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走火入魔,意外來客
“陸玲瓏,你認不認輸!不認輸?好,你逼我的。”
“我認輸。”
雲乾脆地舉起手。
“哎,怎麼這樣!雲先生,你瞧不起人!”
陸玲瓏懵了,她可是把雲當作勁敵,扎紮實實練了一晚上沒睡。
“和強弱無關,和你這個人也無關。”
雲收起量天尺,面具上唯一露出的雙眼中帶着一股看破紅塵的慵懶。
“我發過誓,絕對不會對女人動手的……”
【勝者,陸玲瓏!】
背着兩把量天尺,裝完逼的雲一路晃悠回到主會場,恰好看到銀幕上枳瑾花投降的一幕。
“我輸了,阿花也輸了,我記得白式雪對上的是賈正亮,藏龍死胖子對上的是張靈玉,這兩個不用想,沒有贏的可能性。”
雲看着對戰列表,在第三排的位置上找到了希的名字。
“希的運氣不錯啊,對手竟然是那個易跑跑嗎,終於有個贏的了。”雲敲着面具,他和希的關係不錯,在考慮要不要過去現場圍觀。
“算了,太麻煩,我還是在這看銀幕吧。”
反正很快就會結束的。
【易相書對希,有請選手入場。】
“哈哈哈,你就是傳聞中靠跑路跑贏的易跑跑嗎!聽說光你那一場就打了一小時啊。”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陣爽朗的大笑后,肩上圍着一件黑色披風的希瞬步而來,和他那頭金毛形成鮮明對比。
兩撮呆毛一搖一擺,希舉起手中刀。
“放心吧,和我打會很快的!”
【比試開始】
嗒——
一剎那的功夫,希出現在易相書左後側,對着易相書後腰就是一腳。
這一腳易相書挨得毫無防備,或者說根本來不及防備,明明上一秒還在五米開外,下一秒就已近身。
希沒有急着動手,他換了只手持刀:“哈哈哈,能看清我的速度嗎,不能的話就認輸吧,下一招我可要動真格的了。”
易相書穩住重心,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希剛才的動作,只看到個一晃而過的虛影。
“繼續吧,希。”
易相書擺開拳架:“我想看看,我的極限,你的極限,在哪裏。”
“太犟嘴可不好,”希表情也開始認真了,“我的極限?根本用——不——着——”
希的聲音在高速移動下變得十分鬼畜,一會兒是左聲道一會兒是右聲道,但易相書沒有半分覺得有趣。
上衣破開數道口子,一絲絲血從口子滲出,易相書陡然一轉,一拳打在某處。
不行,出拳速度跟不上他的速度,根本打不中人……
希瞬息退出數米,拍了拍身上的披風:“哇!好厲害,肉眼捕捉不到,居然通過受傷的部位判斷我所在的位置,好險只打中了我的披風!”
“你的戰鬥意識太強了。”
解下披風,希扭動脖子,手中刀刃逐漸變得虛幻,遠遠看去刀身好似消失了一般。
“小心了,被我的「幻刃」打中可不是開玩笑的。”
“喂喂,希是認真的嗎,”雲瞪大眼睛,“居然在切磋性質的對戰中,對手無寸鐵的人使用幻刃,會死人的!”
“雲,你沒看出來嗎?”
頭上象徵性綁着繃帶的枳瑾花從其身後走出,她能夠在腦內瞬間完成大量複雜的計算,有人形電腦之稱。
雲十分詫異:“你分析出什麼了?花。”
“怎麼說呢,易相書的洞察能力,和我的幾乎不相上下,他捨棄了視覺,因為眼睛會被光影欺騙,用最可信的肉體去感知希的位置,一旦被他洞悉到某種規律,希的勝率是……28%。”
枳瑾花託了托眼鏡。
“所以希的直覺告訴他,再不使出全力。”
“恐怕他就到此為止了。”
細密的血花在易相書身上各處不斷綻放,他交叉手臂護住要害,衣服已經被血浸透。
“呼呼,還不打算放棄嗎?”希的額頭流下了汗水。
“攻擊停止了……”易相書低着頭喃喃道:“看來連續的高速移動很耗體力啊。”
“哈,你是想撐到我體力用光嗎?別再痴心妄想了!”
