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地域偏見
周一，廚神齋休息，但杜明賢還是習慣性地早起了。不過因為起來也沒什麼事，所以吃完早飯後去了雅月湖轉轉。
“嗯？小何你今天不上班嗎？”
在湖邊唉聲嘆氣的男生小何是偶爾會來廚神齋吃飯的客人，年紀輕輕便背井離鄉從老家渝南來到蒼啟打工。平日裏小何寡言少語、節儉內斂、安分守己，是和那些“戲精”相比杜明賢覺得很踏實的類型。
“是廚神齋的老闆呀？唉…公司實習期說不要我了，接下來還要繼續找工作啊！”
“為什麼不要你了？”
“還能為啥？”小何一提到這個就既生氣又無奈：“雖然名義上是說我‘能力不足’，但有許多業績還不如我的都留下了，偏偏不要我，你說是為啥？”
杜明賢心裏有答案，但不能宣之於口，只能陪着笑。
“還不是因為我是渝南人吶！？”小何自己說了出來。
地域歧視在任何地方都屢見不鮮，而在國內渝南算是站在了歧視鏈的最頂端。即使是深居簡出的杜明賢都聽說過許多關於渝南和渝南人的負面新聞，而最知名的就是偷盜和詐騙——雖然每個地區肯定都有，但渝南卻因為事件發生的高頻率、犯案人員的高集體性、以及案發後借口的多樣性而被津津樂道，當然都是負面的。
“別說什麼‘生活困難’，偷和騙就是犯法沒有借口理由！雖然我也確實對那些所謂的‘老鄉’的所作所為感到不齒，但那些大多都是上了年紀又沒受過教育的老人們做的，和我們這代的年輕人沒關係啊！你說他們幹嘛一提起我們渝南就毫無根據地認為那裏是什麼‘賊窩’？我又做錯了什麼，非得忍受這種從一出生就如影相隨的無端責難！？”
小何說到傷心處，竟眼眶裏有幾滴男兒淚在打轉！杜明賢知道他能獲得這次實習機會很不容易，要是真的因為能力不足而被辭退也不會這麼委屈。
地域歧視的大問題解決不了，那就只能從眼前着手，杜明賢問道：“能不能跟勞動局那邊投訴公司的行徑？”
“沒用的。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公司那邊才不會把‘我歧視你們渝南人’堂而皇之地寫上，而是找了個能力不足的借口…”
“你要是工作上並沒有明顯失誤的話，就算是這種借口也不行！”
“唉…算了吧，就算是留在那裏又如何？公司對靠投訴才留下的我能有好臉色？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現在工作可不好找！”
“是啊…對了，老闆你的廚神齋還招人不？放心，我絕對不會偷你的東西！”
“抱歉，目前沒有招人的計劃。還有，雖然知道你是在開玩笑但還是不要這麼做，就算無法改變別人怎樣想，自輕自賤就不好了！”
“有什麼辦法呢？我擔心的不是這家公司留不住，而是萬一我下家公司也因為我是渝南人而無故辭退我該怎麼辦？！而且你知道嗎，我大學時交往了一個女友，剛開始我沒好意思說我是渝南的，結果最後她得知后不僅立馬跟我分手，還說我騙了她！”
明明是一方故鄉熱土，卻變成了枷鎖甚至詛咒，終生不能擺脫，所以難怪小何愁眉苦臉。說起來，其實每個地方也都有它們的“標籤”，有些也不太好聽，但最大的受害者肯定是渝南無疑。
愛莫能助的杜明賢只能安慰幾句后便告別了小何。回到出租屋，因為是休息日所以有時間做了【牛肉炒河粉】、【三鮮豆腐】、【羊肉包子】、【菠菜沙拉】等美味又易於攜帶的菜品，準備帶去友睦小學給威廉和范老師。
“嗯，也就這個時候看小老闆你最順眼了！”
心情有些沉重的杜明賢本來懶得跟他鬥嘴，卻還是忍不住爭辯：“那我每天晚上給你做飯的時候怎麼說？”
“也順眼，但那畢竟就是舉手之勞嘛，哪有這種專程送過來的情誼？唉…你是不知道，最近越來越不喜歡周一了！”
“有班上就就知足吧！我今早可是剛剛見到個想上班還沒得上的可憐小夥子呢！”
“話是這麼說…”
“行啦，別廢話了！快叫范老師過來趕緊把飯趁熱吃了！”
三人一起吃飯時，杜明賢講了關於小何的事情，范秉容老師連連點頭：“是，我們班上就有個來自渝南的孩子，班上的同學都有意無意地集體孤立他，甚至還說怕在他身邊會丟東西什麼的；那孩子來我這裏哭過好多次，可這種事情我們也很難處理啊！”
“是大人的惡意滲透給了孩子，還是說這根本是與生俱來的？”杜明賢經歷過校園霸凌，知道這些應該是“天真可愛”的孩子惡毒起來也是不輸成年人，甚至更加完全不加掩飾不加隱瞞，是完完全全純粹的惡！
“威廉老師，在國外也會有地域歧視的情況吧？”
“當然！不過地域歧視都只是小兒科，真正大頭的是種族歧視！”威廉咬下一口包子，兇狠的樣子不知是對食物還是對人？
“我就聽我女朋友說過，最近的真人版的《小美人魚》請了一位黑人演員來扮演小美人魚。雖然我不想說黑人不能演，但看起來真的很奇怪啊！”
“是啊！”范老師同意：“有種矯枉過正的感覺，不是嗎？”
威廉冷笑：“哼，說不定是另一種形式的‘黑’罷了！”
“國外的事情咱們管不了，就說在國內，威廉老師和小杜老闆對地域歧視有什麼高見？我是真的很想幫幫那孩子！明明是個品學兼優、熱心善良的好孩子，他媽媽說他被嘲笑得都快不想上學了！”
威廉：“歧視就像是人性中惡的種子，無論如何遮掩都不能阻止其生根發芽。都知道是不合理的事情，可人類有時就需要這麼個可以肆無忌憚地去嘲諷、欺負、責難的對象來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和自卑，理由其實不重要。”
“單說地域歧視的問題，估計要等到過個十幾年，那些低素質的老人們被受過良好教育的青年人取代后才會有所改觀吧？”
雖然其餘兩人都點頭表示同意，杜明賢不知道最後得出的這個結論是悲觀還是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