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五彩嫁衣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五彩嫁衣

午休過後,寂靜的房屋中有了一絲小小的波動。

凌雷聽到動靜,強睜開眼,卻瞄見凌雲正彎身拾撿着一尊銅鑄小香爐,它正是一個時辰之前的無辜‘受害者’。

“你怎麼來了?”凌雷騰開手想要坐起來,卻發覺自己竟渾身無力、動彈不得。

凌雲嘴角噙着笑,將那盞小香爐安穩地擺放到圓桌中央,才彎身坐下。他邊用火摺子點着香爐中的熏香邊解釋着,“這熏香是解毒用的,不吸夠分量你恐怕還要‘靜養’很久。”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着床上正橫眉冷對的男人,於是,又涼涼加了一句,“當然,這話是霜托我轉達的。”

黑臉的男人,咬牙切齒道,“他人呢?”

凌雲用扇柄撓了撓眉心,佯裝恍然,“他似乎知道大哥要找他,所以托我轉告你,他今晚不回山莊了。”

凌雷渾身微顫,似在隱忍極大的怒火。

“大哥,霜一向對下毒都很有分寸,不會傷及你的五臟六腑,就算一不小心傷到了,也有解毒的辦法,所以大哥你就放心吧,絕對不會有事,就算有事了,最多就是躺在床上三個月不動不走罷了…”凌雲看似很嚴肅很端正地在為凌霜開脫。

“夠了!”凌雷被動地躺在床上,臉黑了一圈又一圈,“你告訴他,從今以後都不用再回來。”

幸災樂禍的狐狸,嘴角半勾,“大哥的話,一定轉達。”

“密室里的那些人,你去處理。”凌雷想起了幾個時辰之前的事。

“放心,我會讓他們把該吐的東西都吐出來。”逼供,一向是他的強項。

凌雷慎重考慮一會,才說,“別做太過火,事急必反。”

凌雲站起身,手中摺扇一開,“放心吧,我知道輕重。倒是焱那傢伙,這幾日都沒看見他來山莊露臉,你對他也隻字未提。你們兩個在較真什麼?別怪我說你,大哥,這慪氣歸慪氣,焱這次納妃是大喜事,你也該想想給他送什麼賀禮為好。”

凌雷聞言,頓覺心口一陣憋悶。

“大哥,我就先告退了。”凌雲轉身出屋,卻沒有注意到床上的男人,眼裏一片幽黯陰沉。

賀禮?

粗繭的手指在床沿上敲打着,似盤算什麼。

午後的日頭透過窗欞斜照下來,淺淺的暗影緩慢移到床塌中男子的臉上,襯着碎落的波光,他的臉色也在暗影中忽明忽暗。

或許,是該好好送上一份大禮。

凌雷緩緩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的嘴角染上了笑,只是那抹笑添了幾分陰冷。

此時,梨園小居。

裊裊生香。

一身環佩薄紗的女子半跪於地,正輕輕叩打着涼塌上安靜看書的男子雙膝。

粉拳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着,心不在焉。

“有心事?”塌上的男子突然開口。

曼妙的女子輕嗯一聲,她知道瞞不了他。

“說吧。”書頁翻向另一面。

“你答應過的,冰、冰…蠶!”她不敢抬起頭。

淡白的薄唇微彎,他側過頭,膚色比尋常人白了幾分的臉上透着淡淡的嘲弄,指節勾起女子的下顎,凝視良久,才說,“還記得我上一個侍妾是怎麼死的嗎?”

她垂下眼,說,“問了不該問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

“知道她在我身邊待了多久么?”

“不滿八個月。”她親眼看着那個女子是如何被活活勒死的,又豈能不知。

男子冷冷笑了下,“看樣子你很想步她的後塵,我是不是該替你籌謀一下,去派人物色下一個接班人呢?”

