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族大會
“爹,我走了。”牧薪塵扶在床邊,對着昏迷不醒的父親說道。
將父親身上的棉被蓋緊,他站起了身,向破舊不堪的木門邁開步伐。
移動間,腹部處的灰色繃帶從略短的布衣下露出一小段,牧薪塵熟練的將它塞回去,並重新打了個結。
‘咔嚓咔嚓——’
木門緩緩敞開,奇特的聲響從縫隙傳來,牧薪塵並不意外,這木門年久失修,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踏出門檻,刺眼的陽光照射而來,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徐鳳吹拂,這凌海城堪堪入秋,夏日猛烈的艷陽還未完全退去,但迎面的風卻已涼了許多。
牧薪塵居住的小屋處於一座榕樹林當中,一條石頭小徑從遠處延展至門前。
“今日便是那家族大典,不知道又會出什麼么蛾子。”牧薪塵心底蒙上了一層陰霾,低頭望着丹田位置,惋惜道:“倘若根骨還在就好了……”
想到一切的緣由,牧薪塵不禁惱怒起來,但很快又得到了釋然。
過幾日他就年滿17歲了,可以合乎規矩的脫離陳氏家族,到時候帶上父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便不用再受任何的欺凌。
“終究是實力不足,不然也不會受那麼多的不公。”
牧薪塵緩步走到房屋旁的水池邊,整理着身上縫縫補補的布衣,盡量將其皺褶壓平。
但就算他再怎麼打理,還是有這麼一兩處地方凹凸不平。
他不停來回按壓,卻仍做不到十全十美。
幾分鐘后,他無奈的停下了動作,不再執着於細節。
深深望着皺褶處,牧薪塵嘆了口長氣。
毫無疑問,雖說今日一定會來臨,但實際到來時,他仍舊感到了極度的不安。
‘啪——’
‘啪——’
重重拍了兩下臉頰,牧薪塵對着水裏的倒影鼓勵道:“加油!你可以的!”
經此慰藉,他回到了石頭小徑上,順着其逐漸遠離木屋,步伐都堅定了不少。
那破敗的木頭房子內,父親牧歸染已然清醒,駝背屈腹,攙扶窗框看着牧薪塵的背影,喃喃道:“你也長大了啊……”
走了一會兒,牧薪塵卻停下了腳步,眉頭微皺,神情略顯嚴肅。
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徑的不遠處有一道人影緩緩走來。
此人身形壯碩,衣裝潔凈,跨步向牧薪塵靠近的同時視線亦在周遭掃蕩,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牧薪塵當然認識這人,來者正是家族中的一名子弟,名為陳書。
這陳書沒什麼頭腦,也無修道根骨,四肢倒是發達,常常被人當槍使。
平時他就總是被高層誘導,來到牧薪塵居住的森林來對其進行打壓。
若是劫財還好,陳書還會把他狠揍一頓,甚至下手都沒有分寸。
撫摸着腹下傷口,牧薪塵對那天仍心有餘悸。
當時的陳書下手太重,要不是牧薪塵家中還有些許積蓄,在城裏找了大夫,恐怕他連命都得交代出去。
“還是避一避吧。”
牧薪塵顫顫悠悠的朝邊上移去,迅速躲入了草叢,趴在地上靜靜凝視陳書。
草叢內有昆蟲攀爬,足有數十隻,更有甚者都爬到了牧薪塵手上,他卻連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時,陳書已然晃悠到牧薪塵的附近,大聲吆喝着:“牧薪塵,你在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趕快出來吧!”
聽聞此言的牧薪塵暗自咋舌,他才沒有欠什麼錢,這陳書也真是愚蠢,如此低下的緣由也能相信。
“你這該死的傢伙,族老可都和我說了,你背棄家族,欠下了那麼多的債務,趕緊出來吧!”陳書繼續大喊道,身形也不斷遠去。
牧薪塵探頭張望,見陳書並沒有走向他家的方向,便鬆了一口氣,想來父親是不會有危險了。
也好在這陳書愚笨,連方位都不曾識別正確,讓牧薪塵擔憂的心情消去了大半。
鑽出草叢,牧薪塵忍着噁心,將身上的昆蟲盡數拍下,卻見當中竟有一隻兩尺長的蜈蚣。
這讓他身軀一陣哆嗦,後退了數步,雙手環抱着肩膀,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深吐一口長氣,牧薪塵輕輕揉捏太陽穴,繼續向著家族廣場奔走。
很快,他走出了榕樹林,眼前是陳家子弟的主要生活區域,同時也是凌海城裏最繁華的地帶。
各式古樓閣林立,路上有許多子弟在相互鬥毆,旁邊還有許多興奮的群眾在圍觀,當中就不乏身着華貴服飾的核心子弟。
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擁有與他人不同的條件,這種人多是族老的後代,受到重視,且一生衣食無憂。
除卻一般建築,區域內還可看見四處擺放的神像,它有着三顆頭,分別是狐、狼、猴三種動物,手裏還持着宛若天平的器物。
據說這是凌海城的守護神,保此地與外界不同,仍舊享有四季之變以及日夜分別。
望着繁華景象,牧薪塵忍不住惱怒起來,倘若沒有他父親,這家族又怎能如此興盛?
算了,再怎麼生氣也沒用,那些東西也不可能回來了。
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平穩度過這一次族會,待到年滿17歲即可帶着父親自立門戶。
牧薪塵安撫着自己,情緒逐漸趨緩,直至最後古井無波,無視了這番場景。
他挑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往目的地步行。
牧薪塵於小巷中穿梭,在從某條巷口鑽出后,一個面積巨大的廣場映入眼帘,正是陳家廣場。
踏進其中,偌大的高台立於前方,幾張椅子放在上頭,那是族長及幾位族老的位置。
中央築着一座廣闊的擂台,面積比牧薪塵所居住的木房不知大了多少。
側邊,階梯狀的座位向後綿延,此為普通子弟及核心子弟的座位。
當中還可細分,頂端坐的都是核心子弟,一般的子弟則坐在下方,可見陳家階級分明,兩者並無相交。
“你終於來了。”
方才邁入廣場,就有一道刺耳的聲音從牧薪塵身旁響起。
朝右側定睛望去,一名身着錦繡紅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那裏,滿臉賊笑的望着牧薪塵。
“陳劍虹……”牧薪塵咬牙暗道。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陳劍虹拍了拍牧薪塵的肩膀,湊耳道:“你也真有勇氣,居然真敢來參加大會。”
牧薪塵依舊忍耐着,這人是陳家現任家主的長子,等同於皇朝內的太子之位,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雖說他過幾日便能自立門戶,但也不代表他能對抗整個陳家。
“嘖,沒意思。”陳劍虹撇了撇嘴,見牧薪塵沒有回應,便轉身離去,回到了廣場最前方的高台之上。
陳劍虹離去,牧薪塵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了下來,尋到普通子弟的位置準備坐下。
就在此時,又有異聲響起,那是從最頂端的核心子弟處傳來的聲音,一名少女直指牧薪塵,怒道:“你一個奴僕!竟敢坐主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