永暗下決心，既然老天又給我了一次盡孝的機會，這一世，我要讓你們揚眉吐氣，長命百歲！

文成家訪目的達到，心情舒暢，敞開了喝酒，徐國瑞酒量不行，很快敗下陣來。徐永嗓子眼痒痒，躍躍欲試，卻被媽媽一巴掌抽在腦袋上，轟到一邊。

“文校長，多謝您看得起國瑞、小永，您是我們全家的恩人，我會盯着他們爺倆好好乾，不辜負您的信任。”孫桂英舉杯敬酒，說出的話令文成動容。

杯中酒一飲而盡，文成告辭，孫桂英送出門口，讓兒子徐永把校長送回學校宿舍。

文成腳步飛快，徐永乾脆騎上自行車，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咦？你會騎自行車？之前沒見你騎過呀！”

“我早就會，就是沒有車可騎。”徐永乾脆來了個雙手撒把，騎得又穩又瀟洒。

“你給我下來，這我是女朋友送我的自行車，摔壞了我饒不了你！”文成大喝一聲，激起徐永一陣歡笑。

很快到了雙河小學外，徐謙停住車，文成趕了上來，他指了指學校里的那棵參天古柏：“徐永，那棵柏樹據說活了幾百年，如果它能跟我們說話，你覺得最想跟我們說什麼？”

“我猜它會說，老子一個人悶死了，快給我找個伴兒！”徐永忍不住開了個玩笑，在他看來，年輕的文成更像是自己的弟弟，可惜這念頭不能說出口。

“說得好！等你考上漁陽二中，我和你親手在柏樹下面栽一棵小柏樹，給它作伴！”文成醉態可掬，鼓掌大笑，像極了古代的名士。

“校長，從明天開始，我和單濤、石文武就不去學校了，在我家衝刺，跟您請個假。”

“這樣也好，你來上課，曹老師也尷尬。徐永，記住我的話，曹老師在雙河小學堅持教書幾十年，很不容易，你要尊重他！”文成再次叮囑。

徐永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文校長的格局比爸爸大得多，怪不得日後能飛黃騰達。

邊走邊聊，把文成送回宿舍，看着他洗漱上床，徐永輕輕拉上門，離開學校。

走之前掃了一眼文成的手錶，不到晚上九點，時間還早。徐永在雙河村繞了個大圈，把自己在這裏的記憶一點點撿回來。原本覺得很大的村子，以他現在的眼光看，竟然那麼小，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從學校繞回了家。

這一天忙忙碌碌，徐國瑞兩口子累壞了，已經關燈睡覺。徐永回到自己的小屋，挑燈夜戰，制定了一份詳細學習計劃。每天早上七點鐘開始，十一點結束，中午休息兩個小時，下午五點結束，晚飯之後，一直學習到九點結束。

計劃的執行人是徐永、單濤和石文武，監督人是爸爸徐國瑞，後勤保障是媽媽孫桂英。徐永計劃每三天向校長彙報一次進展情況，彙報三次後上考場！

列好計劃，桌子上的小鬧鐘已走過夜裏十二點。重返1993年的第一天，就在不知不覺間過去了。

爸爸再次獲得代課機會，發出邀請的人換成了前途遠大的文校長。媽媽沒有犯心臟病，對自己沒有失望透頂。姐姐工作了，前天還給家裏買東西。家人們都好，這讓徐永很滿足。

關上燈，徐永跪在床上，對着窗外的月亮磕了個頭，心中默念：“老天爺，謝謝你給我了一次新生，我會活得充實、活得精彩的！”

在對未來的無限憧憬中，徐永沉沉睡去。

十三歲真好，不用起夜，不會失眠，沒有紛紛擾擾的亂夢，沒有半夜響起的電話。徐永一覺睡到天蒙蒙亮，被窗外清脆的雞叫聲驚醒。

徐永仔細檢查了自己的身體，活力無限！跳下床，衝到院子裏，來回跑了幾趟，徐永最終確定，自己依然留在了少年時代，留在了難忘的1993年。

飛快地洗了幾把臉，徐永出門去找單濤、石文武。兩人先後被徐永從床上揪起來，跟在徐永身邊，敢怒不敢言。

“我給你們請假了，從今天開始到考試前，你們每天在我家複習。我帶着你們一起衝刺，一定要考個好成績回來！”徐永把自己的計劃一股腦說出來，信心滿滿，不容置疑。

“還有九天考試，現在衝刺還來得及嗎？”單濤有點擔心。

“當然來得及，你們沒看到我嗎？開竅之後，擋都擋不住！你們又不笨，玩命學九天，絕對沒問題！”徐永拍起了胸脯。

“我不想上中學，我想跟我爸去賣西瓜。告訴你們，賣西瓜可賺錢了，每天還能有破了的西瓜吃！”石文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扯淡！你能賣一輩子西瓜？知不知道，未來是網絡時代、數字時代，賣西瓜也不是現在的賣法！別廢話了，石頭，必須上中學，不然別做我兄弟。”徐永揮了揮拳頭。

不知道什麼叫“網絡時代”、“數字時代”，石文武被唬得不敢說話。沒辦法，徐永是三人中的老大，說不過就動手！力氣沒他大，跑得沒他快，學習也沒他好，不認慫怎麼辦？

單濤很高興，誰不願意學習好，考個高分，上個好中學？有徐永幫忙，說不定自己也能考好，讓家裏人刮目相看！

三人走得很快，路過村口時，徐永拿出剩下的兩毛錢，買了兩根油條，遞給單濤、石文武：“吃吧，一人一根，吃完了開始學習計劃，誰也不許當逃兵！”

