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天道未怒，仙路依舊
劍意中心，一道筆挺身影牢牢吸引眾人的視線。
“劍偶？”
江苟銘先是一怔，再是變得錯愕不已。
那拒絕三清合一、衝擊大乘境界的化身劍偶，竟藏於寥寥黑袍之中。不僅未被他感知發現，還在最不該冒頭之際挺身而出……
這是要作甚？！
化身不比道一分身，沒了，那可是要元氣大傷的！
甚至此生再難寸進！
遑論此乃他的三清化身，彼此聯繫千絲萬縷。
其出手，極有可能波及本體！
又是陸宛晴的安排？還是說單純是這劍偶又上頭了？
腦海飛速閃過無數可能。
但就這須臾猶豫，卻讓江苟銘錯失了最佳阻攔時機。
“幽冥劍，斷九幽；破萬古，斬仙路！”
便見劍偶高舉黑芒虛劍，口中念詞如渺渺仙音貫通天靈。
六式萬象魚貫而入。
而後，劍芒銳意暴增，黑幕籠罩蒼穹！
眾人皆為這蕩氣迴腸的口訣驚愕。
也皆在這攪動仙氣的黑芒中顫慄。
僅一瞬間，像是被皇氣鎮壓一般，真氣難以運轉，渾身上下動彈不得。
這便是九幽絕學嗎？
不愧為千古第一女帝，驕傲曠古爍今。
眾人恍若穿越時空，回到那個仙魔割據的混亂時代。
見證星辰墜落、月引潮汐……而這一切，不過是某位大能閑來無事練劍時揮動衣袖引起的。
那是何等偉大的時代？
不待多想。
直至銳意達到巔峰。
虛影終是緩慢落下，每進一分，其上便更添一抹神秘與難以捕捉的色彩。
好似無可匹敵，無法阻擋。
神魂一陣刺痛中，眾人終於回過神來。
看着眼前這一幕，難免有些唏噓。
若這驚才絕艷的一擊是由武帝本尊施展，而非出自一具化神化身之手，那該多麼玄妙？指不定當真能暫時破開仙路，叫衛景思身死道消！
可惜了……
江人皇終究是衝動了。
一腔熱血在毫無感情的天道面前顯得毫無意義。
無人看好劍偶這一劍。
包括江苟銘自己。
事實證明，劍偶也不認為這充其量接近大乘巔峰的全力一劍能夠破開仙路。就在詭異莫測的黑芒即將接觸階梯之際，他持劍之手奮力回拉，而後猛地向前一刺。
黑芒極速內斂，化動為靜。
最終，以樸實無華的凡鐵劍姿態點在衛景思眉心之上。
嗡——
衛景思眉心泛起一片漣漪。
好似仙劫護體，又好似觸發了仙軀的自主防禦。
緊接着，劍身微微顫動。
以劍尖為起始，赫然傳來一股回推力。
剎那間，聚九幽六式之力、由黑芒凝成的凡鐵劍裂紋遍佈，炸裂開來。
“噗！”
劍偶右胸腔炸得粉碎，吐血倒飛。
江苟銘上前一步，只覺得對劍偶的感知變得越發清晰。
下一刻。
劍偶便化作流光，落於頭頂，與他合而為一。
“靠！”
江苟銘當即罵娘的心都有了。
這劍偶平時不聽話也就罷了，剛碰仙劫就往他身上蹭，是生怕天道不知本體在何處？
不過，當他緊張抬頭。
卻只見閉目中的衛景思眉宇緊蹙，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
而最要命的成仙路，反而不見絲毫變化。
莫非……成仙劫與尋常劫難不同，並不會牽連干預之人？
可如此一來，既不符合天道吝嗇的常識，也會讓成仙變得異常困難。畢竟成仙異象如此矚目，誰都不希望他人先自己一步飛升，難免前來干預……
還是說，那才是天道的本意？
那麼萬年前諸魔並起，那些古人又是如何成仙的？！
