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南下
這個暑假時間比較長,將近兩個月的時間。
不過,對於甘敢來說,時間過得很快,還有三天時間就要開學了。
這一天,一個在江源中學任教的一個老鄉阿清找到甘敢,跟甘敢說佛山、南海和順德那邊大量招老師。
甘敢知道,他一個師範同學去年去了佛山任教,那邊的工資一個月有將近兩千元,加上班主任費什麼的超過兩千了,這是這裏工資的六倍多。
甘敢父親的病情好轉,他沒有了後顧之憂,決定去碰碰運氣。
在阿清的指引下,甘敢寫了好幾份簡歷,準備多處投放。
阿清知道甘敢暑假收購楠木皮賺了不少錢,他就讓甘敢先出旅費,說等下個月有工資了再還給甘敢。
對此,甘敢沒有說什麼,他覺得自己現在有錢,幫幫老鄉沒有問題,更何況現在是阿清為自己帶路去找工作,萬一實現了,感激人家還來不及呢。
甘敢和阿清登上了去佛山的汽車。
汽車擠滿了人,大多數人帶着鋪蓋塑料桶等行李。
阿清說,這些人都是南下打工的人。
阿清是去年從華南師範學院畢業,被分配到江源中學任教。
這幾年,他經常來往於廣州陽光之間,有時候人確實太多,搭不上去廣州的汽車,實在沒辦法,也只好搭佛山車,到了佛山再轉車到廣州。
所以,阿清對廣州佛山等地都比較熟悉,也習慣了人擠人的車廂。
身邊一個老鄉看到甘敢他們沒有座位,主動讓甘敢和阿清坐在他的行李包上。
這個老鄉說他來自陽光北片,他們一共二十八個人,都是民政局招來去佛山打工的。
阿清悄悄地告訴甘敢說:“我們這裏的農村農忙之後,縣民政局都會組織一些農民工到下面打工,這樣就可以增加農民的收入。在農閑的時候,閑着也是閑着,有的下去見識多了,回來之後自己做,開店什麼的,當起老闆都有——民政這公益做得挺好的。”
甘敢說:“我也聽說過很多關於農民工輸出的事情,據說,還能致富一方呢。”
阿清說:“我們這山區,農閑的時候沒有什麼事可做,以前啊,就賭博什麼的,越賭越窮。”
他們雖然悄悄地說話,還是被旁邊的一個老鄉聽到了,他向甘敢他們伸過頭來說:“是啊,像我們那邊,天天有人賭,有的人連山場都賭沒了。”
“你不是,想撈一把,昨晚連車費都賭沒了,哈哈。”與剛才說話的那個老鄉同排坐的另一個老鄉說。
“呵呵……”第一個跟甘敢他們說話的那個老鄉被同伴揭了老底,收回了伸出去的頭,用手捋着下巴兩側,顯得挺尷尬的樣子,又顯露着挺不服輸的神情,吃吃地笑。
“十八,你說帶你老婆來的,她怎麼不來?”另一邊一男一女坐在一排的那個女人問剛才第一個跟甘敢他們說話的老鄉。
“她……”被稱為十八的那個老鄉剛要開口說話。
“三嫂,你不知道,車費都賭沒了,他老婆沒有車費。”與十八坐一排的那個老鄉伸頭搶着說。
十八用手推了一把那個老鄉的頭說:“你這個死狗偉,就你話多!三哥三嫂,別信他。”
“不來也好,狗華那麼小,要有個人照應,他叔公身體又不好。”那個應該叫阿三的男人說。
“是啊,我們狗劍雖然讀初二了,我還是不大放心,不知道他能不能聽爺爺奶奶的話。”三嫂說。
“狗劍聽話,不同我家狗華,皮,唉,我還擔心他媽能不能管得住。”十八說。
“擔心都沒有用啊,在家裏,吃泥飽啊。你看鄰村那個劉通,下去幾年,今年回來蓋紅磚房了。”阿三說。
“錢是有了,聽說他兒子天天泡網吧,打得要死要活的,停幾天,一不留意,又去了,還聽說跑了幾次——大人不在家,教不出來啊。”三嫂憂心忡忡地說。
