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回 秋兒

豫州夜府里，裴青衣在極度地震驚下，走上前去，探了探夜舟的鼻息。果然，他真的死了。

那個在無數的日日夜夜中，心心念念要殺死的仇人，此刻已經用那柄‘青鸞’斷刀，親手結束了他的性命，給這段本來不該有的恩怨情仇，畫上了一個句點。

裴青衣看着對方那垂下的頭，心裏卻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

而那一雙被活活剜下來的雙眼，彷彿正在盯着她看，每一刻都在刺痛着裴青衣的心。

是不是這雙留在塵世的眼睛，才是真正的殺人誅心？

想到祁子珏有可能因為這雙眼睛恢復光明，裴青衣來不及站在這裏多愁善感，她匆匆跑到葯室，按照醫書上所描述的，拿來一個容器，倒入一些冰塊和藥水，將雙眼保存起來。

就在這時，她聽到夜舟的屋內傳來白讓的一聲尖叫：“公子！表哥！”

想起他還被點着穴，裴青衣急忙走了過去。她當著白讓的面，將夜舟手裏的一雙眼睛放了進去，然後背對着白讓道：“你家公子死了，死之前把雙眼剜了出來，你也看到了。”

震驚與悲痛之下，白讓已然說不出話，他站在那裏，任由血淚相合流。

裴青衣見他不說話，轉過頭對他道：“就只剩下你一個了。”

白讓反而笑了笑，也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卻忽然問道：“你真是。。。裴青衣？”

裴青衣看了看白讓，道：“怎麼？”

白讓道：“沒怎麼，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公子也不是天生惡人，否則我也不會一直追隨他。你說他復仇不擇手段，傷害無辜，欺騙了你。可是你在復仇的時候，難道就不會傷到無辜了么？”

裴青衣冷哼一聲，道：“哪一個無辜了？你倒是說誰，他無辜嗎？你無辜嗎？”

白讓咬了咬嘴唇，艱難地說了句：“秋兒呢，秋兒可算無辜？”

聽到秋兒的名字，裴青衣一愣，滿臉震怒地問道：“你還有臉跟我提秋兒？當年你家公子欺騙我，你欺騙秋兒，害得她在那晚命喪黃泉，你還敢跟我提秋兒？”

“不！”白讓道：“秋兒那晚沒有死，我也沒有欺騙她的感情。我是真心喜歡她，所以公子特意留了她一條命！秋兒她，還活着。”

聽到這個消息，裴青衣心裏十分喜悅，眼裏閃過一絲光，急忙問道：“你說的是真的？那她現在在哪裏？”

卻聽白讓道：“她當然在江南白家。只可惜啊，你送信挑撥，讓江南白家的仇人找上門來，將江南白家一網打盡。秋兒自然也沒了性命。是你的復仇，是你，親手奪走了秋兒的命！”

聽到這句話，裴青衣踉蹌兩步，幾欲跌倒。這確實是她怎麼樣也想不到的。雖然與夜舟性質不同，屬於誤傷，但無論如何，確實是因為她，秋兒才丟了性命。

而這一點，讓她無法接受。她抬起手，打了白讓一個巴掌，道：“你少胡說八道，我不信。你們做事這麼心狠手辣，又怎麼會繞過秋兒的命！我不信，你去死吧！”

說罷，裴青衣再次拿起一把劍，向白讓刺去。

可就在這佩劍距離白讓的心臟只有一公分的時候，裴青衣忽然停了下來，改變了主意。

她端起一旁的孟婆湯，掐住了白讓的脖子，給他一股腦灌了下去，一邊灌藥，一邊對白讓說道“你跟我說這些，無非就是想刺激我、激怒我，讓我給你一個痛快。我卻偏不殺你，只讓你失去記憶，做一個行屍走肉。留你一命，也不枉秋兒心裏有過你。”

在白讓被灌完葯之後，在他閉上眼睛失去意識之前，他卻痴笑一聲，掙扎着最後說了句：“裴青衣，你又錯了。她心裏從來不是我，而是公子。”

聞言，裴青衣一愣，她想再問些什麼，卻已經再也得不到回應。

此刻她的周圍太過安靜，再沒有了任何聲音，只剩下那一對血紅眼睛，注視着與己無關的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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