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獨鹿
“月瀆心，我們沒有家嗎？”
…
要是時間倒回一天前，一天前的清樞和月瀆心，只是兩個無所事事、貧窮、卑微的遊民。居無定所、沒有職業、四處流浪……他們用兩雙手緊緊拉扯對方，咬着牙，拖着，拽着，往前進——只是還能去哪呢？前路很迷茫。
“抱歉，清樞。抱歉……這一路一定很累吧？對不起，清樞，我本該，…”
“啊？沒有啦！沒有沒有……月瀆心，只要能和你一起，不是一個人，我就很幸福了~”清樞眯着眼，走在月瀆心身後，雖說有些肚子餓，老咕咕叫吧。
明亮的下午，陽光穿過樹葉，就在前方。
“幸福？是啊——說來簡單。”
“誒？月瀆心你說什麼我沒聽清——啊？！”
忽然光線的方向一轉，月瀆心藉著右手一拉，將清樞抱了起來，乘着陽光，擁他入懷。
“我也是，我現在很幸福，清樞。”
“知，知道啦！！快放我下來，你的體質很弱啦，別老這樣……”
“呵呵呵——確實，我的身體很差，要不，行李就交給你了？”
“……這話我裝作沒聽見，月瀆心。我們快到了嗎？周圍的風鹹鹹的。”
“嗯，有個地方，一直想讓你看看——”
隨着沙沙風聲被海浪蓋過，蔚藍海水經由礁石鑲嵌在岸邊——一座依山傍海、寧靜安逸的海濱小鎮就在前面。
……沙沙……沙沙……
這麼漂亮的地方，小孩子一定會喜歡的！
……嗡……沙沙……沙沙……
半晌，清樞就站在哪裏，動都沒動一下。
……他的臉已被陰影罩住，漆黑得如煤炭一樣。
“唔——嘔……這是哪，月瀆心？”
半晌，清樞掙開了月瀆心的手，摁着前胸，往後忽退，猛地，一不小心撞上石頭，磕倒在地。
“怎麼了，清樞？”
“前，前面的光太亮了，我想緩緩……”
“騙人，你哪不舒服？快告訴我！”
“夢，夢裏……我記得這裏，我常來這個地方，月瀆心。這裏有個壞人，很強的壞人！很多次！他把我殺了很多次！嘔————我怕，我害怕……”
只見清樞面色驚恐，漸漸地漸漸地，眼淚再也包不住，混着冷汗漫出，灑向了土路。
周圍都是樹林，躲藏的地方很多，他，他在哪，那個夢裏的人在哪？！別，別……別過來——！
“嘔——嗚嗚……唔呃……！！”
撲——————！！！
“乖，清樞，乖，我在這，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我會一直陪着你，就算壞人來了，就算世界毀滅，我會一直陪着你，一直在一起的……”
月瀆心一步搶先，將掙脫的手拉回，緊緊抱在了懷中。
“嗚嗚……月，月……”
“抱歉，清樞，抱歉，抱歉……我以為你一定會喜歡這……我們已經沒錢了，要有盤纏才能離開，對不起…清樞，對不起……”
……沙沙……沙沙……
風吹樹葉，響個沒完。
“獨鹿”，
這地方叫“獨鹿”，在地圖上很南，很南的位置，在地圖的邊上，是座遺世獨立的小鎮。
即使風光秀麗，獨鹿可是個很“落後”的地方，這裏的錢，可非常、非常的……“不好掙”啊。
…
…
…
晚上，一拿到報酬，兩人立馬就休息了。
很累，很累啊……月瀆心一甩，佩刀扔到了地板上。
“世人皆抱理想，求幸福……”
呵，
…
一閉眼，再次醒來，清樞的腿正壓在他臉上，太陽自天井灑下，都中午了。
陽光很舒服，海灘旁的房子小小的，但穩固，安全之餘，昨夜的大雨濕潤了空氣，風清涼，甚至香香的，氣氛恬靜。
“唔嗷——！清樞復活————！！”
大公司“反自然科學院”給了兩人工作，這下有了錢，終於——終於——！
清樞能吃頓好的咯！！
中午，獨鹿的早茶店裏，細軟的沙灘就在吧枱之外。
“…？！兩位，快裏邊請！！”
店員一見兩人胸章，一改躺椅上的慵懶，撐起來，迅速接過手杖，彎腰鞠着躬，視角朝下，微微地，朝向前方的拼花地磚看去，將清樞和月瀆心請到了大包廂里。
……哎……哎——！差點壞了大事——！
“抱歉店家，不知道，您這還有早點么？”
“哈哈哈哈哈——月瀆心笨誒，早茶店還能沒早點么？”
“都快下午了，清樞。”
“那吃午飯不就完了？哼——老闆把你這好吃的都給我看看吧！哦…對了！別忘了外加一疊桂花糕！！”
店員連連點頭道是，呈上菜單讓清樞指點了一番江山，小饞鬼鼻子翹得老高，躺在扶手椅上，一邊晃着腿——這裏真好！連他的小兔玩偶都有一個專門座位呢！
“哎——這孩子還這麼小，科學院竟連……”
只是從見面起，店員總不住地往清樞看去，那白銀胸章……一邊，店員眉頭緊鎖，低聲長嘆，就像是……在路旁，撞見了一條瘸腿的小狗。
“店家，別擔心了，我家孩子是個機械人，命很硬的。”
“啊？機械人？！這可……先生，抱歉，抱歉！我不該擅自揣測……”
“呵呵——行了，他點差不多了，菜單給我也看看吧。”
“…是。”
風吹進這小房間來，平添了幾分聒噪。
“……哼，月瀆心，磨磨蹭蹭地，該晚咯？”
“別急，清樞。這菜單冊子製作考究，讓我再看一眼……”
“嘖，”
呼————
一瞬間，清樞奪過月瀆心的手杖，抽出了細劍。輕輕拉動，在那鋒利的劍刃下，只一線，
叮————！！
“小，小孩！你要做什麼！？”
“以反自然科學院之名，我要封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