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託付
何疇伍喝完酒醉醺醺的鑽上車走了,閉目半晌,對副駕的阿九說:“上一次回來是什麼時候?”
“八年前。”阿九知道指的是誰。
“待了多久?”
“兩天。”
“安排人去查查。”
“是,少爺。”
“再安排幾個人盯住這裏。”
“是,少爺。”
“阿九——”
“在,少爺。”
“沒事了——”說完便沉沉睡去。
何疇伍第二天中午才起床,他習慣早飯午飯一起吃,吃飯的時候阿九就在旁邊彙報:“葉先生昨晚去了三個地方,分別是城北的機械廠家屬區,城東的天福寺公墓和建設路北三段,然後就直接回家了。”
“建設路?”
“正在查。”
“今天有什麼安排?”
“下午兩點要出席公司的月度經營會。”
何疇伍聽完后扔下筷子,嘆了口氣說:“我每天怎麼就這麼忙,你們就不能幫我多分擔一點?”
阿九無語了,有這麼悠閑的老闆么?每個月只去公司一次,還只待兩個小時。如果這都算忙的話,那其他老闆有一個算一個,早就累死了。
知道自家少爺的懶病犯了,阿九不敢接這個茬,借口要安排司機就溜了出去,何疇伍朝落荒而逃的阿九癟癟嘴,不情不願的起身去換衣服。
到公司的時候,總經理吳超早已帶着一眾高管等在電梯門口,何疇伍沖他們點點頭便朝會議室走去,吳超拉了拉落後一步的阿九,輕輕的喊了句九叔。
阿九沒說話,只是輕輕的點點頭,一群人便都鬆了口氣,急忙跟在後面往會議室走。
會議內容千篇一律,彙報上月情況、本月計劃,需要老闆決策的事項,一套流程下來,剛好兩小時,這是何疇伍定的規矩,任何會議都不能超過兩小時。
開完會後一反常態,何疇伍沒有直接走掉,而是去了自己的辦公室,他用食指擦了擦巨大的辦公桌,翻過來看了一下,然後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目光掃過站在面前的一群人,最後停留在吳超身上。
“老吳,來公司多久了?”
“董事長,我入職公司五年半了。”吳超額頭開始冒汗。
看出他的緊張,何疇伍笑笑:“我只是隨便問問,又不是要開你,沒其他意思,你一個總經理見到我都這麼緊張,那其他人不是嚇得要尿褲子,最近公司業績不錯,安排人事下來核算一下,全員調薪。”
大家聽后都面露喜色,這幾年行業不景氣,不降薪已算得上是良心企業,公司還依然保持一年至少調薪一次,大家對公司是由衷的感激,更是把手裏的飯碗捧得牢牢的。
揮手讓大家都退出去以後,阿九對何疇伍說:“建設路北三段九天前出了一起車禍,一對老夫妻當場死亡。”
“知道了。”
第二天、第三天晚上葉夢樓又去了建設路北三段,每次待的時間都很長,
第四天下午去機械廠附小門口停留了會,在車上給何疇伍打了個電話,知道他在家后就直奔過去。
到了後葉夢樓沒有上去,他讓何疇伍下樓、上車,然後絕塵而去,留下阿九獨自在風中凌亂。
葉夢樓將車開進機械廠家屬區,然後停在某個單元門口,這個點正是下班放學的時候,進進出出的人很多,樓上點點燈光陸續亮起,從窗戶里傳出的炒菜、談笑、打孩子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這才是人間煙火。何疇伍轉頭看向葉夢樓,俊朗的側臉讓他有點晃神,心裏就開始嘀咕:還好你小子不近女色,不然不知道有多少女人遭殃,老子是個男的都有點把持不住,你大爺啊,以後朝夕相處,千萬別把我掰彎了。
“把你的人撤了。”
“啊?”何疇伍正在走神,沒聽清楚。
“把人撤了,我不需要。”
“這事不急,你先說為什麼帶我來這裏?”何疇伍嬉皮笑臉的岔開了話題。
“有兩個人,需要你照顧一下。”
“住這裏?”何疇伍詫異的歪着腦袋從擋風玻璃看上去,邊看邊問:“誰啊?我怎麼沒聽你提過?”
葉夢樓沒有吭聲,何疇伍見狀收回目光笑着說:“那我就不問了,開車吧,吃飯去,我餓了。”
葉夢樓沒有走的意思,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
何疇伍只好餓着肚子陪他,過了一會感覺葉夢樓輕微的抖了一下,他詫異的看了一眼,然後順着葉夢樓的目光看過去,一個穿白襯衫的男人牽着個背書包的小女孩從他們車前走過進了單元門,兩個人胳膊上都戴着黑紗。
“你說的是他們?”
“對。”說完葉夢樓啟動車子,悄無聲息的滑出了家屬區。
阿九的效率總是讓人滿意,等他倆到了何疇伍常去光顧的大排檔時,菜已經擺在街邊的小摺疊桌上,涼拌肚條、毛血旺外加一碟花生米,與這個煙熏火燎的環境格格不入的是桌上還有兩個精緻的紅酒杯和一瓶價值不菲的紅酒。何疇伍沖正在炒菜的老闆揮了揮手,便招呼葉夢樓落座。
低頭看了看紅色的塑料凳,葉夢樓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對面這個男人的財富深不可測,但論及生活,實在是太隨便了些。自己在最落魄的時候,也保持住了與家世相稱的體面,可對面這個人啊,明明可以俯視眾生,卻偏要在這泥潭裏打滾。
架不住何疇伍的熱情,葉夢樓彆扭的坐下,看到這一幕,何疇伍有了一絲惡作劇得逞后的得意。他揮手制止了準備倒酒的阿九,站起來親自給葉夢樓倒了滿滿的一杯酒,再給自己倒滿,然後坐下端起酒杯說:“你有難處,不然也不會隔了這麼多年才回來,你不說,肯定有你的理由,那我也就不問了。但是人,我不撤,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答應我。”說完一飲而盡。
葉夢樓本來不想答應,但他看着何疇伍死死的盯着自己,目光中夾雜着期盼、關心、焦慮,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恐懼,便神使鬼差的點了點頭。
“阿九!倒酒!”何疇伍長舒一口氣,開心的大聲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