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人間清歡·2（完）

山野拾閑趣，清茶飄沁香；隔竹有談笑，草堂烹牛羊。

“其實將來在這種地方生活也挺好的，你說是不是，明賢？”

“你見慣了高樓大廈才會這麼想，我覺得還是城裏方便，記得小時候在老家英樂就連開學買文具都要跑到十幾公裡外的集市上才有呢！”

“生活在哪裏都是有利有弊……嗯？”

門外傳來嘈雜的聲音，尚墨熙和杜明賢屏息靜聽——

“這地方怎麼沒有Wifi啊！我的生意可不能耽誤！”

“如此牽挂瑣事，無法體會美食之悅，您又何苦來這裏呢？送客！”

兩人向走廊看去，還真看見店長夫婦二人把一名拿着手機中年男子往出趕！

“哇，好厲害啊！”杜明賢感慨自己啥時候能有這種對看不慣的客人說“滾”的硬氣？

“何止？要是衣衫不整或太隨意的話也是會被趕出去的！”

“這點我就有些不同意了——光鮮亮麗的打扮固然好，但難免會讓人緊張而無法用心品嘗美食。在我看來只要不是太邋遢就行，穿件夾克襯衫什麼的更合景！”

“是嗎？唉，我都忘了上次在外面不穿西裝是什麼時候了？”

“我直到高中都特別想要一套西裝，後來才明白那是許多人深惡痛絕的存在！”

說話間，老闆娘已經端着托盤進來了：“剛才真是抱歉打擾了，請用餐前點心【金蓮盛開】。”

隨着兩個小盤被放下，裏面是金黃如荷花般的炸物，餡料則是焦糖、花生、芝麻和奶酪，酥脆甜香。

接着上來的是頭盤，用蝦、紅糯米、和腸粉做的【朱霞燦燦】。

幾道涼菜還算簡單，煮四季豆、酸筍藕片、醋拌海蜇絲等，但味道調得確實鮮美，用醋和糖調出的酸甜味讓人食慾大開。

終於到了期待已久的主菜，只見葛師傅親自過來將兩口蓋着蓋子的大餐盤端過來：“請用【鮮蘑豆腐】。”

在聽到“鮮蘑豆腐”的名字時，又看到蓋着餐盤的蓋子足有近半米寬，杜明賢以為會是滿滿一大盤炒蘑菇和豆腐，沒想到只是在碩大的盤子中一塊如同布丁般大小的豆腐上面覆了一層薄薄的蘑菇和肉醬！

“好…可愛啊…”

用小木勺舀着細細品嘗，味道的確是無可挑剔——豆腐比超市買的要細膩滑嫩得多，蘑菇炒得清四溢，而那只有豌豆大小的肉醬卻在接觸到舌尖的一瞬間便在味蕾上“爆炸”開來，讓其它兩個本身沒有太多味道的食材瞬間多了彷彿無窮無盡的甘與咸！

接着同樣是主菜的【黑椒牛柳】也是如汪洋大海般的大盤中擺放着幾條精緻的黑胡椒紅酒炒牛柳，搭配青、紅、黃三色彩椒片和畫龍點睛的松露。

【蟹黃鵝肝】是前所未有的搭配，說實話如果只是吃這兩樣口感會有些膩，但搭配新鮮烤好的麵包、炒西藍花、和清甜的柑橘醬就另當別論了。

【香煎鱸魚】是很經典的菜式，被細心起肉剔骨的鱸魚煎至表皮金黃，搭配春蒿和海藻完成度就已經很高，沒想到旁邊還有半個青檸可以根據自己的口味來擠青檸汁，是十分時髦的吃法。

主食的【清湯掛麵】可不是普通的“清湯”，而是用牛絞肉、西芹、蔥白、胡蘿蔔、海帶等熬制的素有“黃金湯”美稱的“Consommé“；而挂面也是筋道彈滑到不可思議的地步，讓自家也是做面的杜明賢有些自慚形穢。雖然很想問問究竟是怎麼做的，但詢問做法是廚師間的大忌所以不能開口。

另外，還有溫厚醇香的【冬南瓜蛤蜊湯】、拿紫菜裹成圓柱形裏面加入時蔬的【素食卷】。搭配餐后茶的點心【豆沙手指泡芙】更是一絕，細膩的豆沙和砂糖酥皮以及奶油形成妙不可言的“甜蜜三重奏”，瞬間就將茶水留在舌尖的些微苦與澀變為了甜與甘！

“謝謝兩位用心地品嘗我做的食物，不知有何指教？”葛師傅非常謙虛地詢問道。

尚墨熙：“指教談不上，但將法餐和中餐結合的想法很大膽，每一道菜都是經過細緻的琢磨和思考吧？”

“過獎了，不過確實如此。結合兩種風格的餐點並不是簡單地堆砌或者疊加即可，否則只是暴殄天物！中餐口味較重而法餐口味偏輕，因為兩種餐系的差別過大而想要融合它們所付出的努力並不是我一言兩語就能說盡的。然而，我無論如何都想這麼做，不僅是因為我對於法餐和中餐的喜愛，更重要的是個人的一些感情吧…”

杜明賢：“您什麼意思？是在法國學習時遇上什麼事了嗎？”

“是，也不是。”葛師傅故作神秘，隨後也覺得自己這種賣關子行為有些不符合年齡而笑了：“在法國學習時，我發現當地人對於中餐有着非常多的誤解，地道的中國菜接受程度也非常低；而國內對於法國菜十分推崇，卻往往食不知味…我沒有貶低任何一種菜系的意思，甚至連每一種烹制手法、每一個食材都愛得深沉，不過這也正成為了我想要這麼做的動力——結合兩種菜系的優點，再藉由創意和理解達成1+1＞2的效果，擺脫刻板印象，儘可能地讓食客嘗到更多的口味並感到驚喜！”

…

坐在回蒼啟的火車上，尚墨熙見杜明賢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開口詢問道：“是在想葛老先生的話嗎？”

“嗯，還有我們之前探討過的話題。”

“關於廚神齋未來是要走大眾還是小眾路線？”

“是。現在的我沒有能力也沒有本錢去創造屬於我自己的風格的美食，所以我很羨慕葛師傅。另外，我也很羨慕墨熙你能經常有機會品嘗各種美食——這趟下來雖然我收穫確是頗多但平時是沒什麼機會就是了。”

“我倒覺得明賢你這是妄自菲薄了。固然從匠師那裏學習是好，然而難不成你對自己就一點兒自信都沒有嗎？如果你願意我完全可以聘請你來我這裏專門天南海北地試吃，可我不覺得這會比你在廚神齋學到的更多就是了。偶爾一趟確實是充滿了體驗和靈感，但只會成為一個台階，助你下一次的嘗試更加大膽又細心！”

“哈哈，你是聽瑩瑩說的吧？是，我在閑暇時一直有在做各種嘗試，旨在用家常的食材做出非凡的味道，不過真的能做到嗎？畢竟都這把年紀了…”

“一定能！你年紀再大能有人家葛老先生年紀大嗎？不要找借口啊！”

“是。”杜明賢覺得如釋重負：”謝謝你的鼓勵還有一天的安排，這是個難忘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