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情思難掩，燈火闌珊
雨在陳道的的臉上胡亂地拍打，他已然顧不上許多了，縱使他心中有一萬個害怕，但是當看到藍思洵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他便再也顧不上那些東西，只想着拚命追上去，不要再錯過她。
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把這絢爛的夜晚燈火全部模糊在這雨水之中。但是透過這雨水，他又好似看到了從前的畫面。
“你醒了？”
“你是？”
“你不用管我是誰，你知道知道是我救了你就好。”
……
身後一直追擊的青銅守衛。
“你能幫我托住他們一會嗎？”
“我？”
“就拖住一會，就是現在！”
……
中雲殿中。
“不好！小心！”
“不能讓她死！”飛身撲了上去，緊緊抱住了懷中的那個女子。
……
落日谷里。
“你還不走嗎？他們可都走了。”
“我等你傷好。”
“你要等我傷好？為什麼？”
“你的傷畢竟是為了我。”
“等你傷好了，我就離開。”
然後她便真的離開，這一離開就是十幾年，再也沒有見到過彼此。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往往都是一場巧合，這就導致我們時常在並不對的時間遇到了那個對的人，或是在對的時間卻遇到了不對的人。這一切，終歸只是巧合罷了。
只是有些時候，有些人的身影卻在你的腦海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在陳道青春年少之時，便有那麼一個身影一直在他的腦海中。
他飛奔下橋，那河畔的油紙傘正在順着河沿緩緩向前。他三步並作兩步，沖了過去，兩人之間的距離越倆越近，很快，陳道便和她只有四五步的距離。那油紙傘似乎也是察覺到了身後有人追了上來，便停了下來，轉過身。
油紙傘阻擋了兩人的視線，寬大的帽檐深深地壓了下來，遮住了那張秀美的臉龐。
兩人便這般對峙在雨中。
陳道緩緩走上前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女子的手上已經散發出了淡淡的銀光，他渾身早已濕透，頭髮也早就在剛剛的狂奔中凌亂地散開。縱使此時渾身濕透，但是他的心裏卻如火燎一般。他極為緊張，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只是兩人越來越近，終於在只剩下兩步之遙的時候。油紙傘下的纖纖素手一揮，在陳道的腳下生出了一條銀線，這條銀線沒有主動攻擊。似乎是意識到了陳道沒有出手的意思，所以這隻算是警告。
“你……你好。我是陳道，北冥大陸清水國玄陰觀，陳道。”他的嘴唇在微微的顫抖，或許是因為這雨天的天氣實在太冷，但是他的心此刻也是在不住的打顫。
她或許早就已經不記得我？畢竟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或許當年的事情對她來說只是滄海一粟。他的心裏瞬間就被各種思緒給充滿，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此時有多緊張，除了根本不敢閉上眼睛以外，其他的都在不住的戰慄。
油紙傘下的女子也愣了很久，然後油紙傘才緩緩地抬高，一雙清秀的眸子從黑袍中投射出來，仔細地打量起陳道來。
他看着那張從黑袍中露出來的臉，對上了那懷疑的視線，他自然知道她在打量懷疑什麼，趕緊解釋道：“我……我之前的那副肉身……”情急之下，陳道居然一時間想不到怎麼形容自己遭遇的情況，“那個……我之前被人殺了，後來這副肉身是奪舍來的……”他慌忙解釋的模樣就如同一個小孩一般，站在大人的面前一時間就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見對方還是不信，陳道趕緊一拍儲物袋，地上的銀線瞬間發亮起來，流光閃爍將陳道一驚。
“我……我只是……拿個東西。”他小心翼翼地解釋道，見對方的銀線不再異動，才從儲物袋中取出了那口輪迴木所制的棺材。他打開了棺材，露出了自己原先的那副肉身，這副肉身的容貌就是在眼前的這個女子的手中重修出來，所以他相信對方一定會認出。
“也有可能是你殺了他，奪了他的肉身。”藍思洵第一次開口。畢竟在修真界殺人後奪人肉身的事情也不少見，至於陳道的記憶也完全可以搜神術得知。
“不是！真的不是！”陳道有些慌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證明自己就是自己，他很怕，他怕藍思洵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所說。“我可以帶你去找人證！有紅月，她可以證明這副肉身真的是我的，我原先都死了，是秦老將我救活幫我奪舍了這副肉身……”藍思洵一句話沒有說，陳道也是越說越沒有底氣，畢竟這些東西別人都可以認為他是在空口白話。
