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二當家高瑞

東市的開市，讓洛縣的街頭熱鬧非凡，沿街的茶鋪、飯店、旅店無一不是賓客盈門。每家店裏，都派出一名嗓門亮堂的夥計，在門外熱情叫賣。

這樣的繁榮景象，看在古秋月的眼裏，讓她心中暖暖的。老家主去世之後，自己能得了家主之位，並且庇護一族安寧，作為一個婦人來說，是何其不易。

走了片刻，她安排身後的兩名府兵，分別去通知古金玉和古耀文，越是這時候，越要提高警惕，決不能出任何岔子。

而她，一個人，如閑庭信步般，在人流涌動的街上，腳步輕輕，心緒紛擾。越是熱鬧的時刻，越是能感到孤獨，家人的陪伴，已經成了奢侈，走在曾經並肩的路上，卻不聞當時的歡聲笑語。

突然，街上一陣騷動，古秋月忙回頭去看。只見一高大漢子，牽着一匹黑馬，喝退了兩方的路人，快速穿行而過。這人身高八尺，虎目橫眉，綠袍虎靴，威風凜凜。

一個名字，在古秋月的腦中突然出現，路過。那日，他也曾如此光彩奪目出現在自己的世界，然而有些緣分，註定是沒有結果的，他們之間，連一絲可能也沒有。

因為東市的緣故，今日城中必定少不了出現幾個身份顯赫之人，人們也都見怪不怪了。只看這漢子的藍寶石劍，就知道其身份不簡單，古秋月收回目光，繼續踩着蓮步，漫無目的。

這漢子，姓高，名瑞，可不是什麼富家子弟，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山賊。稍微眼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綠袍子有些小，並不合身。這綠袍子，緞子雖然不俗，可他穿了特別彆扭，習慣了赤着膀子大口喝酒吃肉，一但斯文起來，總覺得怪怪的。

可是高瑞皮膚細膩，五官精緻，身體也壯碩，路人都紛紛誇讚。這身打扮，絕對可以以假亂真，說他是誰家的年輕少爺，也不為過。

這次來洛縣，自然是為了那東市。高瑞作為山寨的二當家，自然要為了寨子尋幾條財路，自從聽了這東市的消息，便一直念念不忘。聽說這裏的買賣，隨便一樁，就夠他們快活半年了。

幾年的光景，山寨的規模不斷擴大，人數已經過了千人。他們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小打小鬧了，要活下去，他們需要更多的錢，也需要干一票大的，壯壯聲勢，讓手底下的小弟們長長眼。

這次長途跋涉，趕了近百里的路，說什麼也要弄點有用的消息。高瑞一進城就高調行事，並不是為了配合他的身份，反而是因為自己天性如此。他生平最看不慣的，一個是軟弱無能的市井小民，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王公貴族。

沒多久，他已經找到東市，這裏門庭若市，行人各個華服在身，當真是名不虛傳。他隨便找了個商鋪，也不管對方是誰，一屁股坐在紅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水自斟自飲了起來。

一位掌柜模樣的中年漢子，一臉的憨厚笑容，快速迎了出來，他瞅了一眼高瑞的衣着和佩劍，熱情問道，“不知這位公子，姓甚名誰？”

公子？高瑞心中覺得好笑，自己威風的時候，自稱一個羅剎也不為過，這軟綿綿的公子，毫無分量，他可看不起。又喝了一杯茶，渴是解了，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就不能上點好茶嗎？”

掌柜也不生氣，忙吩咐人立馬換上好茶，一切安排妥當，仍是一臉笑容站在那裏，“公子，請問您需要什麼，看看老夫可否幫得上忙？”

“先說說，你都有什麼？”

“那可多了，布匹，糧食，美酒，大大小小的物件，只要您想得到的，只管說來便是！”

“三十萬斤糧，什麼價？”

“三十萬斤？”掌柜一聽，眼都亮了，都可是一筆大買賣，“這可不是筆小數目，不知公子……”

高瑞一看，很明顯，自己一人一馬，能有多少銀兩，對方很明顯不相信自己的實力，他使出了一招反客為主，“錢不是問題，我看你這兒人也不多，到底有沒有這麼多貨？”

掌柜端起茶壺，給對方斟了一杯，洋洋得意說道，“不瞞公子，今天已經我們已經談成了幾個千金的買賣，都是糧食的買賣。”

“哦？如何信你？”

“你可知安太的柳家？”

不一會兒，沒費一個銅板，在高瑞的激將下，掌柜的已經把手中的幾單生意如數告知。高瑞很滿意，他欣然許諾，明日便來交付現銀。

掌柜的也樂呵呵的，因為這人也不搞價，他說多少就應多少，這麼算下來，多賺的可不是個小數。可他哪知道，對方只是隨口一說，根本就沒有要買的誠意。

如法炮製，高瑞幾乎逛遍了東市所有的商鋪，那些個老闆無一不認得他手中的那把藍寶石佩劍，都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大主顧。掌柜們越是恭敬，高瑞反而鼻子翹得越高，這下掌柜們就覺得他更不簡單了。

高瑞志得意滿，牽着黑馬離開，先是找了個酒家，幾日的趕路，歇息一晚再說。而且白天得到的消息，還需要耐心整理一番，看看哪些可以謀划，畢竟這買賣雖大，也多得有點讓人難以取捨。

他要了一壺好酒，幾個小菜，剛想把腳踩在凳子上，又放下了。山賊的脾性，可不是那麼好改的，索性叫夥計把酒菜端回客房，那裏沒人，總可以隨性一些了。

突然，門外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見一群兵士模樣的人，一閃而過。作為山賊，自然對官兵最為敏銳，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和自己也沒什麼關係，但他還是決定查看一番。慢慢踱步來到門前，側身看向兵士們離開的方向。

兵士各個手拿長槍，似乎在追什麼人，為首的一人，正是偏將凌涌。凌涌一身鐵甲，手握一把狼牙錘，一邊招呼着兵士往前追，一邊觀察着前方一個黑影。

這時，他身邊的衛兵，低聲問了句，“如果古耀文死了，您不就有機會當這洛縣大將軍了嗎？”

瞪了那衛兵一眼，凌涌狠狠拍了拍對方的腦瓜子，“想什麼呢！如果他現在死了，到時候死的就是我！”

衛兵一下被拍得，兩眼直冒金星，也不敢再多嘴了，趕緊跟着兵士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