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宗門舊事
聽到這裏,劉偉必須承認,自家師爺故事的前半段不但很傳奇,而且有那麼一點點勵志。
曾經混亂的大時代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盜墓賊從古墓意外獲得修鍊秘笈,然後一路打怪升級,帶領族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當然,本職工作終究見不得光的屬性,讓故事的後半段開始趨向灰暗,最後的浪子回頭,毫無疑問又充滿了戲劇性。
但是,蕭遠秋提到的解釋前因後果,為什麼選擇從最不堪回首的師爺開始鋪墊呢?
表面上看起來,劉偉的八字親跟師爺雲明的經歷,按照年代和年齡來計算,上下相差五六十年還不止,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這時,蕭遠秋站起身來,走出茶室。
劉偉見葉一飛並未跟上,索性也選擇坐着不動。
蕭遠秋遠眺蒼穹,不緊不慢的道:“是不是覺得雲明的故事年代太久遠,跟我們沒關係呢?嗯……別著急,聽我慢慢往下說。”
“自從雲明入我宗門之後,他便以最擅長的祖學堪輿術數,幫助靜一師爺在歷代祖師坐化的終南山墓中,找到本宗最為緊要的先聖筆錄,這本筆錄詳細記錄了歷代先師對宗門傳承的體悟和考證,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每一代先師先聖探究宗門秘藏的心得,因為這是一個關乎玄門流傳數千年的秘密。”
道秘!!
重點來了!
劉偉告訴自己,必須裝出很驚訝很好奇的模樣,否則肯定會被老狐狸看穿。
他使出吃奶的勁頭表演出“驚奇”,脫口而出問道:“什麼秘密?”
眼角余光中,葉一飛表現淡然。
很明顯,這小子知情。
蕭遠秋返頭見了劉偉的“婊演”,頗為滿意的教訓道:“聽故事,要慢慢來,性急吃不了熱豆腐。”
劉偉不迭點頭:“宗主說得對,小石太着急了!”
“年輕人,一聽到秘密就好奇,也正常。”蕭遠秋道,“其實說起來,歷代宗門,除了宗主之外,這個秘密概不外傳,哪怕是入室弟子的身份,到死都一無所知。你們這一代啊,福緣深厚!”
葉一飛恭敬作揖行禮,道:“托宗主洪福!”
劉偉有樣學樣,跟着拱手作揖。
福緣深厚?!
玄元、玄玉、若夷、葉一飛、還有老子……
特么,身邊好像沒有誰不知道的!
蕭遠秋來回踱了幾步,繼續說起故事。
“自從先聖筆錄出土以後,就連淡泊如靜一道人,也沒能抵禦對這個秘密的渴望。想想也對,玄門對天道的極致追求,傳承了數千年,既然曾經有先聖解密,那麼誰又能不渴求知道答案呢?”
“於是,傳承千年的‘淵兮宗’從終南山遷出,追尋着宗門歷史中的先聖足跡,開始輾轉各地玄門祖庭。塵世終究是塵世,為了解決門人的溫飽、開支和用度,靜一道人懸壺濟世開了‘淵兮堂’葯號。”
原來,“淵兮堂”是這麼來的。
劉偉不得不佩服眼前的蕭遠秋了,明明是宗門創建的字號,居然最後成了他蕭家的私產。
蕭遠秋一眼瞥見劉偉的滑頭表情,竟彷彿猜到他的想法,道:“說到這裏,對於宗門葯號的經營和管理,有一點必須說清楚,否則容易造成誤會!”
“師爺坐化之後,淵兮堂並沒有現在的規模,而且財產依據門內弟子做過分家,第七十代弟子各有所得,吾師雲靈道人承繼葯號,雲明師叔則選擇了各處觀廟。吾師定我為宗主,本義就是為了將宗門發揚光大。好在,我侄孫勁蓀的長項是經營和管理,所以我們以師爺濟世神方為主,葯號連鎖為輔,融入資本運作發展企業,直到最後上市。這才有了現在的‘淵兮堂’連鎖葯業。”
劉偉心想,這個宗門分家倒是跟若夷的描述對上了號,雲明道人為了挖掘道秘,所以分家的時候特意選了觀廟,也就是妙仙觀和金蟾別院,後來分別留給了玄玉和玄元子。
蕭遠秋道:“雖然上一代分了家,但是宗門總歸是所有弟子的本分,所以,發掘玄門秘藏不但是雲明師叔的事,也同樣是我蕭家義不容辭的份內事。而且,我蕭家也全靠了雲明師叔的堪輿術數助力,才有了今時今日的財富和地位。”
“也正因為這樣,儘管你師父和師姑一向不和,但在我們的斡旋和幫助下,才能跟海東其他三大豪門世家交好,去賺他們每年上百萬的煉丹費。”
好複雜!
煉丹費?一年上百萬?
