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勇晴雯義薄雲天
整個京城的佈局如同棋盤般分割為東南西北中五城。
方正的切割,東富西貴,南隱北尊。
最繁華的商市在東城,達官顯貴、四王八公都居於西城,太皇太后、太上皇居於南城,各大親王、郡王居於北城,四城拱衛着位於中心的大明宮,
倒也並非絕對,比如西城也有也有商街,街市繁華,人煙阜盛。
賈蓉離開瀚海書局,便迤迤然來到西城最大的“女兒紅”商號,顧名思義,裏面全是女兒家的東西,綾羅綢緞、成衣刺繡、水粉胭脂、頭釵耳墜手鐲,應有盡有。
賣前二十回版權得了八十兩,還不得消費一番?順便考察一番市場。
對於各類布帛成衣,賈蓉走馬觀花考察一番,自然是不感興趣的,乾脆直接來到神秘的三樓女兒蜜東廳。
因為此處全都是女兒家更加隱秘的貼身之物,比如肚兜、抹胸、褻衣之類,一婀娜多姿的女侍裊裊上前,紅着臉低語道:“公子需要什麼?”
“買兩件肚兜,一件齊大腿根,一件至肚臍,另外再要三套褻衣。”
對着面紅耳赤的女侍,賈蓉一臉從容,比劃着大小,很快選定。
褻衣是給三個丫頭買的,侍候了這麼幾天,穿着漂亮的褻衣,也賞心悅目一點。
賈蓉震驚着這個時代的手工藝簡直發展到了極致,鵝毛般輕柔,絲滑細膩,在斑駁的光影下,流動着如夢似煙的光澤。
不禁暗自嘆息:“其實,後世的bra和丁字褲看似暴露到了極致,距離真空一步之遙,反而失去了半遮半掩、欲遮還羞的神秘朦朧感。
還是這個時代的內衣好看啊?!”
結賬才發現,價格的高低從未和布料的多寡成正比,自古如此啊!一片布的價格也相當於一件成衣。
“要說布料最少,難道要開發bra和半透明丁字褲?bra僅鋼圈一項就難於上青天,若是無鋼圈內衣,罩杯更加平滑,但這個時代根本沒有一道成型的工藝啊?!”
賈蓉想了想,搖了搖頭,“算了,這是文明的倒退啊?!還是古韻的肚兜好看,而且也方便!”
隨後來到水粉胭脂區,這些都是女子無法拒絕的誘惑。
內衣或許是裡子,哪怕女兒間說私密話,也不可能見人便秀出豪華肚兜,水粉胭脂可是面子工程啊?!
賈蓉靈光一現,原書中記載,“此酒乃以百花之蕊,萬木之汁,加以麟髓之醅,鳳乳之麯釀成,因名為‘萬艷同杯’。”
這是酒嗎?分明是精油或者香水啊?!
如果開發出來香水、精油、美白霜、祛斑霜之類的,門檻高,獨一份,模仿難於上青天,豈非大賺?
賈蓉採購完畢,回槐園的路上,一路迤邐翩然,東張西望,勝似閑庭信步,心中卻巨浪翻騰,一道道商業靈感浮現心頭。
“先定下一個小目標,富可敵國!”
……
槐園。
晴雯風擺楊柳拜別秦可卿,甚至言稱可能一去不歸,讓秦可卿充滿了不安。
王熙鳳重新打量眼前這個伶牙俐齒,桀驁不遜的丫頭,為晴雯的敏銳嗅覺暗自心驚。
她雖自小當成男兒長大,性格潑辣卻長袖善舞,加上閱人無數,堪稱綠茶中的戰鬥機,眼力遠超常人。
晴雯這種丫鬟不僅長得好看,而且桀驁烈性,只要收服,便忠心耿耿,頗有男兒‘士為知己者死’血性。
“如此的話,晴雯一旦回到賈府,
如同小白兔身陷狼窩,怕是凶多吉少啊?!
賈蓉這個狗肏的,感覺完全變了個人。
能把皇親國戚柳國丈拉下馬,把他親爹流放,甚至得到聖上的賞賜,說不得未來還能世襲寧國府的爵位,這個狠人不簡單,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幸好,智計如我,把自己摘了出來,就讓他們使勁斗吧!”
想到此處,便一臉皮笑肉不笑,上前親熱的拉着梨花帶雨的晴雯:“晴丫頭想的太嚴重了,老太太就是想你了!回去嘮嘮嗑。”
隨即看向堵在內宅之外目光失神的寶玉,一臉大度道:“咱們也別破了蓉府的規矩,寶玉與晴丫頭一道回賈府,我和卿丫頭嘮嘮嗑!”
同時指揮小廝,“你們把這些禮物卸下來,便和寶玉幾人回去吧!”說完便親熱的上前拉着一臉尷尬的秦可卿往內宅走。
……
寶玉聽說與晴雯一道賈府,瞬間便沖抵了部分不能混進內宅的不快,不僅魂魄歸體,心思也頓時活泛起來。
“這晴雯亭亭玉立,削肩貌美水蛇腰,是個有性格的,回去之後向老太太討來收回屋裏!”
