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命運軌跡
李柔荷說完后,拿出手機和萊陽互換電話,並表示自己最近都在杭州,隨時等候。
等她剛走出咖啡店,萊陽忽然追出去喊道:“喂!你要是私自聯繫李良鑫,那咱們這事就甭談了!”
八月的暖風吹晃着樹葉,也吹得人心浮躁,李柔荷就站在風中回眸,淡淡一笑間沒任何錶態,拎着包轉身離開。
於是,這個笑容便成了一個迷,一個關於未來的迷。
……
這天下午萊陽哪兒都沒去,在屋子裏琢磨,也上網搜了很多雲彬的新聞。
說實話,雲彬負面消息並不是很多,基本都是去哪裏投資,又和哪家企業聯合。
生活類的鳳毛麟角,除了恬靜的採訪外,最多就是和宇家聯姻的消息。
不過萊陽在調查中,也對恬父這個人有了更多認知。
有一個長達三十分鐘,講解恬凱榮發展史的採訪。
通過那些老照片和記者口述,萊陽才得知恬父最開始也是窮小子,做鋼材起家,再跟着時代浪潮,發展貿易、房地產、不良資產運作,一直到現在的雲彬集團。
看上去順風順水,但在記錄中他說了很關鍵的一句話。
他說自己早些年時運不濟,跌宕起伏,直到結婚後才時來運轉,他很感謝自己妻子,是她給自己帶來了好運。
聽到這兒時,萊陽想到了以前恬靜說過,她很小時家境不好,父親是在和余阿姨結婚後,藉助對方的力量才扭轉乾坤,短短十年就躋身為一
流商業大亨。
而恬母也因為感情的破裂,在絕望中被一場大火帶走了生命……
有些昏暗的房間內,萊陽放下手機看向窗外的天際,腦中又響起恬父說出“好運”這句話。
他內心又感諷刺,又替恬靜心疼!
同時,他也意識到恬凱榮的確是一位成功的商人,成功地做到了“商人重利輕別離”這句話。
連自己結髮妻子都可以拋棄,而且拋棄后還能面對鏡頭笑盈盈地感謝新歡。
這種毫無愧疚之意的人,現在也要用恬靜的婚姻做賭注,與虎謀皮。
想在宇科集團搖搖欲墜時,連哄帶騙想將其一口吞併!
殊不知,他家人的命運都被綁在了這輛名為“慾望”的戰車上。
恬凱榮沒想過輸,只想着贏。
所以萊陽也開始理解,為何恬靜掌權后開始排擠她父親,明面上看或許是權力鬥爭,實際上她是在保護這個家族。
是否她也認為只有父親完全下台,然後才能重新開始?
萊陽沒有答案,只有在推演中一次次思索自己能做什麼,該做什麼?
人,一旦長時間思考問題,大腦會變得疲憊,所以晚上和大家一起聚餐時,萊陽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
這種沉默卻被首次參加聚會的李良鑫,當成了一種情緒反抗。
於是他猛喝了幾口酒後,忽然起身,醉態地沖萊陽喊:“萊陽!我知道今兒這聚餐你不歡迎我,說實話!要不是給袁姐面子,我也一點都不想來,但我
既然來了,就還想把話說得明白一些!”
這是一間靠近錢塘江的戶外燒烤店,夜色正好,旁邊桌的人也挺多,所以在萊陽抬頭時,其餘人也頻頻看來。
袁聲大拉了一下李良鑫胳膊,讓他控制下情緒。
“沒事袁姐,我心裏憋屈,你讓我說一說。”
他一口將手裏的啤酒見底,又從桌上拿起一瓶新的,用鑰匙扣上攜帶的開瓶器“嘭”的一聲打開蓋子,邊喝邊直視萊陽。
酒沫子從他嘴角斜流而出,大面積地落在胸口……
“萊陽,陽哥,我再喊你一聲哥,還有李哥、袁姐、宋文……既然大家今晚都在,讓我耍兩下酒瘋可以吧…嗝~”
旁邊客人瞄了幾眼后,見慣不怪地吃喝起來,此時李良鑫深吸口氣。
“咱們認識時間也不短了,關係呢,也變了很多很多,我理解!這幾個月雖然我跟大家住一個院子,但沒打擾過誰!因為我知道你們都不想跟我牽扯,呵呵……我…因為我是個大累贅,是!我是累贅,你們都怕給自己帶麻煩不說,還幫不了我什麼,更怕我拖累……所以我,我躲你們也遠遠的,我……嗝~”
李良鑫喝得猛了,打了好幾個嗝,用手拍了拍胸口才斷斷續續地繼續道。
“我沒打算說這些,是袁姐,一次次主動關心我,我很感謝,我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袁姐……我知道你擔心我,所以今晚也帶我來聚會了……我也想忍着,可我
忍不住……如果我給你,給大家造成不好的情緒了,給大家道歉。”
李良鑫深鞠一躬,李點和宋文見此都安慰起來,嘴上說著沒事,但氛圍的確降了下去。
萊陽真不知該說什麼,他只能選擇沉默。
“我呢,這一年變化大的,別說你們不認識了,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我特么是誰啊?我為什麼要在這兒?我……我就是一個特么說脫口秀的普通人,為什麼在我身上發生了這麼多狗血的事!!”
