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用想了,這剩下的兩千人必然會有自己了。
徐若愚向來是有這個自知之明的,不知道多少人在暗處巴不得她早死,徐家至少有二十年後繼無人,現在她小弟徐芝秀還小,想弄死個嬰兒還不簡單。
有時候徐若愚覺得活着也不是為了自己。
她無奈過啊。
徐若愚跑了幾圈累得跟狗一樣,沒力氣地靠在阿水身上,“知道了。”
阿水想了想,“主子,若是留下來,怕是成為棄子了,不若我們幾個先護送您離開。”
棄子。
徐若愚自然知道留下來的難處,就是太子有意保護她,也是鞭長莫及。
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阿水的消息來源自然有渠道,在三萬軍中有五十人的暗衛分佈,有不同的職位和在不同的軍營,甚至連中央軍百里茶亞身邊也是有人的。
徐若愚知道這事,也知道以他們的能力絕對可以護送她出去,只是她怕死不假,但絕對不做孬種的事。
她撇撇嘴,“護送什麼,逃跑那是我的風格么?守城是建軍功的事,我怎麼可能放過這機會。”
阿水便不再說什麼,既然主子留下來,他們死也會拚命守着,直到最後一刻也能安全護送她離開。
這消息阿水才傳過來,不到一天,上面就傳下消息,分別沖東南西北四個隊中,抽出四個伙留下來,每個伙五百人,一共兩千人,其中就包括徐若愚。
絕對不是巧合,大家就眼睜睜地看着徐若愚被穿小鞋,眾人都竊竊私語,忍不住想看徐若愚的笑話,這次別說立功,就是活着出去都怕是難。
大將軍直接下令,守城兩千人要守七天才准撤離。
七天足夠大部隊撤離到三百裡外的江城。
可是堅守七天,絕對不是任何人能輕易辦到的,尤其是要抵抗敵軍一萬人,以一敵五,就是光砍殺,都能砍傻了。
所有人幾乎是用看笑話的心情等着徐若愚這次翹辮子,她不囂張也夠低調,可是要知道人一旦有了特殊的身份,就會讓人看不到她做過的其他努力,只會被她的光環擋住了這個人所有的努力。
就連徐若愚手下的那伙子人在知道她是大奸臣徐大學士的兒子后,也出現了逆反的情緒,誰能料到和他們同吃同睡同甘共苦的少年是明博侯!
光以這個身份就比軍隊裏大部分人高上許多。
徐家不僅是三代奸臣,這個奸臣也註定了徐若愚已經成為了貴族。
真正的奸臣貴族。
二狗子知道后也愣了許久,見到其他人嘀嘀咕咕不屑的樣子,立即惱火起來,指着他們大罵:“奸臣之後又怎麼樣,咱們都是鄉下孩子,人家明博侯有嫌棄咱們身上臟臭?又害咱們?哪次不是有福同享,有難她替咱們扛着,你們起不來差點被罰,還不是她一個個挨着叫的,她有拿鼻孔瞧你們嗎?你們現在到學着用臭腳丫子熏人了!看不上她就打贏她啊,這裏是靠實力的,她若是想在軍隊裏當官,以她爹的能耐還不早混上一官半職了,你們少吃不着不葡萄說不葡萄酸,說不定讓她選,她還不想當人家奸臣的兒子呢!你們嫌棄她連累了你們,哪個當兵的不是聽軍令的,這次選的位置不好,下次說不定會更不好,沒本事就不要怨別人,徐老大不偷不搶不害咱們,就別給她扯後腿,誰他媽的都不想死。”
二狗子在帳篷里大罵的時候,徐若愚就站在帳篷外聽着,帳篷里的人都吭哧癟肚沒話反駁,一旁的李寶樂高聲附和,堅決擁護徐若愚。
徐若愚笑着搖頭,之前懦弱的二狗子徹底是強大了。
這是好事啊。
他說的不錯,其實投胎是個技術活。
有這麼一些兄弟伙跟着自己,她怎麼可能拿他們的性命開玩笑。
徐若愚不受外界的輿論,照樣天天高規格訓練手下的一百人,她每天都堅決完成自己定下的任務,至少這一百個人內沒有人再說她一個不字。
若還有不服,不聽從,別人只會啐一句,人家明博侯都能做到,你怎麼就不能!