“奴婢駑鈍,再不敢有下次。”她有些慌亂。

厲饗享受着她難得出現的緊張,眸光盯着她好久,“只要你完成這次的任務,冰蠶就作為獎賞送給你。”

“真的?”女子面露喜色。

厲饗憐惜地輕撫上她的髮絲,側身貼上她的耳畔,似親昵般低語,“我有時真懷疑,你待在我身邊的目的。”

女子臉色嚇得不輕,“奴婢,奴婢是不是說錯話了。”

厲饗重新躺回涼塌上,眯眼笑着,“你今天的表情還真是豐富。”

年輕的女子臉色微僵,她知道自已又被戲弄了。於是,心態慢慢平靜下來,繼續着剛才的動作和職責,“爺,聽聞獨棠山莊和九皇子發生了間隙,這對我們來說,是難得的機會。”

男子的目光重新回到書中,不緊不慢道,“派人細查一下。”

“是。那獨棠山莊的那些手下怎麼辦,派去的人至今沒有一個活着出來的,還要不要加派人手進去?”

“繼續!那裏就算龍潭虎穴也要挖地三尺。”前朝寶藏,他厲饗就不信這只是個傳說。

“可是我們的人進去之後,連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再這樣盲目追查,只會損失更多的人。”

厲饗的眸光一厲,“我只要結果,懂么!”

女子識趣地低下頭。

竹簾晃動,有飛鴿出現。

“爺,有消息。”

“念!”男子靜靜閉上了眼,書放在了胸口上。

“主子敬下:獨棠山莊於明日午時三刻推出最後一件拍賣品——五彩嫁衣,低價一千萬兩!”

“五彩嫁衣?”厲饗唇角微微彎起,笑容在蒼白的臉上若有若無,“這場拍賣會真是越來越有看頭了。”

“爺認為,上次那個神秘人還會出最高價買走?”

厲饗嗤嗤冷笑,“什麼神秘人,不過是我九弟變個花樣地用國庫的銀餉助獨棠山莊崛起罷了。”

“那爺,可想好了如何攪局?”女子乖順地靠近幾分。

“父皇連庫銀失竊這麼大的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時候再拿它做文章都已經太遲了。”厲饗揚揚手,示意不用在捶腿了,“後日就是厲焱大婚,留點心思在這件事上。”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不。”他慢慢睜開了眼,聲音淡淡,卻帶着一絲神秘的詭異,“宮中禁衛軍安排之事用不到你出手。”

女子獃獃站住,“這些事不是一向都由奴婢安排嗎?”

厲饗表情十分微妙,“那天,你令有任務。”

風雲變幻的京城,爆料出最新最火的熱門話題,獨棠山莊將推出最後一件拍賣之展:五彩嫁衣。

傳言,這五彩嫁衣由九十九種不同的珍珠、瑪瑙、翡翠、海貝等飾品雕制而成,它的絨線是軟金蠶絲,它的布澤是熒光粉飾,它恍如白晝,夜中含香。更有人吹噓,它刀槍不入,水火不容。

當然,這樣一件絕世珍寶,恐怕活在世上一輩子都難以見到一次。所以,像潮水一般的人群紛紛湧入這個看似繁華的都城。

京城爆滿了,每一家客棧都掛着‘滿堂’字樣。聽說,連馬廄都住滿了人。

前朝寶藏、皇子大婚、五彩嫁衣……

每一個消息都是那麼誘人,那麼——勁爆。

物價嗖嗖上漲着,半斤粟米就十兩銀子。

窮的人越來越多。

一頓像樣的飯,對於中低層的老百姓來說,已經是一種奢望了。

好在,競拍在這個時候開始了,中原各地的富商、財主、名門望族都趕到了這個外表氣派的華麗都城。

一擲千金的花費,每天都在上演。

因此,客棧生意好、酒樓生意好、賭坊生意好。妓院,那可是每天入賬似流水的地方。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因此,越靠底層的人,被淹死的幾率就越大。