“三嫂,也不用那麼擔心,像那個劉干,去三年了,他兒子還不是考第一。聽話的就聽話,不聽話的,你就是在身邊綁着也不聽話。”十八說。
“聽說他老婆跟人跑了……”狗偉說。
“小孩不懂不要亂說!”阿三說。
“還小孩?老大不小了。”十八掐了一把狗偉說。
“是啊,狗偉,你也要找個妹子了,你媽天天擔心。”三嫂說。
“三嫂,放心,我下去就是要找個妹子回來的,哈哈。”狗偉說。
“也是,你看,現在好一點的妹子都到下面去了,呆在家裏,想找個妹子都難了。”三嫂說。
“勤力一點,找點錢,回家蓋個紅磚房,不然,找到妹子來也留不住。”阿三說。
“那,三哥三嫂就贊助贊助啦。”狗偉說。
“做正經事,會幫你的,學壞,不刮你不是三哥。”三哥說。
“是啊,我們都看着你啊,下去不要往壞里學,你媽要我看着你。”三嫂說。
“不會,不會,那看我會學壞的人嗎?”狗偉說。
“縣裏也管的,來之前不是說了,每個季都要考核的,考核不好會送回來不準下去的。”十八說。
“就要這樣,狗偉這樣的,有時候我們也管不到呢,就要政府管管他。”阿三說。
“我知道狗偉聽話的,哦。”三嫂說。
“就是。”狗偉得意地說。
“三哥,這次你們兩個一起去,到過年都可以成萬元戶了。”十八說。
“不用吃飯啊。”三嫂說。
“除了吃飯都有七八千啊。”狗偉說。
“有五六千,我都夠了。”阿三說。
“五六千啊在家要做幾年了,也值了。”十八說。
“在家幾十年了,現在有什麼?一個蹦都沒有,他爸看病,還欠下一屁股債呢。”三嫂說。
“是啊,不是為了還債,我還不想下來呢。”阿三說。
“不來,你吃西北風啊?”三嫂說。
“三嫂說得對,現在沒有債不等於下次沒有。家裏一個人病了,你就難了。”十八說。
“沒有病,娶老婆都要很多錢呢。你看你十六哥,禮金死都要九千九百九十九,什麼常常久久——不知道他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還得清哦——唉,現在的婚啊——我跟你三哥結婚,九十九塊禮金,都還了一年才還清呢。”三嫂對十八說。
“所以我不想結婚。”狗偉伸出頭來說。
十八推了一把狗偉的頭,說:“好好掙錢吧,你,不勤,結不結得到婚不一定呢,你呀。”
“呃。”狗偉伸舌頭扮鬼臉。
“三嫂,我們那時候是什麼時候啊,跟現在沒得比了。生產隊的時候一天才一毛錢人工,現在十五塊了。只是我們那裏沒有什麼工,沒有掙錢的工。”十八說。
“我們這裏這裏沒有,不等於人家沒有啊。人家大把萬元戶了,甚至十萬元戶都有了。我們這就種稻穀,稻穀賣不了幾個錢。”狗偉說。
“雖然賣不了幾個錢,現在能夠吃得飽了,以前啊,吃都還吃不飽。”阿三說。
“是啊,是啊,以前啊,我家年年借糧,年年借糧,借糧也吃不飽。”十八說。
“現在吃夠吃了,還是覺得過得不好。”三嫂說。
“就是因為沒錢唄。”狗偉伸過頭來說。
十八用手撐狗偉的頭。
狗偉在十八要撐他的頭之前猛地收回了他的頭。
十八說:“確實是,現在有吃是有吃了,缺錢是大問題。像三哥你,五伯生病了,賣了糧都不夠,還借出了很多債。糧賣了,還要借糧吃。現在種第二道的,收成好還好,還了還可能夠吃到明年六月,收成不好可能你又要借了。”
“唉,沒有辦法,人病了不能不醫啊。如果不夠吃,你要預我一點哦。”三嫂說。
“我家也預你。”狗偉搶着說。
“唉,原來還有這麼多人跟我家一樣。雖然解決了溫飽問題,一旦有一個人病了就拖累了整個家了,農民靠種田,病不起啊。難為這些大哥大嫂們了,難為留在家裏的孩子了,難為留在家裏的老人家了。”甘敢心裏感嘆道,感覺自己跟這些大哥大嫂們走得很近很近。