雙河村口的早點攤生意很好，油條炸得又酥又脆。三家的日子都不寬裕，平時很難有錢買油條解饞。

“大永，你自己不吃，給我們吃，這油條我可吃不下去！嘿嘿，你以為就你有錢？昨天我跟我爸說你考了第一，他一高興，甩給我一塊錢！”石文武掏出一張紙幣，得意地晃了晃。

石文武買了七根油條，剩三毛錢留着買冰棍吃。九根油條一起拿到徐永家，配上媽媽做的疙瘩湯，五個人吃了一頓舒舒服服的早飯。

吃飽喝足，開始衝刺，先背知識點，然後做題。徐永一邊自己看書，一邊督促兩個死黨學習。半個小時不到，石文武扔下書本。

“不行了，我真背不下去了！我的腦子沒你們的好，背也沒用！”

“不想背也行，只要能打贏我！”不等石文武說話，徐永撲了上去，一分鐘后，石文武被打倒在地，徐永騎在他身上：“背不背？”

“背，我背！大永，你這是體罰，懂不懂？電視上說了，不許體罰學生！”石文武大聲抗議。

“你又不是我學生！不聽我的就得挨揍！”徐永惡狠狠地威脅。

過了半小時，輪到單濤想放棄，徐永故技重施，把單濤又打倒在地。整個上午進展得很艱難，臨近午飯時，徐永憤怒起來：“你們兩個不好好複習，是不是逼我不認識你們當兄弟！”

少年論交，把兄弟情看得最重。單濤、石文武對視一眼，猛撲過去：“大永，你敢不認我們當兄弟，是不是找揍？”

五分鐘后，徐永被掀翻在地，沒等他站起來，單濤、石文武拔腿就跑。

“大永，下午一點我們再來，記着給我們留門！”兩個兄弟跑了，徐永緊跟着出門。這樣看書背知識點效率太低，徐永想到了以考代練的辦法，苦於沒有卷子，只好去找校長求助。

很快到了學校門口，徐永和回家吃飯的曹老師、曹蒙父子迎面碰上。想起校長的話，徐永主動打招呼：“曹老師好！”

曹老師誤會了徐永的善意，平時不打招呼，昨天剛剛打賭贏了自己，今天竟然主動打招呼了，這不是學生對老師的尊重，而是赤裸裸的挑釁！

“你曠課在家，看不到你，我當然很好！”曹老師冷笑一聲，和徐永擦肩而過。

這也太小氣了吧？曹老師四十多歲的人了，怎麼跟小孩似的？徐永心裏不屑，臉上依然掛着燦爛的笑容。

“徐永，我一定會考上漁陽二中，分數超過你，把你踩在腳下！”曹蒙大叫起來。

徐永微微一笑：“好，我祝你成功！”一句話把曹蒙準備好的說辭全部堵回去，徐永大步走進學校，不再回頭。

校長辦公室里，徐永把遇到的困難講了出來。文成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語文、數學兩本練習冊，四十張白紙，你自己找題出卷子，自己判分。”

“沒有現成的試卷？”徐永一陣頭大，在白紙上抄卷子，這也太費勁了吧？

沒辦法，練習冊是文成託人從市裡買回來的，白紙是好不容易攢下的，能做到這個程度，文成已經儘力了。

徐永鞠了個躬，拿着練習冊和白紙跑回家。三分鐘吃完午飯，徐永開始在練習冊里挑題，抄到白紙上，這件事看似簡單，卻佔用了徐永的午休時間，一直干到一點才攢出兩張卷子。

石文武抱了個西瓜，單濤拿了十幾個杏，兩人準時來到徐永面前，一臉苦相。

“下午不背書了”，徐永故意停頓了一下，看到兩個死黨正要高興，話鋒一轉，“做語文卷子，我給你們出好題了！”

硬着頭皮做完卷子，徐永給兩人判分，單濤得了五十二分，石文武得了三十六分，沒一個人及格。看着蜘蛛爬似的卷面，徐永大怒，狠狠教訓了兩個死黨，然後開始給他們講題。

一直講到五點，下午的複習結束。單濤、石文武感覺收穫很大，徐永的收穫也不小。三人給老牛鍘了草，各自去吃飯。

晚上的複習中，三人開始總結得失，分別整理知識背誦起來。晚上九點，徐永長出一口氣：“好了，今天的衝刺結束，回去把卷子仔細再過一遍，早點睡覺，還有八天了，不要浪費時間！”

徐國瑞、孫桂英對兒子的變化很吃驚，這哪裏是開竅，簡直就是脫胎換骨！面前的這孩子，還是他們的兒子嗎？

看着發獃的爸媽，徐永湊了過去：“媽，有吃的嗎？我餓！”

十分鐘后，一大碗面擺在徐永眼前，晶瑩的麵條上，鋪了兩個荷包蛋：“吃吧，小永，你要能考上漁陽二中，我天天晚上給你煮麵吃！”孫桂英大方地許願。

徐國瑞再次不合時宜地插話：“小永考上漁陽二中后，是要住宿的，你根本沒辦法給他天天煮麵！再說，咱家沒有幾隻雞，下不了那麼多蛋……”

“少說風涼話，明天你就趕集買小雞，我要養一大群雞！小永，別擔心，只要你想吃，雞蛋有的是！”孫桂英眼睛發亮，話說得像連珠炮一樣。

一句話提醒了徐永，對呀！現在沒什麼本錢，別的幹不了，養雞生蛋肯定沒問題！以後爸爸去代課，媽媽和姐姐可以辦個養雞場，專門賣走地雞和雞蛋，這可是能孕育出上市公司的大生意！

“對！咱們養雞！”徐永高興得跳起來，彷彿看到了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