冥冥中，江苟銘總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不是成仙規則歷經萬載發生了某些微妙的變化，就是打從一開始，聖人斬斷仙路的目的便與他們熟悉的版本有所不同。
“天道未怒，仙路依舊，這……”
“我早說了，成仙不比渡劫。這登天路看上去就沒啥攻擊性，爾等竟會畏懼至此，當真可笑至極！”
“哼，馬後炮！方才也不見你出手。”
“我這不還沒來得及么？”
“吵什麼吵？登天可仍在繼續！既然無事，諸位還請速速聯手！若讓這廝成了，我等皆要命喪於此！”
劍偶一擊給了信心，眾人當即準備聯合起來向衛景思發起攻擊。
他們雖然大多並非宗內頂尖修士，不過由於掌握道則眾多，加之一些秘法與天器。即使單個拎出來威力不及劍偶施展，合在一起也足以源源不斷產生近似威力的術法。
“需要孤出手么？”
薇菈與景樓靠了過來。
似乎對江苟銘先前的決策仍頗有微詞，薇菈環抱雙臂，一邊問着一邊冷眸看向別處。
江苟銘也不在意。
看向結陣準備的眾人，又看了看仍在眉宇緊鎖的衛景思。
想起方才因反震之力碎了小半邊身子的劍偶，搖了搖頭道：“不急，讓他們先試試。你們去鎖妖塔避一避，正好恢復下魔氣。”
如今兩陸已然連通，魔氣充盈，江苟銘這句話沒什麼毛病。
但景樓卻聽出話外之音，蹙眉道：“可有顧慮？”
江苟銘望向端起星盤在那嚴肅撥弄的冷青黛。
沉吟片刻道：“無礙，有事會喚你。”
豎耳旁聽的薇菈順着視線看去，卻是一眼就看到冷青黛身旁正用神識交流的孔舒兒、柳瑩、葉上秋幾人身上，當即酸溜溜道：“我等不過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馬前卒，哪裏比得上幾位同族同心的心上人？怕不是覺得孤太粘人，擔心被誤會吧？哼！”
話罷，不待江苟銘回復，扭頭便鑽入了鎖妖塔中。
見狀，景樓施以無奈苦笑：“本將軍會幫你解釋的。”
江苟銘則聳肩回之：“多謝。”
待景樓隨其後入了鎖妖塔，來不及與幾位“心上人”說些什麼。
經過一系列佈置，那邊各宗之人終於出手了。
只見各色道則所代表的光芒衝天而起，融入眾人頭頂的大陣之中。
陣上，七彩神龍飛快顯形。
不足須臾，栩栩如生。
“吟！”
神龍長吟，猛一擺尾，攜着同樣接近大乘巔峰之威朝衛景思咬去。
忽然，撥弄星盤的手停止。
冷青黛清眸閃爍，徒然大喝：“住手！！”
然而為時已晚。
眾人由於目睹了劍偶的下場，擔心反震之力傷及己身，採用了遠程攻擊手段。
這會兒神龍已如脫韁野馬，失去控制。
即使冷青黛的喝聲足夠及時，也唯有眼睜睜看着神龍與衛景思撞擊在一起，阻止不及。
嗡——
又是一片漣漪於衛景思身前泛起。
神龍頃刻間被震碎，虹氣如雨下。
眾人經過短暫的錯愕，發覺自身並無大礙。
正準備鬆一口氣，斥責幾句冷青黛太過大驚小怪，異變突生。
“啊啊啊啊啊！！”
閉目中的衛景思猛地睜眼，仰天長嘯。
他眼中血絲遍佈，聲音沙啞無比，好似正在經歷某種極為殘忍的酷刑。
他拚命用雙手撕撓身軀。
爪子破開衣物，顯露出死氣沉沉又仙氣裊裊的軀體，在上方留下一道道可怖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