李良鑫眼眶開始泛紅:“我老婆為什麼是一個傻子?我又為什麼非要讓一個傻子恢復正常?是!她正常了,所以我成傻子了,呵呵呵……哈哈哈!多狗血啊,一個富二代和我搶傻子老婆,我還……我還特么的,親自把老婆送到對方手裏,讓她跟着對方去看病,我呢?特么的在幹什麼?哥們義氣啊,幫兄弟搞事業,搞脫口秀啊!搞到特么的最後什麼都沒有,老婆也跑了,我特么成累贅了,誰管過我啊!啊——誰特么管過我啊!嗚嗚……”
李良鑫嚎啕大哭起來,旁邊人頻頻側目后,店主都趕過來詢問情況,在和袁聲大交涉完,又提醒聲音稍微小一點……
這是萊陽第一次見李良鑫哭得這麼狠,第一次!
他丟掉酒瓶,癱坐在鬆軟的地上,將腦袋埋在雙腿間嗚咽。
那聲音真的很撕心裂肺,像一把小刀似的,緩緩刮著人心。
記得在千櫻婚禮上,嘉琪
當面宣佈和餘烈在一起,他都沒哭成這樣。
有些傷真是慢性毒藥,時間越久毒性越濃。
這頓飯真的吃不下去了,沒人再有這個心思。
李良鑫自己哭夠后,竟什麼都沒再說,起身跑掉了,袁聲大追了好長的路,最後還是一個人回來了。
她落座后,看着已經冰涼的烤串怔了許久,又與大家四目相對,開口道。
“我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但你們的確冷落他很長時間了。”
大家面色皆惆悵,宋文在惆悵中喝了口酒,咂咂嘴嘆息:“哎,我們也不想冷落他,主要是他自己……就沒打算敞開心扉的和我們聊。”
“這事的確很尷尬,不問吧,不合適,問了吧,幫不上忙。”李點掏出香煙,邊點邊補充道。
宋文又說;“而且他的為人處世,就……哎!動不動還甩鍋,當然了,鍋雖然不是甩給我的,但我都看在眼裏,所以……也不敢深入接觸了。”
說完,宋文和袁聲大同時瞥向萊陽。
沉默中,袁聲大給自己倒一杯酒,又給萊陽添酒道:“我也沒有怪罪的意思,畢竟很長時間我都不在,沒資格評價什麼。只是萊陽,我很明白他現在那種孤獨的心。”
孤獨的心,這四個字讓萊陽低垂的眼眸顫了下。
“我也明白。”他與袁聲大碰了杯,說道。
隨後萊陽也點了一支煙,轉頭眺望着黑漆漆的江面,上邊此時還停泊着一艘閃爍燈彩的客船,它好像很重
,游的很慢,也許是載不動,許多愁。
對於李良鑫,萊陽是有愧疚的。
拋開一切不談,他是自己喊去上海的,嘉琪又是自己的送去香港的。
如果說這是自己造的孽,那該還的,遲早要還。
喝完這杯酒後,萊陽把“還”這件事深深記下了!
……
回去路上,望着滿天星斗,萊陽有一種預感:一張無形的大手在操作着許多人的命運,不管誰想再停下來都很難實現,命運軌跡都被逐漸推向某種最高潮!
至於高潮之後是猛然墜落,還是到達彼岸?
只有時間,能給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