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見過凌晨四點的源城嗎

我見過。

沒錯就是今天。

東方朔，一個什麼都沒經歷，一覺醒來就來到了異世界的鹹魚，很合理的失眠了。

（其實我應該睡著了，只不過醒來才三點。）

他也沒什麼睡回籠覺的興趣了，老實說，他不知道自己該幹嘛。

今天的安排，六點到校，開始早讀，然後吃早餐，上課。

等等我書呢。

他知道自己該幹嘛了，書房在呼喚着他。

很快，他就將自己該帶的東西整理好了--鉛筆，筆盒，橡皮，尺子，教科書，水壺，餐盒，居然沒有書包？而是一個行李箱一樣的東西。

毫無疑問這也是科技進步帶來的好處，這玩意可以直接裝載在電動自行車上，落地可以自己拖動，書籍再也不能壓垮學生的脊樑，每個學子都能驕傲地抬起頭做人，不用再低聲下氣（物理）--畢竟前世背着書包那是真的累，走幾分鐘路是真的累的頭都抬不起來。

（學校食堂應該不至於想當年那麼坑吧，不我不能對學校食堂抱有幻想。）

他其實對上課還是挺好奇的，翻書喚醒的記憶僅限於知識，但是根據網絡上的信息，這年頭上課是會給學生吸熏香的，要不是明確指出了無成癮性，東方朔都快把這玩意當成前世臭名昭著的毒品了。

提神醒腦，加強注意力，提高精神系統活躍度。什麼神葯？這就是新時代的化學合劑嗎。

甚至學生上課也是用vr眼鏡觀看老師教學的，之所以全部人包括老師都要在一個班級，這是因為人文社會學指出，虛幻的交際會令人性流失，真切的面對面的相見能顯著提升人們對生活的真實感的認可度。vr教學僅用於指出重點，一旦開始老師開始聊起題外話或者講解題目，老師也會取消vr效果，學生需要自己抬頭觀看，當然不看也行，教學是老師的事情，成績是自己的結果。

（這裏的心理教育感覺挺合理的。我一開始還以為學校已經沒了，統一網絡教學了，不過這樣那些富家子多半也就不會參與公共義務教育了吧）

但是不行，所有人都必須參與義務教育，除非有什麼嚴重到極點的病症，否則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絕義務教育，上學是所有孩子人生成長的必經之路，違逆這一基本國策直接刑事起步，也就是說他差點觸雷了，要是打算不上學原地跑路去玩，沒準過幾天家裏就真要來黑衣人了。

脫離集體，脫離群眾，脫離人民，一旦行為被定性，帶來的後果的嚴重性超乎想像。

不得不說，這個叫做龍華的國度着實極有代入感，光看到政知代表議會他就覺得和前世的最高機構有異曲同工之妙，基本國策也是十分親切。

這裏的最高機構主要以政治和知識分子組成，比例基本維持在二比一的情況，但是想要通過一條新政策必須雙方分別超過五成，且總數超過七成的人同意才行。也就是說100位政治代表全通過，50位知識代表僅有二十人通過時，此時整體通過率已經到達80%，但由於知識代表通過率不足50%，那麼政策依舊不會被認可。

考慮到距離去學校上課還有一段時間，他決定去網上看看更詳細的歷史。

僅憑教科書的科普，他基本知道龍華之前有三個朝代，三朝平均國祚超過五百年，這就很離譜，前世從秦初到清末，兩千一百多年，朝代最久的強漢國祚也不過堪堪突破四百年，到這世界，一千七百多年的時間就直接濃縮成三個朝代了？

古代史對東方朔，哪怕是這個世界的東方朔來說，封建王朝的歷史也是極其陌生的。學校並非沒有歷史課程，但僅限於三百年前的近古，兩百年前的近現代，一百年前的現代，沒錯，作為劃分依據，一百年前可控核聚變被實現了。

大靈，大玄，大烈，三個古代王朝名字簡單易懂，某種意義上也很熟悉，其實前世那些王朝也可以通稱大秦，大漢，大唐，大宋，大明。

然後他就看到一個不和諧的怪玩意了--靈靈帝。

這似乎是個挺知名的皇帝，但他的謚號不對勁，加上朝代就更不對勁了。

靈，這個一般是惡謚，隨手一搜，就能找到：亂而不損曰靈，也就是說在皇帝的治理下，國家發生動亂，但也沒損傷到根本。

然後朝代也是靈，正常來說怎麼也得找個相近的詞代替掉，前世有明朝，謚號也有明，但也沒見出現個明明帝啊，謚號還能和朝代名撞車這就很齣戲，決定謚號的禮官什麼思維啊。

但是這個靈靈帝在現代人評價中確實格外優秀的皇帝，於是東方朔也好奇的點進了一個科普網站--這...要不就叫你知乎吧，沒啥區別，果然有些東西是不會因時代發展而被拋棄的。

