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紅樓第1經理人

第三十八章 紅樓第1經理人

翌日清晨。

畢竟要當孝子,天蒙蒙亮,賈蓉早早的來到寧國府,大門上門燈朗掛,兩邊一色戳燈,照如白晝,白汪汪穿孝僕從兩邊侍立,整個園子成了白衣縞素世界。

請車至正門上,小廝等退去,眾媳婦上來。

也見識了賈府第一職業經理人王熙鳳的幹練和職業素養。

卯正二刻(6:30),一輛朱輪華蓋馬車準時來到寧國府抱廈,丫鬟揭起車簾,王熙鳳一襲白衣裊裊下車。

寧國府總管賴升聞得裏面委請了鳳姐,因傳齊同事人等說道:“如今請了西府里璉二奶奶管理內事,倘或他來支取東西,或是說話,我們須要比往日小心些。

每日大家早來晚散,寧可辛苦這一旬,過後再歇着,不要把老臉丟了那是個有名的烈貨,臉酸心硬,一時惱了,不認人的。”

眾人都道:“有理。”又有一個笑道:“論理,我們裏面也須得他來整治整治,都忒不像了。”

正說著,只見賴旺媳婦拿了對牌來領取呈文京榜紙札,票上批着數目眾人連忙讓坐倒茶,一面命人按數取紙來抱着,同來旺媳婦一路來至儀門口,方交與來旺媳婦自己抱進去了。

賈蓉只在窗外聽覷,只聽鳳姐與賴升媳婦道:“既託了我,我就說不得要討你們嫌了。

我可比不得你們奶奶好性兒,由着你們去再不要說你們‘這府里原是這樣’的話,如今可要依着我行,錯我半點兒,管不得誰是有臉的,誰是沒臉的,一例現清白處理。”

說著,便吩咐彩明念花名冊,按名一個一個的喚進來看視,又吩咐道:“這二十個分作兩班,一班十個,每日在裏頭單管人客來往倒茶,別的事不用他們管。

這二十個也分作兩班,每日單管本家親戚茶飯,別的事也不用他們管。

這四十個人也分作兩班,單在靈前上香添油,掛幔守靈,供飯供茶,隨起舉哀,別的事也不與他們相干。

這四個人單在內茶房收管杯碟茶器,若少一件,便叫他四個描賠,這四個人單管酒飯器皿,少一件,也是他四個描賠。

這八個單管監收祭禮,這八個單管各處燈油,蠟燭,紙札,我總支了來,交與你八個,然後按我的定數再往各處去分派。

這三十個每日輪流各處上夜,照管門戶,監察火燭,打掃地方這下剩的按着房屋分開,某人守某處,某處所有桌椅古董起,至於痰盒撣帚,一草一苗,或丟或壞,就和守這處的人算帳描賠。

賴升家的每日攬總查看,或有偷懶的,賭錢吃酒的,打架拌嘴的,立刻來回我,你有徇情,經我查出,三四輩子的老臉就顧不成了。

如今都有定規,以後那一行亂了,只和那一行說話素日跟我的人,隨身自有鐘錶,不論大小事,我是皆有一定的時辰,橫豎你們上房裏也有時辰鍾,卯正二刻我來點卯,巳正吃早飯,凡有領牌回事的,只在午初刻戌初燒過黃昏紙,我親到各處查一遍,回來上夜的交明鑰匙。

第二日仍是卯正二刻過來說不得咱們大家辛苦這幾日罷,事完了,你們家大爺自然賞你們。”

說罷,又吩咐按數發與茶葉,油燭,雞毛撣子,笤帚等物。一面又搬取傢伙:桌圍,椅搭,坐褥,氈席,痰盒,腳踏之類,一面交發,一面提筆登記,某人管某處,某人領某物,開得十分清楚。

眾人領了去,也都有了投奔,不似先時只揀便宜的做,剩下的苦差沒個招攬。

各房中也不能趁亂失迷東西。便是人來客往,也都安靜了,不比先前一個正擺茶,又去端飯,正陪舉哀,又顧接客。

如這些無頭緒,荒亂,推託,偷閑,竊取等弊,次日一概都開了。

鳳姐見自己威重令行,心中十分得意。

賈蓉不由暗豎大拇指,鳳姐的精明能幹,真不是蓋的。如果內心不那麼陰暗,一旦收服了可真是一把好手!

……

日上三竿,且說賈政大清早即忙告假,並賈珍是有職之人,禮部見當今隆敦孝弟,不敢自專,具本請旨:“罪臣寧國府賈珍,其子蓉,故乞假歸殮。”

原來泰平帝極是仁孝過天的,且更隆重功臣之裔,一見此本,忙下額外恩旨曰:“賈珍雖世襲三等爵無功於國,念彼祖父之功,入彼私第殯殮任子孫盡喪,禮畢扶柩回籍外,着光祿寺按上例賜祭。

朝中由王公以下准其祭弔欽此。”

此旨一下,不但賈府中人謝恩,連朝中所有大臣皆嵩呼稱頌不絕。

會芳園。

一幹道士、佛僧、女尼也逐步的到場,香燭燃起,青煙裊裊,梵音佛韻響起,伴隨着天香樓高處銅鈴的聲音,恍若梵音陣陣。

賈蓉一襲白衣,白衣勝雪,纖塵不染。

看見人群中背着雙手百無聊賴的賈蓉,哪怕同樣一身縞素,也是鶴立雞群,頓時眼神一亮:“喲!這不是蓉大少嗎?你倒是逍遙,動動嘴皮子,我們這些人卻跑斷了腿!”鳳姐翻着白眼譏諷道。

“說實話,若沒有鳳姐過來扎場子,這裏非亂了套不可!”

這樣的女子,哪怕放在後世,都是極好的職業經理人。賈蓉由衷感慨道,“今個是真的讓我漲了見識。

瞧這喪事操辦的,事無巨細,井井有條,軟的硬的靈活運用,里裡外外照應周全。

兩百個燒烤攤事項的繁瑣程度,遠低於管家,一個月這賈府多萬兩進項,我看是穩了!”

“難道只做兩百家?”鳳姐兒附耳上來,輕聲道,“這個生意是個長線,我準備把我那兄弟王仁請來,自個再開個三五百家,也賺個體己錢。”

“你的胃口可真……大啊?!日後,再說。”賈蓉盯着鳳姐兒胸前的山巒,揮一揮袖,拂袖而去,“我去靈堂了。”

“啐!”鳳姐兒羞怒不已,低聲嗔罵,“你個狗肏的,居然敢調戲嬸子,仔細你的皮。”

此刻,那應佛僧正開方破獄,傳燈照亡,參閻君,拘都鬼,筵請地藏王,開金橋,引幢幡,那道士們正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禪僧們行香,放焰口,拜水懺,又有十三眾尼僧,搭繡衣,靸紅鞋,在靈前默誦接引諸咒,十分熱鬧。

鳳姐下了車,一手扶着豐兒,緩緩走入會芳園中登仙閣靈前,一見了棺材,那眼淚恰似斷線之珠,滾將下來。院中許多小廝垂手伺候燒紙。

鳳姐吩咐得一聲:“供茶燒紙。”

只聽一棒鑼鳴,諸樂齊奏,早有人端過一張大圈椅來,放在靈前,鳳姐坐了,放聲大哭。於是裡外男女上下,見鳳姐出聲,都忙忙接聲嚎哭。

賈蓉暗自叫苦不迭,驚嘆這些人的哭喪能力,這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說來就來,看向賈璉時,頓時目眥欲裂,心中大呼:“畜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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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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