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深層清理(下)
“呃，可是隊長，我是男的啊。”
段罪抬起頭，好奇地看向歐陽風雲。
本來思緒已經拉回正軌的歐陽風雲，聽到段罪說的話后，頓時腦中飄出一句。
“男的豈不是更好！”
“啊？！”
段罪歪了下腦袋，嘴巴微微張開，發出短促且飽含困惑的聲音。
歐陽風雲頓時尷尬地連咳數聲，只覺腳趾頭被什麼硌了一下，不用看他也知道，肯定是三室一廳。
還沒等他說點什麼，段罪已經搶先開口，臉上掛起靦腆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隊長，我的能力還有些殘留的影響。嗯……應該在四五天之後就會消失。不過在這期間裏，只要您看到或者想起我，我都會知曉您當時的想法。”
說到這裏，段罪的臉頰忽然泛起紅暈，腦袋略微低垂，隨後繼續說道。
“還有件事，隊長，您的記憶我也全部都……被動的複製了！”
“全……全…全部？！
歐陽風雲通過資料和段罪的表現，已然猜出此時的段罪能夠知曉他的想法，然而他卻萬萬沒想到，段罪竟然還把他的記憶都複製了！
想起記憶里畫的老婆們以及年輕時犯下的糗事，歐陽風雲即使清楚段罪不會騙他，但還是不免心存僥倖地追問道。
“是的，隊長。”
段罪目光清澈地看向他，肯定地回答道。
歐陽風雲聽到后當場石化，心中僅剩的期許也破滅了。
“還有一件事……”
段罪看着仍然愣在原地的歐陽風雲，接著說道。
“雖然我複製了您所有的記憶，但因為我自身的意識量級還比較低，所以無法全部查閱，只能看見您近期的記憶。”
歐陽風雲聽后眼前一亮，心中重新燃起了對於生活與藝術的熱情，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
段罪又補充道。
“但是，您如果在我的面前，去回想記憶或者相關的信息時，我的能力會自動根據畫面和關鍵詞，優先檢索調取有關的記憶。”
啪嗒！啪嗒！明明身在溫暖安全的地下研究所里，歐陽風雲卻感覺臉上有冷冷的冰雨在胡亂的拍。
“所以……”
歐陽風雲雙眼失焦的看着段罪，嗓音低沉地說道。
“嗯嗯。”
段罪輕輕點了下頭。
隨後氣氛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倒是段罪先受不了這種氛圍，開口打破了沉默。
“隊長，您畫的挺好看的啊，就是衣服穿的好像有點……”
“打住，我想靜靜。”
歐陽風雲做賊似的，瞥了眼上方的攝像頭，伸手便捂住段罪的嘴，然後急忙說道。
見段罪點頭回應，他這才鬆了口氣，收回手，輕咳了兩聲，有些吞吞吐吐的說道：
“咳咳，那個小…小段啊，這…這件事咱們以後再說。先說眼前的事情吧，你應該從我的記憶里，更清楚深層清理是什麼了吧？！”
見段罪頷首，歐陽風雲強行擺出肅穆的表情，鄭重說道。
“那你應該也明白，這次深層清理有着超乎想像的危險，所以，我需要再確認一遍。
罰，你是否要參加此次編號為SH—59101302的深層清理任務？”
“是！”
段罪簡潔地回到，聲音分外響亮和堅定。
歐陽風雲直視着段罪那清澈的目光，片刻后，才一字一頓地說道：
“任務開始！”
……
寒冷的晨風，吹得段罪一個激靈，他還沒睜開眼，便被蓋在身上的被褥，所散發出的濃烈霉味，嗆得連咳數聲。
段罪一把扯開被子，坐在床上，審視起四周，他發現自己此時正在一個不大的卧室里。
抬頭就能看見牆皮脫落大半，並且還有着大片霉斑和幾條裂縫的天花板，在那低矮的天花板上，還不時能看見幾隻灰白色的鼠婦，在肆無忌憚地爬動。
卧室雖小，卻沒有多少傢具，顯得很是空曠，除了一張潮濕陰冷的彈簧床外，便只剩個正對窗戶的木製座椅，那木椅做工十分簡陋粗糙，好像碰一下就會散架。
然而，那水泥地上的明顯凹痕，卻恰恰表明這把木椅，有着和外表不符的堅固和耐久。
這似乎也表明，這把木椅的主人常常坐在上面，不知他是在深夜裏注視着，遠方燈火通明，冒出滾滾白煙的鋼鐵叢林，還是就那麼靜靜地坐着，什麼也不去想，只是感受着晚風的吹拂，以撫慰自己疲憊的心靈。
段罪倒是沒想那麼多，他起身把大敞的窗戶關上，隨後站在窗前，盯着玻璃上的倒影，疑惑地自語道：
“這就是我現在的樣子嗎？”
倒影中是一個約摸三十幾歲的男人，男人長相一般，不高也不矮，身體單薄，穿着打滿補丁、洗得發白的睡衣，他有着明顯的眼袋，滿臉鬍子拉碴的，顯得整個人憔悴又頹廢。
段罪捏了捏自己的臉，然後東摸西摸一番，又環視了一圈，儘管他知道這是如同夢境一般的虛假的世界，但還是不由感慨道：
“這也太逼真了，跟現實似乎都沒有什麼不同了！”
段罪感慨兩句后，便坐在木椅上，放鬆身體，使自身的意識處在半夢半醒之間，並努力記住這過程中忽然在腦海中浮現的一幕幕片段。
通過從歐陽風雲記憶中獲取的信息，段罪知道，深層清理的具體流程是異常複雜和難以預測的，這表現在方方面面。就比如眼下，他固然在這片世界裏獲得了相兼容的身體，但他卻沒有絲毫關於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
根據已知的經驗，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立即削弱自我意識，讓被兼容的身體中原本的意識蘇醒，通俗點說，就是趕緊睡覺，然後努力去做夢。
畢竟這可關乎，他能否在這片世界長久安穩的存活下去。
每一位深層清理人員，在不同的深層清理任務中，都會有着不同的身份。
這一般可以分為兩大類，一種是自身意識兼容清理對象記憶中的事物，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會是清理對象所熟識或見過的人，這就要求清理人員需要扮演好相應身份的同時，不迷失自我，減少被清理對象污染的程度。
另一種，則是以自身為模板，亂入受清理的世界，而這就需要清理人員，儘快得到那片世界底層邏輯的認可，也就是得到清理對象潛意識的接受和包容，否則那片世界便會隨着時間的推移，對清理人員產生越發強烈的排斥反應，最後產生可怕的後果。
在執行深層清理任務時，前者要比後者更容易完成任務，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在循規蹈矩中查找線索，於關鍵的時刻發揮作用，進而扭轉乾坤，一擊必殺，而代價則是更容易受到清理對象的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