易相書的頑強讓希逐漸開始惱火。
“要不是看在這是在切磋,我剛剛就能把你砍成八段。”
易相書知道,希說的話沒錯,他的能力「幻刃」能夠讓刀產生高頻率的震動,切合金比切豆腐都要輕鬆,更別說脆弱的人體了。
不管是在場還是看銀幕的觀眾,此刻都覺得易相書有些不知好歹了。
“希,我謝謝你,謝謝你給我突破的機會和時間。”
易相書鬆開交叉的手臂,就在剛才,他將一門零修習度的功法用歷練砸到了滿級,並且消耗了一次靈光一閃強行突破。
希驚恐地後仰,對着看台上的裁判大喊:“道長,不管是誰,快阻止他!”
易相書的慘相嚇到希了,裁判也是面色凝重:“易相書,我觀你七竅流血,內息紊亂,已然一副走火入魔之相……我問你,你現在意識清醒嗎?”
“你還要比下去嗎?”
易相書睜大流着血淚的眼睛,顫顫巍巍地比豎起大拇指。
“區區走火入魔,對我太吾傳人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大家無需在意,希,你也是。”
易相書比了個“你過來啊”的手勢。
“發揮出你最強的實力來吧,我想,你能明白的。”
希呼吸一窒,從剛才開始,易相書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明明看上去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希卻發現自己無法捕捉他的下一步動作,相反,希還有種被看透的感覺。
“虛張聲勢!”
希一個瞬身閃現到易相書後方,瞄準的仍舊是后腰,不過這回他用的可不是腳,而是能夠分金裂石的幻刃。
可當希抬起頭,對上的是一雙血紅的眼珠,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一頭擇人而噬的惡鬼。
在希的視角,易相書動了,他的動作很慢,以毫釐之差避開了高速震動的幻刃。
第一次,希的攻擊落空了。
他做了什麼?
在錯愕當中,一隻大腳離他的臉越來越近。
“躲避的同時還有餘裕對希反擊?”枳瑾花彷彿看到了同類,“希被徹底看破了,輸只是時間問題。”
“和花你一樣,是必須速戰速決的類型。”雲托着下巴,思量着如果自己和易相書對上要如何戰鬥。
不對,自己已經被淘汰了,那沒事了。
“不過希好像一時半會兒還接受不了呢。”枳瑾花看向銀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速移動留下的殘影遍佈整個場地,四面八方全是希的怒吼聲。
看台上的龍虎山弟子已經增加到了四人,這場戰鬥已經不止於切磋的界限了,每個道長都時刻準備着下場救人,其中就有李二。
而面對希近乎狂暴的攻勢,易相書應對得越發輕鬆寫意,騰,挪,躲,閃,希的幻刃再鋒利,砍不到人也是白搭。
易相書現在唯一需要擔心的不是希,而是他自己的身體,臨時突破后他的內息十分紊亂。
絕技《三部九侯法》心法逆練效果:敵我距離越近,運用者的卸力、拆招、閃避、守心提高得越多。
正所謂“人有三部,部有三候”,修習三部九侯者可明百病,知邪疾,辨虛實,斷死生。
以高洞察判斷動作,以高閃避躲避攻擊,至少面對希直來直去的爆發性高速移動,易相書已立於不敗之地。
希知道這一點,但他不甘心。
“差不多該明白自己的缺陷在哪了吧?”
易相書和希相對而立
“你的移速看似很快,實際上你是通過超高的爆發力進行遠距離的平行跳躍,實現瞬移一樣的效果,只要知曉了你的落腳點,就能判斷出下一次攻擊的大致方向。”
“明白了這一點,是個身法不弱的人都能勝你,希。”
“噹啷”
希手中的刀掉到了地上,短暫的沉默后,這位體型一點都不大的山東大漢舉起了雙手。
“哈哈哈,是我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希認輸了。
易相書轉頭看向裁判。
【勝者——易相書!】
“啪!”
