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挑事兒
顧慎言醒過來的時候夜幕四沉,三寶伏在他床邊睡的正香,圓乎乎的像個特大號的抱枕。
拉過一條錦被給三寶搭上,自己披上斗篷出了門。
初冬的夜,冷月高懸,幾顆寒星散落在夜幕上,銀白色的月光落在園子裏,如蒙薄霜。
走過竹林,看到那個院子——悅荷軒,隱約記着三寶說那丫頭住這裏。
走進院子,屋裏亮着燈,他敲門,沒人應。
推門進去,卻是空無一人,床鋪整齊,大半夜的,人去哪了?
顧慎言目光森寒。
與此同時,陸家肉鋪的後院。
葉傾城前一世就讀的軍。醫大本就是軍·事化管理的院校,直博畢業之後又被選去執行特殊任務,那段時間地獄式的訓練每天都在生死線上爭扎!
沒死在封閉集訓的孤島上就該謝天謝地謝祖宗!
她後退兩步一抬腳躍上牆頭,縱身,輕輕落地。
這土牆高不到兩米,對她來說翻這牆和跨欄跑沒有任何區別!
東屋亮着燈,裏面有人粗聲大氣的說話,不是陸春嬌還能是誰?
“你三弟藥材賠錢了就打你大哥醫館的主意,那錢氏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面無四兩肉,一臉的算計相!”
“那夫人有何高見?”這聲音便是二叔葉樹文。
“你還問我?王家媒人送的前朝名帖你接的那叫一個快!還給人家打包票,說她爹不在了,全憑你這個二叔做主!現在怎麼?你三弟一鬧你就怕了?”
葉樹文被陸春嬌這麼一激,立馬把他的麻桿腰挺直了道:“我怕?再說我也是他兄長!這事兒還輪不到他作主!”
陸春嬌對相公的回答很滿意:“你明兒個就去通知王家,把三書六禮過了定,就把人送過去!咱們給傾城置辦嫁妝,那個小破醫館她還好意思找咱們要?大不了,算她入股,一年給她個百八十兩也就行了!”
陸春嬌嘻笑着將頭上的金釵摘下來,拿了絲帕擦拭,當真是愛不釋手。“再說,王家高門大戶,她嫁進去還能短了銀子,保不齊,還倒貼咱們呢!”
葉樹文道:“有理!就照夫人說的辦!”
“那你快把王家送來的婚書籤字畫押,明早就送過去!”
“簽過了!裝好札子在書桌上呢!”
“嘿嘿,這回你辦事倒是麻利!那咱早點睡,你明兒一早就去送,可別耽誤了!王家那樣的人家,有的是想把閨女嫁過去的!要是我再年輕幾歲啊······”陸春嬌自知說溜了嘴,訕笑着收了聲。
葉樹文確不肯罷休:“你若年輕幾歲該當如何?”
“哈哈······”陸春嬌突然一串嬌笑,嬌聲道:“要是我再年輕幾歲,就和你多生幾個閨女,全都嫁到高門大戶里去,咱們倆有豪門貴婿撐腰,榮華富貴還不是一順手的事兒!”
又過了一會兒,陸春嬌和葉樹文的鼾聲輪番響起,葉傾城潛進書房,摸索着將葉樹文簽過的婚書竊了出來。
憑記憶到三叔葉樹政家,原以為他們都這個時辰都睡了,誰知,這兩口子正吵的不可開交。
“現在怎麼樣?我的嫁妝都被你賠出去了,這院子也押出去了!這麼下去,是要我們娘倆睡大街上嗎?哎呀,我怎麼這麼命苦啊!”錢氏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絕技,一邊假裝抹淚一邊偷瞄自家相公。
葉樹政自知理虧,嘆了口氣道:“我也不想這樣,誰知道那批波斯紅花是被染了顏料的嘛!原本想着賺一大筆,換大宅子給你和攀兒住的!”
錢氏抽抽答答道:“你大哥家的醫館給咱們住怎麼了?老二家為什麼使絆子?還不是他們想佔了大哥家的醫館嘛!憑什麼,他們佔得,我們占不得?”
葉樹政道:“娘子,你最是足智多謀,這事兒,你可有計策?”