劉偉一邊震驚費用不菲,一邊有些納悶。
他上博羅山“紫氣東來閣”也有快小半年時間,卻並沒見過玄元子煉製丹藥。
難道賊老道每晚躲在正一堂,所謂雷打不動的入定,其實是在煉丹嗎?
蕭遠秋走回茶室落座,葉一飛起身,適時換上了一杯熱茶。
“好了,故事到這裏,前因皆已說明。”蕭遠秋道,“接下來我們轉入正題吧。首先,為什麼會有八字親的說法呢?”
蕭遠秋望定劉偉,道:“這一切都源於你師爺雲明的術數神算。其實,蕭家能有今時今日,我能成為宗門之主,都全靠雲明師叔。”
劉偉納悶了。
師爺這麼厲害,怎麼不幫自己女兒和徒弟?
蕭遠秋目光放空,追憶往昔年華,道:“我本是海東一個小縣城的貧家子弟,戰亂年代遭流寇逼迫,父母雙亡,原本準備草草下葬。沒想到,竟遇到周遊四方的吾師雲靈道長和雲明師叔,二老垂憐我的孝順,雲靈道長收我為徒,雲明師叔則贈了我一口雙葬風水奇穴,並說只要葬穴不遭天災地震,便可助我族乃至本宗百年氣運。”
劉偉雖然對風水術數半信半疑,但玄元子能掐會算的能力還是震懾過他,現在再聽當事人陳述師爺的事迹,又看蕭家今時今日的鼎盛,不免更覺震撼。
蕭遠秋語帶感激道:“斗轉星移,幾十年轉瞬過去,一切果然如同雲明師叔所斷,我蕭家族運及本宗氣運,無不蒸蒸日上一日千里。”
“直到宗門分家,吾師坐化后,我升任宗主。雲明師叔於終南閉關前,託人給我寄來一封告警信,說當年我父母合葬的奇穴脈氣即將耗盡,蕭家乃至宗門氣運必遭遇劫數,最嚴重的後果將是家族無後、宗門斷絕。”
駭人聽聞的劫數,讓葉一飛和劉偉大感震驚。
蕭遠秋繼續道:“起初,我還有些將信將疑。直到蕭家人丁逐漸凋零,勁蓀自從生了若薇一個女兒,便再無所出,而使用科技手段,縱有所出,最後也都會無故夭亡。這讓我不得不相信師叔所說。”
“奈何雲明師叔閉關后蹤跡全無,找不着他老人家,我甚至重金請過北鳳坎上三脈的堪輿高人,看能否在奇穴氣脈上予以補救,最後都鎩羽而歸。”
“後來,師弟玄元子來見我,提到師叔在閉關前,除了致信給我,也留書一封予他,其中提到宗門之難,只有找到福旺之人可解,而且蕭家之災,也可以通過與此人配婚來消除。”
福旺之人?
說的是我嗎?
倒霉的豪門世家,倒霉的玄門大宗……
加上他這個黑煞運的倒霉催子,會越來越好嗎?
這是什麼鬼道理?
負負得正?
劉偉有些無語了。
嗯?!
葉一飛竟充滿疑惑的瞥了他一眼。
哼!?
這小子肯定也覺得他不像福旺之人。
蕭遠秋道:“為了福旺之人,玄元師弟陸陸續續在海東找了好些年,屢屢都以失敗告終。直到你的出現!”
失敗告終?而且還是屢屢……
劉偉心中猛地一驚,他完全可以肯定,蕭遠秋口中玄元子屢屢失敗的例子,說的該是竹墨二道。
蕭遠秋道:“小石啊,你果然是福旺之人,上山半年不到,玄元師弟便啟了祖師爺的道墓。要知道,從你師爺在博羅山開始尋墓,算算已經花費的時間,我宗已經耗了整整四十多年。”
劉偉原本想謙虛個一兩句,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加上心裏還想着竹墨二道,乾脆笑笑不說話了。
唉,就算竹墨二人命不硬福不旺,幫不了宗門救不了蕭家,也不至於將活生生的人變成行屍走肉。
劉偉一陣心悸,如果連他也失敗了,結果只怕跟竹墨二道也是一樣,想到這裏不免后怕。
此刻,蕭遠秋面上堆着充滿親和力的笑意,道:“所以,今趟東州之行,還要辛苦小石了!”
“不敢,不敢!”劉偉問道,“宗主有什麼吩咐,只管跟我說就是!”
“好!好!好!哈哈……真乃宗門大幸!”蕭遠秋對他的回答很是滿意,欣慰大笑,“其實,過程也不複雜。首先,我們會挑個良辰吉日,你與若薇按古禮拜堂結親,然後,一室同住三月即可。”
什麼?!
拜堂結親然後同居三個月?
卧槽,沒有聽錯吧?
劉偉腦海里馬上浮現出蕭若薇清麗秀雅的美,喉頭的口水禁不住汩汩冒出。
葉一飛的俊臉驀地森冷,眉間川字扭成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