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不屈神火 第一百章 神劍碎片
一根又一根的光錐在樂園的制約下回應着牧秋月的意志,每一根光錐的出現都意味着一小片的空間被剝離出了正常的空間結構,定位、生成、再定義、剝離,然後被破壞,這一片空域的空間結構不斷地進行着這樣的循環。
樂園持續不斷的吸收着牧秋月與以太界的力量來製造光錐模樣的空間隔斷,而王獸的每一次衝撞又會將這些受到干擾而變得脆弱的光錐破壞,隨着光錐的頻繁破碎,這一片的空間結構正在發生長久性的改變。沒有人知道這種變化會給這片空域的空間結構帶來怎樣的影響,又會給所有可能經過這片空間的物體帶來怎樣的影響,但是有兩件事是此刻就能確定的,一是這樣的變化雖然會持續一段時間,但並不會永久持續下去,或許是幾天又或許是幾周,又或者是在下一次以太界的場地變革中被新的環境覆蓋,總之這並不是牧秋月當下需要注意的;真正讓對他產生影響的是第二件事,那就是隨着這片空間結構的持續性異化,他能明顯感覺到樂園製造光錐的速度正在顯著下降,製造光錐的效率已經跟不上他意識的反應速度了。
而隨着光錐生成效率的下降,擁有無窮無盡耐力的王獸卻依然保持着一開始的破壞速度。很快,原先總能持續不斷生成,並以巨大的數量代替質量來頻繁攻擊它身上傷口的光錐攻勢出現了巨大的破綻。
在王獸的將軀體當做鞭子橫掃一圈的下一秒,大量的光錐被其破壞,高頻率的持續發動樂園以及這期間被破壞的大量光錐,其中累積的疲勞與反噬造成的損傷終於吞沒了牧秋月的理性與意志。強撐着的軀體一下子突破了極限,幾乎是瞬息之間,牧秋月的以太軀體就裂縫密佈,彷彿一個易碎的瓷器般瀕臨破滅的邊緣。從來沒有人能維持住如此高強度的發動樂園以及承受樂園如此巨量的反噬傷害,即使牧秋月有着遠超常人的忍耐極限也無法做到無限制的承受,他的軀體搖晃了兩下,然後無法抗拒的跪在了地上。
以太軀體裏不存在臟器、肌肉、骨骼,或者其他可以機械式驅動這副金屬軀殼的東西,就如同能力者使用意志驅使超界能力,以太軀體與超界能力同源伴生,其實質上也是被能力者用意志驅動的,這早已算是人類對以太軀體廣泛認可的猜想。而此刻牧秋月的精神因為樂園的反噬和高額負荷而受到重創,其意志自然也被迅速削減到了幾乎無法維持清醒的程度,這樣的狀態別說使用超界能力,就連使以太軀體彎曲一根手指都難以做到。
‘超界能力……無法維持了……’牧秋月只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人突然敲了悶棍一樣,嘈雜的耳鳴聲與強烈的眩暈感彷彿一個牢籠將他囚禁其中,靈魂被封鎖在了這個名為以太軀體的物體裏,無法發出聲音也無法移動軀體,唯有尚未徹底中斷的模糊意識仍在掙扎。
全身各處都在散發著微弱的刺痛感,而手腳這種肢體末端的部位卻又麻木鈍感的像是已經從軀體上分離開了一樣。最關鍵的是,牧秋月發現自己的腦海里不再浮現出樂園對能量流動的觀測畫面,而不論他如何在腦海里呼喚着超界能力的名字,也沒有任何一個能力回應他的命令。
緊接着到來的是那彷彿從腦海最深處探出來的針扎樣刺痛感,雖然還不至於疼痛到讓人失控怒吼的程度,但卻有種好似眼珠子要被擠出眼眶般地詭異脹痛伴隨着。對於超界能力這種人類尚無法完全理解之物的特殊性,牧秋月原以為自己身為老練的能力者已經對其了解頗深了,但是此刻的狀況卻讓他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了超界能力這種可以對宏觀世界產生深遠影響的東西,其本質上卻意外的與人的精神與意志有着更為深刻的聯繫。
奇特的破碎聲若有若無的響起,但是牧秋月卻聽得並不真切,就像是整個人浸泡在水中卻要去努力傾聽來自水面之上的聲音一樣。但即使如此,牧秋月也能意識到這個破碎聲音正來自於他的軀體,這是以太軀體崩毀、破滅時才會發出的聲音,也是他作為能力者在戰鬥時最常聽到的聲音。