甘敢雖然跟他們走得很近,但是,他沒有插話,一直沒有,不是他跟他們格格不入,而是太靠近了——靠得近,不必說話。
出了陽光地界,又經過了一個縣,之後的路一路都在修路。
汽車走走停停,大概經歷五個個多小時時間,已經是中午一點多了,他們終於到了佛山地界。
從汽車上能夠看到,佛山地勢平坦,一望無際。
甘敢最遠的只是到過蒲塘,蒲塘市區雖然已經很寬闊,但是還是四面環山。
佛山不同,幾乎看不到山。
進入佛山地界,公路也變得寬闊,雖然是剛建成的馬路,路邊還有來不及清理的雜物,但是,與陽光縣比較,先進與落後已經突顯出來了。
甘敢看在眼裏,讚歎在心裏。
同車的老鄉們也都伸長了脖子,盡量地把頭靠近車窗往外看,不時有人發出感嘆。
一開始還可以看到有農田,接着是一汪汪整齊的池塘,幾乎每一個池塘都養着鴨或者鵝,大多數都是白色的,一群群的,白色一片,又一片……很是壯觀。
老鄉們指手畫腳,議論紛紛,好不熱鬧。
一片片魚塘過後是一片片菜田,或白菜一片,或菜心一片,或芹菜一片,或蔥一片……菜農擔著裝有花灑的大木桶在澆菜。
有老鄉替這裏的菜農擔心,擔心他們能不能買完這些菜,菜賣不出去,自己吃也有吃厭的時候,爛了就可惜了……
菜田過後是樹林,好像秧苗一樣密密麻麻的樹木。
有老鄉笑着說,這裏的人連種樹也是像撒秧一樣。
陽光縣的老鄉們雖然也有人種樹,但是都只是種杉樹和松樹兩種樹,松樹苗主要是在山上散挖的,杉樹苗是從老杉樹根剝的苗子,他們從來沒有見到過樹苗也像秧苗一樣培育的。
樹苗地過後是花卉場。
從黑色網膜間隔開的情況來看,一個個花會場屬於不同場主。
各個花卉場都有自己重點培育的花卉,如蘭花場,整個場幾乎都是蘭花,如盆景,整個場幾乎都是盆景……最讓甘敢印象深刻的是年橘,這幾年經常有木材老闆在臨過年的時候從南方順道運回許多年橘來賣。
甘敢的姐夫也運過幾次回來賣,甘敢都有來幫忙,只是聽姐夫說過在佛山花場批發回來的,具體在哪裏,甘敢沒有印象。
看到這些年橘場,甘敢終於知道了原來年橘是從這裏批發回去的。
過了花卉場,路邊的房子開始多起來,先是板房,板房前壘着一堆堆的鐵手架,鐵手架吊著“出租”的字樣。
阿清說,這些鐵手架都是建築用的,這些人專門從事鐵手架出租生意。
出租鐵手架間隔還時不時見到有大型機械出租。
過了這鐵手架和機械出租的路段之後是木材廠,一個個板房廠房,每個廠房旁都有堆木材的場地。
場地上車來人往,好不熱鬧。
阿清告訴甘敢,老家的木材大多數都是運來這裏交易的。
過了木材廠,路邊的樓房多了起來。
有鋁材交易的,有農機交易的,有傢具交易的……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遠處還有許多工廠。
靠近市區,遠遠就可以看到許多高樓大廈。
特別是那些玻璃牆面的高樓,在強光反射下閃閃發光。
本來已經疲憊的老鄉們,這時候都沒有了疲態,個個都伸長了脖子,恨不得把頭伸出車窗外去看。
馬路上的車也多了起來,如果不把腦袋伸出車窗外,路邊的樓房已經看不到頂了。
可是,司機不準大家把頭伸出去,已有人伸出頭去,他就大聲叱罵,說:“不怕死,就伸!”嚇得大家都不敢伸出頭去。
“外面車多,馬路窄,車來車往,伸出頭去,什麼時候頭被撞斷了不知道哦,所以大家千萬不要把頭伸出去哦。”坐在最後一排最中間對着走廊的像幹部模樣的中年男子大聲地說。