話音剛落,易相書一屁股坐倒在地,他拍着大腿:“就差一點啊希,你再撐一會兒,我當場給你吐三斤血出來。”
希聞言也坐到地上:“其實我也是強弩之末啦,那種速度轉向很傷腳踝的,我已經蹦不動啦。”
兩人對視一眼,一齊哈哈大笑。
易相書和希的這場對戰所有人都看在眼裏,沒有人敢再輕視“易跑跑”了。
賽后,在易相書的一再堅持下,裁判同意了他自己一個人回去療傷。
“能走能跳,走火入魔而已,用不着大驚小怪,我回去調息一下就好了。”
饒是如此,易相書還是被醫護人員左三圈,右三圈,用繃帶纏成了半個木乃伊,兩隻手還上了夾板,這下真行動不便了。
希則是杵上了拐杖,這個山東大漢還在那夸夸其談:“我下手很有分寸的,都是皮外傷,影響不了你明天比試的。”
易相書擺了擺自己的兩隻“翅膀”,嘗試過不能豎中指后,走過去給了他一個頭錘。
咚!
“啊,痛痛,你幹嘛a……”
希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易相書在他耳邊連珠炮一般快速念完一句話。
“找李二道長,讓他一會暗中跟着我。”
拍了拍希的肩膀,易相書揚長而去。
計劃趕不上變化。
易相書走在林間小路上,心思活泛起來。
他在藏龍做的網站上看過希的情報,特意消耗一次靈光一閃,準備了一門克制他的功法。
奇門《跌打梅山咒》心法正練效果:大幅損耗敵人的身法、腳力。
驅使內勁傳自敵人足下而令其跌倒受傷的獨門秘傳之技,用來對付希正好。
但易相書卻沒有動用這門功法,而是選擇了冒更大的風險硬抗,甚至差點輸掉比試,為的就是在某人眼皮子底下“合理受傷”。
全性四張狂的能力可概括為“酒色財氣”四字,其中財是惹禍根苗,四張狂中的“禍根苗”沈沖,他的能力就和錢財有關,名為“高利貸”。
沈沖可以把自己的力量“借”給別人,獲得力量的人可以通過殺戮來吸收別人的炁,快速提高實力,只不過每殺一個人,所吸收的炁都會有一定比例作為利息歸沈沖所得,而且殺的人越多,利息比例越高。
隨着所得越來越少,借貸者的殺戮慾望會越來越高漲,胡傑就借了沈沖的貸!
而今天這場比試就是易相書設下的餌,為胡傑設下的餌。
“來吧胡傑,一個實力不弱、身體受創的獵物孤身一人走在林子裏,你忍得住嗎?”
易相書故意把腳步放得很緩,他這是為了方便胡傑跟上來。
這裏四下無人,差不多該動手了吧。
噠,噠,易相書聽到腳步聲,精神一振,回頭看去,果然是胡傑。
他故作疑惑:“胡傑?你在這裏幹嘛?”
胡傑站在離易相書十米之外,定定地望着他。
良久,他嘴巴動了:“易相書,我們都小看你了,沒想到你能走到這一步,你比胡傑的表現要好多了。”
這聲音……!
“你不是胡傑!”易相書驚了,這回不是裝的。
“噓,小聲點,我是偷偷來見你的。”
“胡傑”的臉皮消融為白色的炁,露出兩撇性感的八字鬍。
“偽裝的能力,是你,域畫毒……”
易相書發現計劃好像又出了什麼差錯,找上他的不是胡傑,而是異人界內有着“千面人”之稱的域畫毒。
其偽裝天衣無縫,除了習得望氣之人,沒有人能夠看穿他的偽裝。
別看域畫毒輕易就在易相書面前卸下了偽裝,誰知道偽裝之下,會不會又是一層偽裝呢?
易相書看向他那突兀的八字鬍,不會錯,還是假臉,而且他好像認識“易相書”,該死,傳劍不繼承記憶真的好不方便。
他裝作不解:“你來龍虎山幹什麼。”
域畫毒撇了撇嘴:“這不是奉了掌門之命嗎,不只是我,除了沒人使喚得動的丁嵨安,門派里的人全來了,我給他們都喬裝過了,除了我沒人能認出他們。”
“除了你沒人認得出他們?”易相書重複了一遍。
域畫毒不知其謂:“是啊,怎麼了?”
“呼~那就好,”易相書揚了揚兩對翅膀,“我和你們的關係待會再問吧,李二道長,可以動手了。”
“什麼?”
域畫毒終於察覺到不妙,立即想跑,但轉身卻只看到了一片金光。
遍體金光的李二道長單手捏住域畫毒的頭,將其按倒在地。
寬大的道袍隨清風飄搖,李二扭過頭,臉上不復親切:
“易兄弟,煩請你,和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