‘劍主!劍主!劍主!樂園!多元驅動!’牧秋月努力的依靠着僅存的一點意識在腦海里呼喊着自己的超界能力,嘗試着激活其中的任何一個能力來維持戰局。但是超界能力像是拒絕了他一般的沉默着,只有來自頭頂上方的巨大的風壓和震顫大地的咆哮聲在預示着他的終結。
在不遠處觀戰的羅根早就發覺了牧秋月的異樣,當即在王獸開始俯衝之前就立刻拖着疲憊到極點的軀體踉蹌的跑向搭檔。他不明白牧秋月為什麼在剛才那種佔據優勢的狀態下突然跪倒在了地上,但是在看到搭檔背後象徵創生者的環形彩虹瞬間佈滿裂縫后,一種不好的預感就立刻湧上了他的心頭。此刻在羅根看來,這場戰局已經不可挽回,僅靠牧秋月一人與幾乎沒有受到沉重損傷的王獸戰鬥根本就是錯到了極點的選擇,確切來說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執着於追擊罪犯進入以太界。
羅根一邊在心中為自己過於低估了3級王獸的戰力而後悔,一邊祈禱着自己可以趕在王獸的攻擊之前把牧秋月推出攻擊範圍。當然羅根心中也明白,即使自己賠上自己性命成功將牧秋月推出王獸的這次俯衝撞擊,以對方此刻的狀態,恐怕也會死在下一次攻擊中,但即使知道這只是在做無用功,只是在徒勞的掙扎,但他還是想儘力去做到自己能做的事情,只要有着能救下對方的可能性,他就願意努力一把。
那個時候如果自己能夠更加拚命一點的話,是不是妻子就不會死了?如果那個時候自己能夠不惜一切代價的拼上性命,是不是至少也能給妻子爭取到逃跑的機會?如果……如果……
在奔跑的途中,羅根的腦海里止不住的湧起自己壓抑在內心深處的無數個‘如果’,在失去她的這3200多個夜晚裏,他沒有一刻不在思考着自己當時是不是真的拼盡了全部,是不是自己當時還不夠努力。3200多個夜晚裏,他總在思索為什麼是他活了下來,為什麼是沒能保護住他心中最重要寶物的他活了下來。在失去了她的這個世界上,活着到底還剩下什麼意義。
‘或許就這樣在這裏結束也不錯……’羅根釋然的想着,似乎終於能為這持續了3200多個夜晚的痛苦畫上句號。
而就在羅根的手即將觸碰到牧秋月的身體,同時王獸的頭顱也已經近在咫尺的剎那。牧秋月背後的環形彩虹綻放出無限的光亮,然後那顆被牧秋月從零獄帶回來的碎石塊從他的胸口裏飄了出來,就好像這個東西一直都存放在這具以太軀體的內部一樣。
接着被光芒覆蓋的彩虹圓環融進了牧秋月的以太軀體,一件模糊不清的長袍虛影在其體表上閃爍不定,如果有人仔細觀察的話,便會發現這件長袍的模樣與紅淚軀體上的那件長袍一模一樣。但好在此時的羅根的關注點已經放在了即將帶來的死亡的王獸身上,並沒能察覺到牧秋月身上的異變,而這種變化也只維持不到1秒的時間。接着長袍虛影消失,只剩下了牧秋月使用的白面軀體,而後碎石塊唰的一下射向了天空的王獸。
在碎石塊自發飛出的瞬間,整個世界彷彿都陷入了黑暗中,所有的光都被吸納進了這顆只有拇指大小的石塊里,然後化為了一道好似能撕開整個以太界的巨大光刃直衝雲霄,連帶着將那隻俯衝而下的王獸一分為二。
轟隆!
羅根被王獸爆炸時的巨大衝擊力掀飛了出去,等到他灰頭土臉從煙塵中爬起來的時候,只能看到原本晴朗的藍天被切開了一個巨大且平滑缺口,缺口裏沒有任何的東西,看不到星辰的閃光也看不到其他的事物,只有一片虛無的黑暗。還沒等羅根反應過來,熟悉的不適感就已經包裹住了他的軀體,接着眼前光景一晃,他便回到了原先的碼頭區域。牧秋月趴在地上,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至於那兩個運貨的嫌犯也依然維持着先前被羅根綁起來的姿勢倒在地上。
“被以太界踢出來了?還有這事!?這……這到底什麼情況!”羅根獨自一人在風中凌亂,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混了十幾年管理局的人似乎有些見識淺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