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食於黃昏
下午時分，少年早早來到村外的麥田，割下了一茬又一茬的小麥。除了他之外，村中幾乎所有的勞力也在各自的麥田忙碌着。遠遠望去，大山下鄉野良田，農夫忙碌的景象。
少年站起身來喘息片刻，取出那兩顆藏在身上的鳥蛋，剝殼吃了起來。只見她兩眼朝着村口望去，目光注視，好似下一刻便會有人從那走出。
果然，不多時村中一道人影朝着這片麥田走來。卻是少年的妹妹，手中同樣拿着一把割刀。
“不是叫你不用來了嘛，估摸着再有一會，那張家的小子就會出來。”看着妹妹，少年有些無奈的說道。
“這不是看你忙不過來嘛。等那張山來的時候我回去不就行了。”林沁撇了撇嘴。
說著林沁彎腰同樣割起麥來，只不過她身形顯小，不如少年來的利索。
看着一旁彎腰割麥的妹妹，少年靜靜地看了一會。口中沒有多言，繼續彎腰割起麥來，只是手中的速度不覺間加快了幾分。
烈日當空，依舊散發著熾熱的溫度。少男少女在田間默默的幹着，汗水已然打濕了倆人的衣物。
沒過多久，又是幾個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出了村子向著麥田走來。這些人都是附近村民家中的少子，此刻也是來到自家的麥田，幫襯着干點農活。只不過，心中大都不情願，只是勉為其難的幹上一會。
“呦，這不是林沁妹妹嘛。怎麼，又來幫你哥哥幹活了。”一名少年看着附近麥田裏忙碌的一道身影，拿着手中的割刀徑直朝着少年這邊的麥田跑來。
“小心累壞了身子，以後可就長得不好看了。”少年看着眼前之人，口中叼着一根野草，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口中調笑道。
“張山，你煩不煩人，真是討人嫌。趕緊的，給我滾。”見到此人，林沁毫不掩藏的表露出厭煩的模樣，手中的活沒有停下，根本不願搭理此人。
“嘿嘿。”張山聞言口中笑了一聲，壓根沒有離開的意思。
“哎，林青。再過兩年你妹妹也到嫁人的年紀，不如你就將你妹妹直接許配給我吧。這樣一來你妹妹也能早點擺脫你們那死鬼老爹，到時候兄弟我也可以多照顧照顧你啊。”看着林沁一副不理人的樣子，張山對着一旁的少年說道。
在張山看來，這林沁雖然年紀小了點，卻是美人坯子。再過個兩年，定是一個美妙佳人。而村裡人誰不知道這兩兄妹情深，這當爹的話不定會好使，但只要這哥哥莫允了，這妹妹說不定就嫁了。
林家是村中家境最差的一戶，可他們張家家中殷實，幾乎算是最好的一戶。只要自己稍微爭取爭取，想來定能娶到這個美妙佳人。
“張山，你耳背嘛？沒聽見我妹妹剛才說什麼。”林青忙碌着說道。
“哼，真是不識趣，活該有這麼一個老爹，受一輩子的罪。”這回張山可沒了笑容。
其實，村裡好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少年都看上了林沁，時不時的看到她就想套個近乎。只是她家有這麼一個老爹，沒人願意上她家去玩。而這林沁也不怎麼願意和他們這幫村裏的孩子玩耍，還經常躲着他們，一副生人莫近的樣子。
這幾天麥收，他家與林沁家的農田相鄰，每次見到她都會跑過來調侃玩戲一番。不過就是為了套個近乎，熟絡熟絡罷了。只不過，每次都是這樣，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樣子。
這林青心中對這張山也是感到厭煩，只是這張山死皮賴臉，拿他根本沒有辦法。
林青家境不好，大家都是同村，加之上面還有長輩，林青倒也不好過分言語。好在相鄰麥田裏的張叔看見自家的小子又在這邊胡攪蠻纏，嘴上不由喝聲道：“你這混小子，成天沒個正經，還不過來幫老子幹活。”