“咳，咳！”就在陳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的時候，自己身後的飛劍中傳出了聲響，是玉老。
“女娃娃，可還記得老夫的氣息？”玉無極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作為已經不知道橫行大陸多少年的老鬼，他是在是受不了陳道這副窩窩囊囊的樣子，見到了姑娘連話都說不利索。
藍思洵眼角一凌，她此時也察覺到了陳道背後的飛劍中散發出來了一股屬於寂魂境的氣息，而且這股氣息居然真的如他所言，有一絲熟悉。
陳道則是愣在了原地，畢竟他從來不記得玉無極和藍思洵有過接觸。
“當年玄陰觀被滅門后，你趕到了我玄陰觀，後來在觀內遇到了這小子，我就在他的身上，你可還記得？”玉無極問道，陳道的思緒也一下子被拉回到了那時候，其時玉老才剛剛遇到自己，那日在離開玄陰觀的時候，確實遇到了一個黑衣女子……
陳道一下子全都串了起來，原來那日遇到的居然就是藍思洵，只可惜當時自己失了惡靈中的記憶，所以並沒認出來。後來在捨身海中尋回了所有的記憶后，也難以將這兩段分隔開的記憶聯繫起來。原來，自己在那裏還見過她一面……
“當日你就應該認出來了這個小子，也應該察覺出來了老夫就在他的身上，只是你卻放走了這個小子。”玉無極本來也沒有想到那日所見的女子就是陳道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藍思洵，所以當陳道今夜如同瘋了一般的時候，他才逐漸弄明白了原來此人便是藍思洵。
地上的銀線逐漸消失散去，看來玉無極的這番話才算是真的解除了藍思洵對他的戒備。畢竟玉無極的實力已至寂魂，若不是兩人都這麼多年的情分在，他是在沒有必要幫陳道來扯這個謊。
“你丫慫個蛋！這老子振作點，不然老夫都羞於你為伍！”這最後一句自然是傳音在陳道的腦海中的，玉無極也是知道這是兩人的重逢時節，所以罵了這最後一句后便銷聲匿跡，給二人一個安靜的環境。
銀線散去之後，陳道這才敢又上前一步，他看着藍思洵，還是如同當年一樣的容貌，就連臉上的偶爾閃現的神色也都一如當初。
“你……現在相信我了吧。”他看着藍思洵，問道。雨越來越大，只是他身上的衣服此時已經吸滿了水分，所以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反倒直接順着衣服就滑落了下去。
“你沒帶傘嗎？”藍思洵已然沒有之前那般抵觸，卻也並不顯得有多親近。
“我……我……”陳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自己深夜淋雨，難道說自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心煩意亂所以借雨消遣？又或者說自己見到是她根本顧不上打傘直接狂奔而來。怎麼說似乎都有些奇怪，陳道吞吞吐吐。
油紙傘傾靠了過來，遮住了陳道的頭頂，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油紙傘上，一方傘下，雨聲瞬間便大了起來。他小意地看了眼，卻不敢靠近，生怕自己身上雨水染濕了她的袍子。
“你若是喜歡淋雨便可退出去。”黑袍下的女子眼眉低垂，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將傘移過去，但是此時要是再收回來便是不太可能。
“沒……怎麼會。”陳道趕緊說明，然後驅動靈力圍繞着身上的衣袍運轉了一周，將身上的水全部蒸發乾，整個人頓時清爽了些。
順着河畔往前走，花瓣紛紛飄落，不遠處的街道上依舊是人來人往，到處都是燈火通明。陳道就這麼陪在藍思洵的身邊，就如同當初在惡靈中一般，他與藍思洵二人都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向前走。
終於還是陳道忍耐不住，問道：“你如今在何處宗門？來參加靈戒大會。”
風從二人中間呼呼地吹過，這風聲是這般清晰，陳道似乎都能聽清楚這風裏有多少聲音。
“還沒有宗門。”她依舊是言簡意賅。
“沒有宗門？”陳道有些驚訝，他已經感覺不出藍思洵的修為，但是他知道一定遠勝過自己。但是轉而一想這是藍思洵，又覺得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畢竟當初在惡靈時，藍思洵就展現出不俗的實力，而且以她的性子，若是沒有加入什麼宗門，也是合理。
“那你不如來我馭雷殿怎麼樣？”陳道脫口而出，然後兩人都停頓在原地。
遠處，煙火絢爛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