一百個人,各個都是步行跑跳的高手,就連軍隊裏最難對付的軍痞都收服得妥妥帖帖,無論其他人怎麼看徐若愚,他們都堅定不移地跟在他後面。
這事傳到大將軍營長,連百里茶亞都不得不高看徐若愚一眼。
百里釗瞧見大將軍表情有些微妙,繼續道:“大將軍,請讓我也留下來。”
百里茶亞哼了聲,“軍令以下,已經不能改了,既然她這麼有本事,你們留下來幫她有什麼用,你作為他的兄弟就應該相信她能活着車裏。”
無論面前的人是大將軍,還是自己的父親,百里釗都沒有任何話去反駁他。
百里茶亞就如一座大山死死地壓在百里釗的身上,他從小就被安排相同的路照着百里茶亞的影子去學,去追隨,百里家要把他打造成為第二個百里茶亞。
可是百里釗知道他就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複製成功自己的父親,這樣的想法甚至讓他覺得自己永遠無法超越眼前這座大山。
他敬畏自己的父親,以他為榮,卻恨那個無法超越的大將軍。
百里釗確實無法反抗,只能冷着臉跨出帳篷,看到君孤鶴也站在門口,腳下忽然一頓,冷冷道:“你若是真拿徐若愚當朋友,就去勸說裏面那個,把徐若愚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除非這就是你的目的,那麼我只有恭喜你,你做到了。她必死無疑。”
君孤鶴暮然地看着百里釗眼底的憤怒,這幾天就連吳沁柯也來求自己,讓他來和百里茶亞說換掉徐若愚,徐若愚留下來肯定死。
確切的說只要是留下來的人都會死,這其中會有徐若愚。
別以為這些替徐若愚說情的人是心有憐憫,他們只是認為誰死都可以,就是不能死徐若愚。
這憑什麼?
君孤鶴側過身讓百里釗走,又沉默地轉身離開,根本沒進大將軍的營帳。
徐若愚留下來,他的心並不比他們開心到哪裏去,只是君孤鶴比他們都來的理智,首先徐若愚不能死,也不會死,而且參軍者在戰場,生死都入家常便飯……
只這個念頭一想,君孤鶴就不能再想下去了,腦子忽然一片空白,胸口被什麼東西重重鎚了一下似的,發出悶悶的疼痛。
他竟不敢想像徐若愚真的死了會怎麼樣。
想必那些求情的人,也會如他的想法一樣,沒人願意看着徐若愚去死。
所以他就說了,徐若愚不能死,也不會死,有很多人會照着她。
而且以徐若愚那麼怕死的人,她怎麼可能捨得自己死!
更何況他就是去求情,百里茶亞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做法。
若是太子不同意,他又怎麼敢做出這樣的決定。
君孤鶴意識到這點,忽然皺起眉頭,太子為什麼讓徐若愚留下來?
這明顯是個死局啊,但是太子又怎麼可能會讓徐若愚死?
君孤鶴蹙着眉頭,臉色漸漸不太好看,這其實中必有蹊蹺,哪怕徐若愚不會死,也少不了吃些苦頭了。
他早就想過,徐若愚站在這個棋局之中,無論是在太子的陣營里,還是被他拉攏,她絕對會是最難做的一個人。
他們既然這麼愛她,疼她,可偏要讓她受盡這世間最難的苦。
君孤鶴的心又緊了緊,其實最殘忍的是他和太子啊。
軍令已下,所有部隊以最快的速度整合,要當夜撤離,還不能打草驚蛇。
這必然是個大工作,好在軍隊裏的人都整齊有素,對面山頭的敵營被一場大火攪得很是元氣大傷,根本無暇顧及這邊的情況,才不過三個時辰,天還未亮,整個校場都沒了人影,連個落葉都是悄無聲息的。
撤離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要高度警惕,七天六夜都不能歇息,連夜趕路。
這個時候能睡着的也只有徐若愚了。
秦殤走進帳篷,看到徐若愚躺在大通鋪上呼呼大睡,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剛要給她蓋被子,就聽到她喃喃道:“都走了?”
“連個饃饃都沒留下。”
徐若愚砰地一聲坐起來,“我靠,那我們兩千人都吃什麼?”
“確切的說是兩千零兩個。”秦殤笑着攤手,“大將軍留下了個守城副將孔晨和我。”
徐若愚挑眉,“你是哭着喊着讓他留下來的吧。”
“我會那麼沒品?”秦殤忍俊不禁,“你們總需要軍醫。”
“去你妹的,誰說我們就一定受傷。”
徐若愚想到連個饃饃都沒有還要堅守七天就想問候百里家祖上,她煩悶地跳下地趿着鞋往外走,“好了,這些掃把星走了,咱們也該幹活了。”
秦殤跟在後面慢條斯理地走,他就知道徐若愚絕對不會幹等着守城,這不是她的風格。
秦殤笑着問:“你打算怎麼做?”
徐若愚似笑非笑地轉過頭看他一眼,“我還能怎麼做,當然是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省得到死了連個坑都混不上。”
秦殤嘴角一抽,徐若愚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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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日更?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