一路走來,甘敢從他的言行舉止感覺到他是這次領隊的民政局幹部。
阿清好像早有計劃,他們到了佛山汽車站下了車,就馬上轉乘去西樵山鎮的公共汽車,下了公共汽車又坐上摩的直奔西樵山教辦。
西樵山是南海一個鎮,一個鎮的教辦的辦公樓比陽光縣的教育局辦公樓還要有規模。
樓道鋪有地毯,每間辦公室都裝了空調,所以門窗都是緊閉着的。
而陽光縣教育局局長辦公室都沒有地毯,也沒有空調,門窗是敞開的。
西樵山鎮教辦也像陽光縣教育局一樣專門有一個人事辦公室,而江源鎮教辦是沒有的。
阿清好像很熟悉門路,進門時跟門衛打個招呼,簡單登記了信息,向門衛打聽人事辦公室的房號,然後直奔人事辦公室。
西樵山鎮人事辦公室比陽光縣局長辦公室還要大,分裡外兩間。
外間分兩個功能區,靠門的是接待室,四件套的皮沙發圍着一張長方型狀的茶几。
茶几上有一套可以直接燒水的茶具。
另一個功能區是辦公區,有三張辦公桌,每個辦公桌之間都有玻璃屏風隔開。
裏間的門開在里牆邊,與外門對角,門是開來着的,可是看不到裏面的情況。
見到有人進來,在第一張辦公桌的那個男人迎過來,請甘敢他們坐了下來。然後煮水泡茶,一面泡茶一面詢問他們的來意。
男人聽說阿清是師範類本科畢業,而甘敢是師範畢業,便向阿清要來簡歷,一面看簡歷一面詢問阿清一些情況。
經過簡單了解之後,他又向阿清要來畢業證書原件,看過之後就走進裏間去。
一會之後,那男人走出來把阿清請進裏間。
甘敢一個人被晾在接待區,他覺得相當尷尬,坐立不安,卻又不敢妄動,他辛苦得直冒汗。
過一會,另一個男工作人員伸懶腰,看見了甘敢。
他走過來,看到甘敢滿頭大汗,對那個還在穿着外套還在埋頭工作的女工作人員說:“阿梅,空調多少度?”
“調二十五了,還不夠啊?”那女工作人員說。
“哦。”男工作人員指着正對空調的一張塑料凳子對甘敢說,“先生,到這邊來吧。”
甘敢聽到那人稱他為“先生”,感到很陌生,有些彆扭,他想:“我是來應聘的,叫我先生,是不是不把我當老師對待?還是我哪裏不像老師的樣子呢?不是,應該是因為畢業證的問題。”
這是甘敢再次後悔沒有讀高中,再次恨宋中傑,覺得是宋中傑令自己在這裏丟臉了。
甘敢看了看四周,想了想,覺得沒有理由拒絕,說:“好,謝謝。”
男工作人員又在傍邊取了一張塑料凳子放在甘敢面前,接着把甘敢喝茶的一次性杯子倒滿茶放到那張塑料凳子上。
然後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來,拿起自己的磁化杯,兩腳稍稍一用力,彈簧椅向後移,他再用腳向側面一蹬,彈簧椅向甘敢身邊漂移過來。
還沒等甘敢反應過來,那人已經坐到甘敢身邊了。
“先生,貴姓?”那人問。
“姓甘,免……”甘敢應該說“免貴姓甘”的,可是不知道怎麼一下子忘記這樣說了,他感覺自己不怎麼會說話了,有點尷尬,他感覺自己臉開始熱起來,他下意識地把左手搭在左大腿外側,用小指甲暗暗用力戳大腿,右手手掌迅速而輕輕地扑打右大腿上的粉屑,以此掩護左手能夠迅速地完成它的使命……
甘敢感覺到自己的臉的熱量慢慢地降了下來。
“哦,甘老師。剛才聽你說是師範畢業吧。”
“是的,蒲塘師範。”
“師範生都是初中最優秀的人,特別是蒲塘市那邊,聽說師範是第一批招生,都是優秀生。”
“哦……”甘敢當面被贊卻像是被背後嘲笑一樣,渾身不自在。
“去年我們這裏都招聘了幾個你們蒲塘那邊的師範畢業的老師。”
“哦,是啊?”
