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白虎堂
西軍的各路大佬都非常不安地坐在白虎堂中,三三兩兩的低聲細語。本來應該安靜嚴肅的白虎堂現在是嗡嗡作響,种師中眉頭緊皺,他想讓眾將官都安靜下來,但是現在也不知道种師道的情況,所以有點有心無力。他只有靜靜的等待,這時候種山急急忙忙走入了白虎堂。
本來白虎堂是議論軍事的要地,他一個管家是沒有資格走進來的。但是種山畢竟在種家應經40年了,深得種世兄弟信任,因此他能夠自由出入白虎堂。
種山這些天就在种師道身邊侍候,因此他一進來白虎堂立刻就安靜了,無數隻眼睛盯着種山。眾人都想從種山的細微動作中找到哪怕一絲關於种師道的病情的信息。種山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靜止走到种師道的身邊。
種山壓低聲音對种師中說:“二爺,老爺醒了,要見你。”
种師中聽了一下子緊張起來,他下意識地認為种師道是迴光返照要跟他交代後世呢。不經意間臉色一沉,雙拳一握。
種山立刻察覺到种師中的異樣,連忙又補上一句說:“二爺勿驚,老爺真的醒了,我看沒有大礙了。”
种師中心中一喜,立刻對着種山笑罵道:“你這老東西,說話蚊子聲,弄得我倒是定不清楚。”
種山立刻明白了,立刻大聲地說道:“老爺沒事了,醒了,請二爺到卧房議事。”
種山的話如同在白虎堂中打了一個炸雷,除了種山和种師中的眾人都驚呆了。他們互相看着,消化着這就話傳出來的信息,辨別著這句話的真偽。
种師中站了起來,嘴角略微的向上撇了撇,雖然他還沒有看到种師道,但是他是很相信種山的。他知道這個時候危機應該過去了。
他對着老大種世仁說:“溪兒(種世仁名溪,字世仁),我去看看你父親。你是長子,暫時照顧一下大家。大家都餓了一天了,讓大家吃好喝好!”
種世仁立刻放心了。种師中跟種家的幾個兒子都商量好了,如果說讓大家吃好喝好,就說明沒事了,如果說讓大家喝酒,那就是出大事了。如果說是讓大家喝酒,那就是府門外有王進和種家四虎的懷德軍負責,白虎堂上由魯達為主,首先就要控制住劉延慶、折可求等人!
种師中說完不等眾人反應跟着種山轉身就走出了白虎堂。西軍眾將就不幹了,折賽花最是機警,她給了哥哥折可求一個暗示。折可求立刻就明白了,他站前起身喊道:“我也去見見小種經略相公。”
隨着折可求地起身,劉延慶、高懷遠等及其部下將領都紛紛起身,向白虎堂外走去。這是守在門口的種世仁急忙一臉微笑地看着眾人,說:“各位慢走,家父真的沒事了。各位先吃些酒肉,來人上酒上肉。”
不論怎樣,種世仁也是種家長子,雖然文弱但是多少在西軍中還是有些威信。再加上種世仁背後站着就是種家軍中有名的驍將魯達,眾人也不好動粗。這個魯達人高馬大,力氣過人,是一位步下的將領。平時使用一根喪門螺絲棍,重62斤(宋代斤,一斤相當於現在6兩),驍勇善戰。因為在白虎堂內講究寸鐵為凶,因此眾人都沒有帶兵器。但是都沒有帶兵器的情況下,魯達的拳腳更是厲害,西軍中魯達的力氣和拳腳幾乎稱第一的。
魯達站在種世仁的身後怒目而視,種世仁面對眾人笑臉相對。西軍眾將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正在眾人愣神的時候,種家的家丁陸續走了進來,將一盤盤的酒肉擺在了桌子上。
西軍將士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吃也不想吃。不敢吃的原因是誰也不知道這些就肉里有沒有下藥,不想吃是他們真的沒有心情吃喝,只是想早點知道种師道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種世仁似乎明白眾人的擔心了。自己隨便從桌子上到了一碗酒然後一飲而盡,又從另外一張桌子上夾起了一片肉放在嘴裏吃了起了,同時眼神看着高懷遠,嘴上對着眾人說:“吃、吃,都是好酒好肉。”
高懷遠一直跟種世仁交好,見種世仁的眼神,也就明白了。於是座了下來,自言自語地說道:“先吃飽了再說吧。”說罷就自斟自飲起來。高懷遠畢竟曾經是種家的部將,而且關係和種家的大公子相當不錯,眾人看着高懷遠和種世仁都吃起來了,也就都不好發作,於是紛紛的坐了下來。
种師中隨着種山到了种師道的卧房,推開房門看見此時的种師道已經坐在了床上喝着小米粥,一顆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种師中大喜道:“阿兄,無恙否?”