很快，東方朔就明白了這位靈靈帝為何會被冠以靈謚了。

這居然是個背叛了自身階級的天才，他有段話是這麼說的：

“夫為帝者，身負萬民之願，執以百官之志，以一己之力，乃至追日，然人力有窮，光輝漸遠，道路無窮，終墜影中，不得寸進，唯靜候天時，明輝再至，方以復起，千古歲月，入以輪轉，不得解脫，如若引以百智之士，引以萬民之求，人人如龍，齊心共勉，舉國同心，遠日可及。”

這句話的意思是，作為皇帝，背負着天下萬民的期待與信任，要實現百官的抱負，開創未來，指引國家前進的方向，皇帝一人的決策，就是國家命運的走向，希求國家能如天上的太陽一般永恆。

[但是人的智慧有限，皇帝不可能總令國家走在最快的進步道路上，而民眾也不能完全理解皇帝的意思，百官不能落實皇帝的想法]這部分應該是人力有窮，看樣子翻譯的前輩結合前文擴展了語意。

於是‘光輝漸遠’，國家逐漸破敗，乃至於成為‘惡龍’，只能‘靜候天時，明輝再至’，直到被推翻，新朝建立，一個新生的活躍國家誕生，然後再一次掉入命運的輪迴，等待下一次新朝建立。

簡而言之，封建獨裁是有極限的--所以國家不能讓皇帝一個人做決定，人民不能一無所知的被命令，於是應該由多位有志之士，有能之才決定國家的發展，並令人民明白這一政策的目標和好處，這樣上下一心，國家的發展最大化，國家才能永久存續。

（？？？你真的是皇帝嗎？）

好傢夥，這不亂才怪，封建制度的最高點直接開口表示現在這制度不行？什麼時代先鋒，思想解放從最高統治者開始是吧，真夠一步到位的。

這波沒找到王莽，倒是找到了思想領袖，這算是新制度萌芽了吧，然後花了一千多年才被落實，這先進的也太過頭了。

難怪這位靈靈帝能在這年代如此受推崇，東方朔一時間被這個逆天的階級叛逆震住了，新世界新花樣就是多，這場面我還真沒見過。

可以發現那個年代還是很樸實的，國家的科技樹，嗯都不能說是科技樹了，還在摸索着煉鐵工藝，大靈大概是對標漢時期？

東方朔很快就跳過了大靈，看向了大玄，這是一個崇尚修仙的朝代。

沒錯修仙，基本上可以簡單地說，大玄歷代皇帝沉迷修道，煉丹。

前中期多數是道佛之爭，但是比起大靈的先祖崇拜，大玄開始製造更大規模的信仰神，漸漸的並不是以實際的先祖事迹為根本，而是開始以古代名人為藍本造神，最後通過吹噓神明的強大與萬能，來獲得信仰，加上沒有先祖的局限性，人人都能信仰，一下子全能之神就發展起來了，信仰的民眾還挺多，一度強大到干涉朝政，霍亂天下，然後就給剿了，還不是被現代的唯物剿的，是被烈太祖，烈武帝，烈剛帝祖孫三代清洗的一乾二淨了，自那之後，能在明面上出現的就只有道佛兩家，各地本地知名人士，以及自身的先祖的信仰了。

來到現代社會，光是在網上隨便翻翻都能從網友的口中明確的感受到他們對於‘萬能’二字的不屑，基本上人手開局提問你家神明能不能建個他爬不出來的廁所，我想去用用。

國家倒是寫明了人民信仰自由，但是封建愚民政策下大行其道的全能之神在現代人看來：有那時間研究這破爛玩意還不如給祖宗上柱香，起碼真實點。

龍華現在倒也不是沒有教派了，總體情況和前世區別不大，道，佛並存，西方那位聖光大帝基本影子都見不着。

不過這裏的道佛信仰一如既往的亂啊，各類神明背景混雜，雙方互相抄襲，甚至抄到國外去，什麼稀奇古怪的都冒出來了。於是時間線也很混亂，怎麼就沒個大手子給他們統一一下時間線，如果以此為背景寫個小說起碼能有幾百萬字吧。

雖然想想就很無聊，畢竟這些神的故事在現代人看來明顯不夠有趣，乾巴巴的，寫出來了也沒人能看下去。

他就這麼百無聊賴地，東一鎚子西一榔頭什麼都翻翻看看，又是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天色依然晦暗，但是他知道，是時候出發了，最好六點前能到學校，然後他就得開始迎接新生活了。

沒關係，上學是必須的，但是學的多好就沒太高要求了。

他再次在心中寬慰自己。

嗯總不可能去了發現一座廢墟。

1999.10.25，星期一，05：56，他終於來到了校門口。

他正準備進入學校，沒想到，一個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的人站了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