聽到自家老子的喝罵聲，看着兄妹兩人一聲冷哼，轉身向著自家田裏走去。
“狗皮膏藥，終於走了。”林沁看到張山被他老子喝罵回去，不由低聲說道。
在村裡，那些個男孩子總喜歡圍繞着她攀殷勤。其他女孩自然不待見她，每次見到她都要嘲弄一番。所以，林沁這一年多里從不會找他們這些村裏的孩子玩。沒事就呆在家裏，有事見到了也是能躲就躲。
“好了，你等會還是趕緊回去吧。不然，等會回去晚了有些人又要煩你了。”林青看着妹妹，一臉無奈的說道。
伴隨着時間的推移，太陽向西而行。雖然氣溫還是很高，卻不在那麼的炎熱。在田裏忙碌了一個多時辰的林沁，看着烈日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我先回去了，等會我在給你裝一壺水來。”林沁整理着衣着，對着哥哥說道。
“好。”林青看着妹妹口中應道，身感疲憊的他也擦擦了頭上的汗水，席地而坐的休息起來。
整理完衣服后，林沁拿起一旁的竹籃，向著家中走去。
另一邊，張山此刻汗流浹背，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只見其舉起手中的割刀，順勢的一揮割下了一茬麥子，口中還嘆聲連連。
就在這時，張山看見林沁往回走去，神情頓時一亮。只見他扔下手中的割刀，拿起一旁裝有水壺的竹籃，朝着林沁奔去，口中還喊道：“爹、大哥，這水喝完了，我回去打上一壺，馬上就來啊。”
“渾小子，干起活來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看見人家的姑娘，就喜歡跟着後面跑。”一旁的爹看着自己跑的飛快的兒子，立馬生氣的罵道。倒是一旁的大哥，見慣不慣，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過，對於這個小上好幾歲的弟弟，倒是一向的關愛有加，從不勉強他做任何事。
此時，正往回趕的林沁聽到後面的聲音，哪不知道這張山追她來了。她面露氣色，腳下的步伐不覺的加快起來，到後來乾脆直接一陣小跑，朝着家的方向趕去。
張山看着前面那到身影，對身後父親的罵聲置若罔聞，一個勁的追着林沁，手中的籃子也是一晃一晃的。
看着前後一追一逃的兩人，林青心中頓感無語。不過，想來這張山追到他家，也不會死皮賴臉的硬闖。而妹妹更不會放他進來，說不定又是一番臭罵。
兩人的身影在林青眼中越跑越遠，他搖頭一笑，又割起麥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傍晚會快就要來臨。只見遠處的天邊逐漸泛起紅暈，一點一點的渲染了西邊的天界。包圍着西墜的落日，荀燦無比。
天色漸暗，遠處的村子也冒起了炊煙。林青抬頭望去，西墜的落日也只剩下一輪輪廓，晚風更是帶着一股涼意，吹動着他的衣角。
伴隨着即將消散的黃昏，忙碌的一天又結束了，村民們也開始三三兩兩的結伴着向村子走去。看着兩邊都已走完的，林青也收拾起傢伙，跟隨在人群後面向家走去。
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放下了所有的東西，林青一身輕鬆，同時酸痛不已。好在有着林沁這個妹妹在，體貼的給哥哥揉肩捶背，緩解身上的酸痛。
“好了，還是趕緊吃晚飯。”林青站起身來，來到井邊提起一桶清涼的井水簡單的擦洗一番。妹妹進屋來到灶邊端出了幾人的晚飯，擺在院內的石墩上。
待到兩人將坐之時，林青喊出屋內的父親。一家三人如往日一般，圍着大石墩吃起了晚飯。沒有歡聲笑語，有的只是無比的寧靜，在快要消散昏紅的晚霞中，展現出一幅普通鄉野之人在院內圍坐一起相食簡餐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