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鬼魅黑影
“恢復自由身，又成先天之境，我有手有腳的，往後日子倒無需誰去照顧。”
“孔小姐，她應該往清水潭去了，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其實江苟銘心裏到底有些發虛，不是很能接受與孔舒兒同行。
僅僅說過一年話，她便為自己主動放棄加入明顯是大宗門的機會，相較之下，自己卻為活命，在明知她可能會死情況下，毫不猶豫射殺了余媚……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當然，江苟銘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只是不知該用何種表情去面對孔舒兒。
不過，這在孔舒兒看來，以為江苟銘是在顧及她剛剛失去家人，不想成為她的累贅。
於是略微沉吟道：
“方才我說你依靠我，是想確認仙女姐姐能否鬆口，我自知咱倆交情不深，但，與其說你依靠我，不如說是我想依靠你……瞧，我好看嗎？”
孔舒兒說著，提起白色長裙原地轉了一圈。
當真是伊人起舞，美不勝收。
江苟銘無言，立即猜到她想說什麼了。
“仙女姐姐能救我一時，不能救我一世。”
“雖說先天之境已於常人之巔，但我……咳，我的情況如你所見，往後必定麻煩不斷，即便入了宗門也是如此。”
“而我從小到大未曾出過始路村，於外界人情世故一概不知，你卻不同……”
江苟銘不同，跟着牙人輾轉了無數地域。
這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經歷，孔舒兒便停在此處，略微扭捏地低下頭，輕輕抓住江苟銘衣角。
江苟銘心道，你這撒謊技術可不咋地……
擔心登徒子騷擾，去女宗不是更好？
何況，你自己一人只是麻煩不斷，和我一起恐怕就是生死難料，你確定不再考慮一下？
當然，吐槽歸吐槽，論誰被這樣一位美貌身材皆頂尖的女子懇求，難免心軟。
“這……好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不一定能夠幫到你什麼。”
“太好了！既然如此，今日起我便隨你姓江，咱倆姐弟相稱，你看如何？”
“呃……”
看着難得展露笑顏的孔舒兒，有些新奇地挽住自己手臂讓喊“姐姐”，江苟銘先是懊悔，而後開始三省自身。
‘江苟銘啊江苟銘，你可真下賤啊，是不是饞人家身子？’
‘這種伎倆都能上鉤，怕不是上輩子沒見過女人！’
‘這下好了，姐弟……成天就知道胡思亂想，好好想想自己配不配吧！’
這邊江苟銘鬱悶得要死，那邊孔舒兒卻舒了口氣。
她倒不覺得江苟銘能幫到什麼，只是覺得和江苟銘在一起很放鬆，不必端着師姐的架子，也無需扮演乖巧的形象，當然，這些倒不至於讓她做到這般地步，真要說原因的話……
女人的話，得反過來聽。
她說“如今這世上苟銘只能依靠我”，實則便是“如今這世上我只能依靠苟銘”，江苟銘是她最熟悉之人，也是她當下最無助時下意識想要抓住的人。
小姑娘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江苟銘能如何？
只能答應了。
以後之事以後再說。
護她一段路程，也算是對她的一點補償吧。
嗯？護她？
江苟銘憑什麼認為自己護得動別人？
當然是憑那築基上下卷、氣運寶珠、晉陞捲軸和乾坤盒啦！
民間不見修士，山間不見凡人，聽聞入道必須由宗門引路，想必緣由便是出自這築基上下卷了，江苟銘雖還未翻閱，但一顆心早已迫不及待。
入宗前若是已然築基，豈不得驚掉所有人下巴？
想想屆時眾人振臂高呼，天才天驕妖孽天命之子，搶着介紹自家貌美如花姑娘給他的場景，江苟銘便一陣暗爽。
現實可能充滿骨感，但不妨礙他在幻想里性感。
“苟銘？我們也走吧。”
“……哦哦。”
清水潭。
已成盆地的荒蕪區域，在二人走後迎來兩名不速之客。
蘇璇瞪大了眼珠子，被眼前場景給震得長久說不出話來，直至發現躺於潭底的魚妖屍首，仔細檢查了一番，這才回過神來。
“果然是前輩！前輩當真神鬼莫測！修為舉世無匹！”
“此處是他站過的地方，此處是他睡過的地方……”
“不對！這些痕迹是那江苟銘的！”
靈氣如此稀薄，說明它們反應十分遲緩，更容易由人為所帶動。
蘇璇四處晃悠，試圖依據靈氣分佈情況判斷前輩離去方向，但最終，卻發現這些靈氣全都導向了始路村，而這隻有兩種可能。
第一，前輩不願被她找到，施展了通天手段，使靈氣視他於無物。
第二，江苟銘便是她一直在苦苦尋找的前輩！
“壞了！希望他們還沒走遠。”
蘇璇匆匆折返。
倒不是她更相信後者，而是她突然發現一個疑點。
前輩為何要煞費苦心去改造一介凡人？
說起後天與先天，自然是出生起便決定好的，誰也難以改變，否則那些出竅期大能何須奪舍？又為何奪舍？
改命之術……
蘇璇相信有人可以辦到，但她絕不相信這是毫無代價的。
反正前者她也沒線索跟進下去，不如相信直覺，賭一把後者，即便江苟銘不是前輩本人，只與前輩沾點裙帶關係，那也好過做一隻無頭蒼蠅，亂打亂撞要強。
蘇璇前腳剛走，一道鬼魅影子飄飄蕩蕩，後腳便來到了魚妖屍首跟前。
唰——
忽見銳光一閃，屍首一分兩半。
其中，斷為兩截的黯淡妖丹爆出一陣煙霧，法寶、丹藥等物品散落一地。
鬼魅影子卻是看也不看，只將煙霧吸入。
妖獸化形之後肉體初步具備記錄功能，這與動物肌肉記憶有些相似，但又有着本質上的不同，它能將該妖獸近期所見所聞完全記憶，以便其快速適應環境。
通常情況下，這些記憶附着在妖丹上，他人查看不了。
但鬼魅影子不僅看了，還看得清晰無比，彷彿余媚所經歷的一切在它身上重演了一遍，伴隨情景變化，它的身形忽大忽小，忽明忽暗，最終砰地一下，炸開了。
鬼魅影子重新聚集，悶雷般的聲音傳遍荒野。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聽聞邊境來了化形妖族，我便前來探望，卻不想她竟被一名練氣九層之人所殺！”
“該死的狐夭夭……這便是你說的人族不足為懼？！”
鬼魅影子辨了辨方位，一頭朝黑白宗坐落的五嶽山掠去。
所過之處，黑影遮天蔽日，妖風陣陣。
一切花草樹木，生機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