“甘老師,蒲塘哪裏?”
“陽光。”
“哦,陽光?唉,阿梅,是不是去年一個陽光縣的?”
“是啊,有一個。”那個被稱為阿梅的女工作人員說。
“好像是姓陳——甘老師有沒有聽說過?”男工作人員問甘敢。
“哦,沒有。”
“這幾年招的都很優秀,特別是你們蒲塘來的幾個,現在已經是各個學校的骨幹了。”
“哦。”這點,甘敢感覺到了有點自豪感。
“所以我們很樂意接受你們蒲塘來的老師。”
“哦。”甘敢沒說什麼,心裏卻有了存在的感覺。
“不過,可惜的事,從今年開始,我們要求第一學歷大專——小學,而中學,要本科了。”
甘敢剛被點起的些許驕傲,現在又被摁了下去。
“我知道你一定很優秀,師範生都是萬金油——甘老師教哪一科?”
“體育。”
“哦,體育?我們就缺體育。甘老師體校畢業?”
“不是的,普通師範。”
“體育專業?”
“不是,什麼都學。”
“哦,我明白。可惜了,如果你體育專業我們還需要,可惜……美術音樂我們也需要,可以降學歷。”
“我參加了半年體訓……”
“可惜……”
甘敢本想向他們介紹自己體育方面的特長,但是在工作人員的一聲嘆息聲后,他感覺到再介紹下去已經沒有了意義——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暖暖的茶,他感覺背後有點冷了。
“有能力,在哪裏都優秀。”工作人員好像看出了甘敢的心思,安慰說。
甘敢尷尬地對那人微微地咧咧嘴——他本來是想向那人微笑一下的,嘴唇卻生硬得很,微微咧咧嘴,最終笑不起來,也因為笑不起來,所以嘴唇也不敢咧得太開,微微地噏合兩下尷尬地收場。
甘敢越發不好意思,再次端起茶杯放在嘴唇邊上優雅地吮吸暖暖的茶水。
這時候,甘敢才喝出了這是鐵觀音的味道。
甘敢在堂哥家喝過,在林鎮家喝過,在李銘家喝過,好像還在其他地方喝過,他對鐵觀音的茶味還是比較熟悉的。
這時,阿清從裏間走了出來,後面還跟着一個人。
那人高大帥氣,看起來很年輕,三十歲上下。
甘敢猜測那是這間辦公室的最高領導,即人事科科長。
剛才阿清被請進去的時候,甘敢都想到了,裏面一定是科長。
不過,甘敢想像着的科長不是這樣子的,他想像的科長應該跟李銘年紀差不多,五十多歲,也應該有些白頭髮了。
可是,這一見,甘敢不敢相信了。
那人到了門口就止住了步子,伸手向甘敢打了個招呼,之後對那個女工作人員說:“阿梅,替他開個商調函。”
“好的。”被稱為阿梅的那人起身走到阿清身邊,把阿清的資料要了去。
陪甘敢坐的那工作人員起身,把座位讓給了阿清,還進到裏間把阿清的茶杯取了出來,他看看甘敢,然後對甘敢他們說:“坐到這邊來吧。”
甘敢和阿清轉到會客區的沙發上坐好,那人幫他們滿上茶,說:“你們先坐。”然後回到自己座位上又開始工作了。
“你的簡歷我給那科長看了,他們現在要大專以上了。”阿清用家鄉話跟甘敢說。
“我知道了。”
“你不是體育厲害嗎?”
“還可以……”
“特長沒有寫,應該寫上去。”
“寫上去有什麼用?”
“有用。他們特缺體育美術音樂,寫上了興許有用。”
“學歷……”
“他們這裏可能不行了,你之前沒有寫好,我不好跟他們說。這裏又比較中心一點,嚴格一點……我聽科長說到處都缺體育。你寫上體育特長,我們去別的鎮看看,特別是偏一點的——怎麼偏,都比我們那裏好啊。你看,都是平原,沒有什麼山,再偏都比我們縣城好。”
“有偏的嗎?”
“有,北面有個丹灶鎮,我們去那邊看看。”
阿強拿到了商調函,好像沒有顯得特別興奮的樣子,也沒有向工作人員詢問,接過商調函之後就匆匆地叫上甘敢離開了人事科。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