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是日記也是遺書
“醒來……快醒來……”吳巍的意識剛蘇醒，腦中如山谷一般迴響着這句話，大量記憶彷彿春日冰雪消融后的綠芽，在腦海生根發芽，混亂的意識也逐漸理順。
“我這是……在哪？”
怪異的音節出現在他耳畔，很陌生，但從聲帶傳來的顫動感讓他知道，這就是自己發出的聲音。
只是……為什麼這種顫動反應？
就在他睜開眼的瞬間，他知道了這種原因的由來。
因為——他被泡在水裏。
“這……怎麼回事？”
吳巍有些驚恐，潛藏在細胞中的生物本能讓他屏住呼吸，想要向上遊動，但身體實在是太過虛弱，手腳用盡全力也只能輕輕晃動，無力做出遊動地姿勢。
時間一點點過去，心情愈發焦急，最後屏息到達極致，實在是憋不住大口大口呼吸時，想像中的嗆水景象沒有出現，呼吸反而極為順暢。鼻翼下的水流如同空氣吸入肺中，然後從肺將水流排除，如同呼吸空氣一般，非常奇妙。
危機解除，呼吸漸漸平緩，他也鎮定下來，好奇打量着四周。
眼前的環境漆黑一片，視力很模糊，只能勉強看到一點微光透過水層反射到他的視網膜上。
“難道……”
似乎是突然開竅了，他抽了抽鼻子，仔細感受包裹自己的物質，才感覺出一絲絲粘稠感。
“不是水！”
想到這，他努力動了動自己的兩隻手張，讓它們相互靠近，然後相互觸摸。
一……二……三……四……五……
沒錯，雙手都是五根手指，形狀也和人類類似，自己不是什麼奇怪物種。
“觸感好像不是嬰兒？是怎麼回事？”吳巍有些不解，手掌努力順着手臂向上探索，輕輕觸摸脖子、腦袋，甚至還發現自己腦後至少齊腰的……長發。
“不會吧……”吳巍大驚失色，奮力操控着虛弱的身體，讓手掌向胸口抹去……
還好……沒有。
嗯？不對！
他仔細回憶剛才摸索身體的感覺，發現這具身體比例好像有些不對，自己明明……
咦？自己多少歲來着？
二十……還是三十……
仔細回憶了一陣子，直到腦袋有些脹，他才放棄。
不管怎麼說，這身體應該不是嬰兒，但和記憶中的身體也不一樣，沒有一絲熟悉感。
確定這一點，他努力繼續摸索，直到發現雙腿之間的異物，他稍稍鬆了口氣，哪怕那玩意……有些小。
小……總比沒有要好嘛！
得到自己還是人類，而且還是雄性之後，他開始思考其它的事。
“我這是在哪？莫非是科幻電影中的培養艙？”
就在他思考這個問題時，眼前水光突然散發出刺眼的光芒，他下意識閉眼，等眼睛稍稍緩和，才眯起眼睛打量外界。
“果然……”
畫面和他模糊看到的差不多，自己正處於一個類似培養槽的容器中，他雙眼透過培養槽中的綠色營養液，能夠模糊看到外界的景象。
突然，光芒一暗，一道人影遮擋了一部分光源。吳巍順勢看去，視線依舊模糊，只能大致看清眼前的人影是一名穿着白色衣袍的銀髮女性，面容有點扭曲模糊，但應該不會丑。
咚咚！
對方敲了敲培養槽：“有力氣站起來嗎？”
“有！”吳巍連忙點頭。
其實他現在還很虛弱，根本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力氣站起來，但他還是點頭了。
得到確認，銀髮女性走到培養槽旁邊的控制台前，手指在上面熟練的點擊了一會兒，吳巍就感受到自己所在的培養槽輕輕晃動，腳下也傳來一股吸力，將他向下拉扯。
明白是怎麼回事的吳巍連忙準備好雙腳站立姿勢，手臂也努力觸摸培養槽的玻璃壁，讓自己不會癱軟摔倒。
這個過程大約持續了兩分鐘。特別是培養艙中的營養液下降到口鼻時，兩種呼吸方式開始轉變，充滿營養液的肺部適應不了空氣與營養液的交替，使他劇烈咳嗽，口鼻噴出了大量綠色營養液，嗆得他眼淚直流。
直到營養液徹底排出，他才重新找回呼吸的熟悉感。
雙腿顫顫巍巍站立在培養槽內，身體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佝僂着，如果不是雙手死死扶着培養倉的玻璃壁，他根本站不起來。
“坐下來，我要打開艙門了。”
外面，那名銀髮女子的聲音出現在他耳中，但是腔調有所變化，也不知是不是空氣傳播所致。
“好！”
虛弱的吳巍點點頭，小心坐下，卻突然意識到自己身無寸縷。正有些尷尬之際，眼角卻發現自己的肚臍上連着一根臍帶，而臍帶的末端連接着營養槽底部。
一陣起雞疙瘩在全身泛起，他強忍住不適感，去觸摸臍帶，發現自己隱隱有被觸摸的感覺，這才意識到這根臍帶是真的，確確實實和他的身體連接在一起。
嗤~~