在這場繁華喧鬧的前景下,沒有人在意那一雙雙貧困而飢腸轆轆的可憐眼神,他們的憤怒和落魄被有錢的人一笑而過。

夕陽如一道晚宴,遲暮而來。

餘暉輕輕籠罩着這個小小的四合院。

院子裏,幾乎遍地鋪滿盆栽,迎面而望,一片奼紫嫣紅。

在這花叢之中,一抹翩躚的身影正手持剪刀,低頭修剪着枯叉般的枝葉。

“宮主,歇會吧。”小雪安靜地走近幾步,遞上一塊濕潤的汗巾。

年輕的女子又剪下一株繁枝,擱在盆栽旁,這才抬頭看向她,紅唇微微一勾,“回來了。”她直起腰身,接過汗巾,輕輕擦拭着臉上的香汗,莞爾一笑,“看來那邊有動靜了?”

小雪近身,低語,“果然不出宮主所料,今日巳時一刻,凌家三公子凌霜就從獨棠山莊後山的小道出城,身邊帶着十幾名灰衣人,分別押送着七八個鐵箱子,箱子很眼熟,應該是官銀。”

冷羅衣淡淡笑着,將汗巾還給小雪,又彎身修剪起來。

小雪等待片刻,卻沒有等到隻言片語。

花叢中的絕美女子似乎只是專心修剪着枝蔓,別無他想。

小雪終於忍不住開口,“宮主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冷羅衣從花團中抬起頭,彷彿才注意到小雪的存在,“哦,你出去打探消息也一上午了,回房去休息吧。”

就這些?

小雪出言提醒着,“宮主就沒有什麼指示么?”

冷羅衣微微挑眉,“你指什麼?”

小雪挫敗了,也不知她的好宮主,是真的忘了還是裝糊塗故意考驗她。

好吧,讓她猜猜。

小雪看看四周,確定無人,才壓低聲音道,“宮主只要給大理寺都察院送上一封匿名信,小雪相信,凌三公子這輩子都出不了這個都城了。包括獨棠山莊,窩藏官銀的罪名一旦坐死,就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利剪咔嚓一聲,剪下一朵海棠,疑道,“本宮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回輪到小雪傻眼了,“不是你讓小雪參與獨棠山莊的競拍,好借用官銀趁機嫁禍,甚至監視凌家偷運官銀的動向么。捉賊拿贓,這時候賊和贓物都在半道上齊了,就只差宮主臨門一腳,去都察院借一借東風就行了呀。”

冷羅衣笑開了眼,拍手稱快,“小雪,不錯嘛,都學會揣摩本宮的想法了,而且猜得**不離十。”

“那你為何遲遲不出手?”以宮主慢慢折磨凌庄庄的‘歹毒’個性,這個時候出手絕對是最佳時機,而且凌雷這次真的很難全身而退,且任他有三頭六臂都很難自保。

冷羅衣放下利剪,慢慢直起身子,柔美的五指輕輕撫上腹部,感嘆着,“本來,我是這麼打算的,不過幾個時辰之前,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為什麼?”宮主的‘仁慈’一般很難見到。

冷羅衣身着寬大的羅衫,使人很難發覺她略顯凸起的肚子,她輕輕揉着孕育小生命的地方,嘴角掛着母性的微笑,“本宮決定少造些孽,給孩子積點功德。”

沈雪抬頭望望快要落山的太陽。

奇怪,天上沒下紅雨呀?

宮主怎麼轉性了?

還積功德?宮主只要不興風作浪,就該讓凌家的人去拜菩薩了。凌雷這輩子攤上宮主,也該他命中帶煞星——認栽吧!

冷羅衣見小雪一直抬眼看天空,淡淡嘆然,“孩子長大了,要是知道我曾經這般折磨他的生身父親,會惱我的。”她可不能步凌雷娘親的後塵,瞧瞧凌雷那‘畸形’的性格,一會兒發怒一會兒發狂的,前車之鑒呀,她還是給自己留個退路為好。

“宮主就打算這樣放過他們?”

冷羅衣笑笑,邁着小步走出了盆栽圍欄,“那些錢會花在刀刃上,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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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妖女毒馴暴虐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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