錢氏來了精神,拿絲帕擦了擦眼角的淚,認真道:“我打聽過了,王家提親的媒人給老二家送了好些錢財,才讓他們不顧新喪未出就急着應下這門親事,你明兒找人寫了狀紙去衙門告老二違反孝義,把老二兩口子送進去關起來!只剩下個傾城女兒家家的,能有什麼主意?還不是任咱們擺佈?”
葉樹政沉吟了片刻道:“好!明日我便找陳狀師寫訴狀!”
兩人打定了主意,不多時便熄了燈。
第二日早晨醒來,葉樹政枕邊出現一個信札,打開竟然是葉樹文簽字畫押的婚書!
可真是正瞌睡呢,遞來了個枕頭!
這份從天而降的鐵證讓他喜出往外,來不及細想便暢快地將婚書塞進懷裏出門找陳狀師去了!
“神醫,神醫!”
葉傾城被人從睡夢中吵醒,隨手抓起枕頭朝聲音傳來的地方丟了過去,砸在門上咚的一聲:“閉嘴!再吵毒啞你!”
她昨天後半夜才回來,此刻困得眼都睜不開,可是實打實的起床氣!
三寶連忙用兩隻小肥手捂着嘴,生怕再發出一丁點聲音而被神醫毒啞了。
終於安靜了,葉傾城翻了個身,騎在被子上繼續睡。
可是好景不長,片刻后,一隻大手從天而降,把她從溫暖的床上拎了起來。
睡的迷迷糊糊的葉傾城眼都沒睜開,本能地一記手刀向對面砍去,掌風凌厲,又快又狠!
這身手,是郎中?
顧慎言眼中掠過一抹厲色,側身,高挺的鼻尖堪堪與那手刀擦掠而過。
葉傾城轉身一記側踢,直奔對方后腰!
顧慎言身形一轉,牽着她的手臂繞了半圈,完美讓過她的美腿之餘,不容分說地將葉傾城繞進自己的懷裏。
大手一把接住她極速劈來的另一隻玉手,向懷裏一收一扣,轉瞬間便將葉傾城的兩隻手牢牢扣在她心口處。
附在她耳邊,聲音冰寒:“說!你受何人指使?”
老八還是老三?亦或是武安侯?還是后宮裏那位?
這聲音好聽是好聽,怎麼這麼冷啊?
葉傾城這才睜開睡眼,發現自己雙手被人牢牢扣住,以至於上半身都動彈不得。
葉大主任的小脾氣蹭蹭往頭上躥。
側臉瞪着他,沒好氣地質問道:“你有病吧?”
這傢伙還真有被害妄想症?
顧慎言冷哼:“裝瘋賣傻在我這裏行不通!老實交待你昨夜去了何處,我興許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放狠話誰不會啊!
葉傾城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數三聲,三聲之內,你將我放開,我興許讓你死個痛快!”
三寶在一旁嚇得膽戰心驚,這兩位祖宗方才你來我往打得像跳胡旋舞一樣精彩,怎得這會掐得像烏眼雞?
兩位:退一步海闊天空
“他怎麼不退?”兩人懟的異口同聲!
他一個小跟班還能怎樣?只得跪在一旁勸架:“神醫,我家主子身子不好,您讓着他點行嗎?”
葉傾城都被三寶氣笑了:“他身子不好?你瞎了嗎?沒瞧見現在是誰抓着誰不放嗎?”
“一!”
“二!”
“三!”
話音未落,葉傾城兩手像蝴蝶振翅一樣,眨眼之間,一個旋轉便將顧慎言扣牢的雙手掙脫出來。
順勢一個肘擊直奔顧慎言腹部軟肋,後者吃痛,本能躬身後撤,她立即反手抓住他一隻胳膊,扛到自己的肩膀上,雙腳前後跨步,重心下沉,腰部發力,“走你!”
男人被她掄出一個漂亮的弧線!
“咚!”連顧慎言都沒弄明白,自己是怎麼被這個的小女子弄了個大背摔的!
後背與地面接觸的地方傳來一陣斷裂般的疼痛,他將低吼壓在嗓子裏,不能喊!
他可是顧慎言啊!被個女子打成這樣,傳出去還有臉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