此時的施道已經認出來這個就是种師中了,於是笑道:“鬼門關走了一朝,不過看到了很多奇怪的東西,聽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其實此時的施道已經理清了思路,現在他是种師道(以後本書就稱他為种師道了。),他有着現代人的知識和思維,又具有种師道的記憶。他穿越的時候確實聽到或者模糊地看到了九天玄女。且這個九天玄女真的跟他說了些什麼。知識他那時候模模糊糊的記不清楚。只是記得九陰真經和九陽真經之類的武俠小說里的東西。
他的頭腦還是有些混亂的,但是种師道明白一件事情,就是既然穿越到了宋朝,雖然穿越到了一個老頭的身上,那也要做一番大事情的。起碼讓要改變靖康之恥,最好能夠讓中華文化能夠一脈相承,不要出現“崖山以後無中華”的事情。
好在他是學挖掘機專業里歷史最好學生,他知道馬上西軍就要南征方臘,征方臘獲勝后就是征討遼國。征伐遼國由於準備不足,以西軍為主力宋軍失敗,後來就是金國南侵,北宋滅亡,在北宋滅亡前夕,种師道病死。時年七十六歲,种師道死的時候宋徽宗已經成了太上皇,欽宗皇帝親臨祭奠,如果按照歷史的發展,种師道還有8年的陽壽。
不過經過了這次穿越,現在种師道覺得自己雖然是68歲身體,但是還有20多歲的心臟,至少不會在8年後去世吧。而且經過了穿越,他自己感覺思維也明顯的清晰起來。看待很多事情,都有一種站在上帝視角上看。其實也不奇怪,任何一個知道未來將發生什麼的人,都會有這個視角。就如同站在人類站在三維空間,看二維空間是世界一樣。穿越某種意義上就是四維空間的一個“小事故”而已。就是這個“小事故”改變了時間線,造成了种師道的穿越。
种師道突然想起了什麼,對着種山說:“你快回白虎堂,溪兒生性文弱恐怕彈壓不住折可求、劉延慶那些悍將。你跟眾將說,我一會兒就到。”
“是。”種山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种師道接着對着种師中說:“二弟,我這次真的看見了很多奪天地造化的東西。上天有九天玄女嚮往講授了九陰真經,裏面古往今來,上下宇宙無所不包……”
种師中聽了大吃一驚,道:“阿兄,某不是燒糊塗了!怎麼說起這神鬼怪力的東西了,咱們西軍可是刀尖上爭功勞的,神鬼之說阿兄可是從來不信的。為此你還多次抱怨老三世禮不學無術呢!”
种師道聽了笑了笑,說:“很多東西是說不明白的。這樣吧,我看我們西軍馬上要下江南征討方臘了,如果我說對了,那你就信我的。”
“方臘?”种師中搖了搖頭。他也聽說了,江南最近挺亂的,但是也就是一些邪教暴民而已,戰鬥力連佔山為王的草寇都比不上。朝廷在江南有廂軍,東京汴梁還有號稱80萬的禁軍。朝廷養着這些軍隊難道是吃閑飯的?還用得着西軍出手。
正在種家昆仲說話的時候,種山再次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他慌張地說:“二位老爺,快去看看吧。白虎堂大公子快頂不住了。”
种師道已經醒了一會了,覺得身體已經有勁了。於是聽了種山話,猛然起身,這倒是把種山和种師中嚇了一跳,雙上伸手來攙扶。
种師道擺了擺手表示不用,然後對種山說:“頭前帶路。”
看着種山前頭帶路,种師道低聲對种師中說:“西軍現在一盤散沙,總不是長久之計,需要嚴格整頓一番。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手段。”
种師中想起剛才种師道說道的九天玄女的事情,點了點頭,道:“但憑阿兄安排。”
此時白虎堂里已經是有些亂了。原來西軍將領們吃了一些酒肉,並沒有等多久的時間,只不過西軍大多數是急性子,所以就有些躁動起來了。
白虎堂內隨着嗡嗡的聲音不斷增大,劉延慶給了自己的部將韓潑五一個眼色。韓潑五本來在軍隊中就屬於潑浪之徒,經常犯渾,仗着劉延慶的崇信在環慶軍中無法無天。韓潑五看見劉延慶給他使眼色,突然發作。他一腳將桌子踢翻,反身抄起來自己凳子,大踏步地向白虎堂門口走去。
“老子在西軍征戰多年,立下汗馬功勞。怎麼還不能去看看小種經略相公了?”韓潑五大聲喊道。
“韓將軍,等等,家父馬上就過來。”種世仁急忙攔阻。
韓潑五根本沒理種世仁,一把把他推開,邁大步就往外沖。
魯達一看韓潑五如此無禮,不禁大怒,他擋在韓潑五的面前,一把搶過了他手中的硬木椅子,兩膀用力把椅子撕扯成了兩半!魯達隨手把破爛的椅子扔到了大堂上,對西軍眾將怒目而視。
韓潑五知道他自己不是魯達的對手,但是並不怕魯達。他當場發起潑來,只見韓潑五一把就把上衣撕開,露出一巴掌寬的護胸毛,指着魯達罵道:“好你個魯達,有本事你也把老子撕了!”
魯達為人忠厚仗義,不擅長口舌之爭。他見韓潑五犯渾蛋,氣的臉上的胖肉直哆嗦,手顫抖着指着韓潑五,想罵卻罵不出來。
這時候有人開始起鬨架秧子。“揍他!”、“劈了他!”,一時間白虎堂內一片混亂。種世仁和他的幾個弟弟一會兒勸這個,一會勸那個。可是白虎堂里根本沒人聽他們的,就在種世仁等人如熱鍋上的螞蟻的時候。只聽的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了進來。
“咆哮白虎堂,該當何罪!”這個聲音低沉而有力,正是种師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