氣動聲響起，培養槽正面的玻璃向下落去，外界的空氣湧入，一股清涼的感覺襲遍全身，讓他全身的雞皮疙瘩變得更加明顯。
“向我這邊靠一靠。”
銀髮女性不知何時已經站到培養槽前，手中拿着一種不知名的小巧儀器，對吳巍的狀況視而不見。
“好！”
吳巍開口，聲音有點稚氣未脫的味道。
自己聲音如之前在營養液中相差不大，但依舊陌生，這讓他更加確定，這不是自己的身體，他變成了一個少年。
由於腦中想着東西，他也沒有那麼尷尬，身體下意識向前移動，直到屁股坐在培養槽上，雙腿懸空，對方才示意他別動。
“媽的，這姿勢！”
恢復思考，他又開始胡思亂想。
說實話，自己一絲不掛坐在一個大美女面前，而且還是這種姿勢，讓他非常尷尬，想要遮住要害處，但看到對方神色很平靜，他又止住了，怕顯得太過刻意。
“坐直身體。”
銀髮美女手臂並沒有戴着任何手套之類的東西，就這麼直接牽着他的臍帶，讓他有被觸碰重要部位的異樣感，視線也不由居高臨下悄悄打量着眼前銀髮女子。
這是一個相當美的女性，齊腰的銀髮只是簡單束在腦後，面容如同最精緻的3D模型。特別是右眉眉毛末端，一朵白色五瓣小花蕾鑲嵌其上，使其有股難以言喻的異樣美感。
不過，這種感覺在對方將那件類似訂書機一樣的東西卡住他肚臍臍帶時消失了。
“嘶！！”
腹部一股刺痛傳來，他忍不住輕吸一口氣。
低頭看去，臍帶已經被剪斷，肚臍位置微微發紅，但並沒有血液流出，彷彿被什麼膠黏合了一般。
剪斷臍帶后，銀髮女子將微微出血的臍帶丟回培養槽內。
“下來吧！”
銀髮美女抬頭看了他一眼，徑直走到旁邊的一處金屬推車上，將剪斷他臍帶的東西放到上面，並從旁邊拿起一件灰白色長褲和上衣，走過來遞給他。
“穿上。”
銀髮女子似乎習慣了做這種事，神色並沒有任何異常，語言也沒有絲毫變化，如一汪死水。
“好。”吳巍接過來的衣服只有兩件，沒有內褲也沒有靴子，他沒有問，只是快速穿上衣服。
“跟我來。”
銀髮女子招招手，示意他跟上，就推着金屬小推車朝一座開啟的金屬門走去。
還沒來得及打量周圍空間的吳巍連忙跟上，因為跨步太大，虛弱的身體在急促之下差點摔倒，等他重新找到平衡，看到銀髮女子在等他，才試探着走動起來，同時也悄悄打量着眼前大約不到百平方的培養室。
這是一間通體由合金鑄造的房間，四周分佈着很多管道，整體呈現環形，中央就是他所在的培養槽。
由於腳步還是濕的，他前面幾步還有清晰的腳印，看着這些腳印，他了解自己變年輕了。
“應該在十四五歲左右。”
因為沒有鏡子，他無法分辨自己的長相，但是根據之前觸摸到的，自己臉也變了。
不，應該說整個身體都全部改變，只剩下自己的意識沒變，彷彿小說中的魂穿一般。
“魂穿？”
思索到這個詞語的時候，吳巍猛然抬頭，盯着前方推着金屬推車緩步走着的銀髮女子，再次回憶起女子的面容。
雖然是人類模樣，但現在想起來，自己分不清前面的女子是黃種人還是白種人。
或者說，前面的銀髮女子根本不是已知的人種。
特別是右眉那朵白色的花蕾……
“好像不是裝飾，而是長在上面的一種……器官或者其他什麼東西。”
吳巍越來越迷惑，心中警覺也一點點提起。
“我現在所處的地方像是某種實驗室，但是腦中卻沒有關於這個地方的記憶……”
他一邊緩步跟着前行，一邊微微思忖。
出了金屬門后，上面似乎識別到沒有人在裏面，兩側金屬門自動咬合關閉。
走廊中也是金屬質地，四周也是金屬構造，充滿科技感，就像他記憶中科幻片的實驗室走道。腳底傳來冰涼的觸感，再加上這段寂靜無聲的通道，讓他隱隱有些不安。
這個過程進行了大約三分鐘，他也逐漸適應了這具身體，力量也緩緩恢復，走起來不像之前那般吃力。
“到了！”
前方傳來平靜女聲。
尋聲抬頭，吳巍看到銀髮女子站在一扇金屬大門前，輕輕觸摸了一下右側的顯示屏。
嗤~~
比那間培養室大兩倍有餘的金屬門打開，一道白色光線從從縫隙中射出，並逐漸擴大，佔據他整個視野。
看着明亮空間中的一切，忐忑情緒緩緩消散。
這是一座類似休息室的房間，通體潔白，空間燈光明亮，周邊有很多看上去很柔軟的沙發座椅，而且這些座椅上，有很多和他打扮一樣的少年少女。
他們都在看着他，就如同他看着對方一樣，眼中有着審視和好奇。
“你是最後一個，進去吧，我現在給你們解答疑惑。”
“好的。”吳巍聽到這種解釋，心中戒備也弱了些。
銀髮女子率先推着金屬車邁步進去，吳巍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