想到這裏,便極其自然的要上前牽晴雯的手。
在他看來,並沒有男女之別,只有喜歡和不喜歡。
見晴雯嬌軀一晃,柳腰搖擺便掙脫開。
賈寶玉也不生氣,對於讓他神清氣爽的女子,長期都能低頭服小,腆着臉道:“晴雯妹妹,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有玉沒有?”
晴雯眉眼的確和黛玉有幾分相像,甚至有晴為黛影的說法。
“沒有!”晴雯垂眼淌着淚,看都不看他一眼,沒好氣道。
話音一落,就見寶玉雙眼開始失神,臉色陡變,好在身邊的襲人知道他的毛病,直接撲上,死死地抱住道:“寶二爺,玉摔不得!”
晴雯抬眼輕蔑道:“早就聽聞寶二爺動輒摔玉,你摔給誰看?真想摔,趁着沒人時,扔掉便是!”
寶玉滿臉通紅,急得眼淚都差點下來,他是情之所至,真的想摔,沒想過要摔給誰。
“我是摔給自己啊!只有當著女子摔玉,看着女子驚慌傷心,才能感動我自己啊?!這個世界,怎麼就沒人懂我的心呢?”
想到此處,一股悲情湧上心頭,嚎啕大哭。
也不知是為晴雯沒玉而哭,還是他無病傷春悲秋,無故尋愁覓恨,總之,好像有些痛苦。
襲人狠狠的剜了晴雯一眼,卻也沒有說話。
回到賈府,老太太見到晴雯十分開心,噓長問暖,晴雯乖巧一一作答。
而手握佛珠,一臉菩薩相的王夫人早已不耐,看到晴雯如天敵排斥一般,天生不對頭。
寶玉趴在老太太耳邊,撒嬌發嗲,要討晴雯分到他屋裏。
王夫人聽此怒不可遏,疾言厲色道:“長得妖媚,氣質輕狂!才第一次見寶玉吧?!如此輕薄勾引我家寶玉?!好好的爺們都被帶壞了!”
晴雯一臉震驚的看向王夫人,心中頓時無名火起。
“回太太,我是第一次見寶玉,但正眼都沒瞧他一眼。他在太太眼中是個寶,在我眼裏,什麼都不是。”
說話間,如風中的柳條,巨大的恐懼讓她瑟瑟發抖,這可是賈府如同皇后的存在。
“而且,我是分到小蓉大爺屋裏的,是小蓉大爺的人,從未覬覦過什麼玉,更自知自己高攀不起。
不是老太太讓我回來一趟,我和他不會有任何瓜葛!”
雖然聲音打着顫兒,但條理依然清晰,字正腔圓,雋秀的小臉透着倔強和淡淡的譏諷。
王夫人聽此,一股怒火不可遏制的直衝大腦,眼中寒光一閃而逝,摩挲着手中的佛珠,深深吸一口氣,一臉笑意對賈母道:“老太太去午休一陣,我來問晴丫頭幾句話!”
“老嘍,是要休息一陣……”
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看着晴雯,“晴丫頭是個有性格的,不可給二太太使性子,她問什麼,你如實作答便是!”
“老太太,我不是分到蓉大爺屋裏了嗎?我是蓉大爺的人,為何要回答二太太?”
晴雯如嗅覺敏感的小獸,直覺意識到了危險,卻沒有放過最後的機會。
老太太的背影一顫,自顧自嘆了聲:“老嘍!”
……
佛口蛇心的王夫人見老太太離去,一個卑賤的丫鬟居然敢對自己冷嘲熱諷?菩薩面容如京劇變臉般,充滿着不屑和厭惡。
“牙尖嘴利,巧言令色!”
“下作小娼婦勾引我家寶玉,他是你能攀上的?”
端起手中的茶盞,輕輕吹口氣,抿了一口,輕輕放下,看着碧波蕩漾的茶水,輕飄飄道:“給我掌嘴!”
如此作態,如同巨獸摁死一隻螞蟻一般。
兩個嬤嬤立刻將驚懼的晴雯按住,王善保家的滿臉橫肉,上前又疾又快,“piapia”兩記響亮的耳光炸響,在榮慶堂回蕩。
“繼續打!”王夫人連垂眸都沒抬,冷聲道。
“piapiapia……”
一輪耳光下來,晴雯雙頰紅腫,滿嘴是血。
“好,停了!”
長期戴着慈眉目善菩薩面具的王夫人裝得也蠻累,摧殘着美麗的花骨朵,釋放了一絲內心深處的戾氣和幽暗。
“小娼婦,我問你,燒烤作料配方可是出自你手?!”
“你想問秘方,卻憑啥打我?!”晴雯滿眼淚光點點,卻充滿了憤怒不甘。
“回答我的話!”
“是!”晴雯昂首挺胸,目光直視。
“非常好!”王夫人長舒一口氣,茶盞一墩,擲地有聲,“說出來!”
“那是蓉大爺的秘方,我沒有權利說!”
“你真不說?!”王夫人又感覺無名火起。
“打死也不說!”晴雯梗着脖子一臉倔強。
王夫人頓時惡從膽邊生,叱喝道:“拉出去抽二十鞭子,我倒要看看這個小娼婦有多硬氣!”
“蓉大爺!救我啊?!”
伴隨着一聲聲尖銳的破風鞭哨,一陣陣悲切凄婉慘叫,如同斷翼天使的悲鳴,在榮國府回蕩,隨之如同鋼絲拋入天際,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