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咱都年輕過
“爺,卿卿要起身啦……”秦可卿小鳥依人嬌聲央道,“奴家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聽到裏面的動靜,寶瑞二珠打了兩盆熱水,嘩嘩啦啦掀開流光四溢的琥珀串珠帘子,紅着臉來到床榻。
“蓉大爺,蓉大奶奶,奴婢昨個不知怎的,晚上睡的死死的,現在就服侍你們起身。”瑞珠垂着腦袋,一臉局促。
“剛才,珍大奶奶遣人來問:都這會子了,怎的還不去請安?!”寶珠不安輕聲道。
賈蓉當然知道二女肯定被麻翻了,聽到遣人來請安,頓時心中一沉。
這肯定是賈珍老狗的主意,尤氏並非賈蓉生母,是繼弦扶正,在賈珍的瀅威下,平日裏低眉順眼,忍氣吞聲,怎麼可能苛責?
而秦可卿大急,羞答答道:“請夫君轉過去,不要看嘛!”在面紅耳赤的二女服侍下,快速擦身、穿衣、梳妝。
賈蓉當然不會轉身,滿臉笑意的看着美人沐浴背影圖。
玉肌稔膩,腰細臀隆,溫潤瑩潔,便如一隻極品羊脂玉的花瓶。
“蓉大爺,奴婢……服侍你擦身、穿衣!”寶珠臉紅的似欲滴血,連頭也不敢抬,聲音顫抖道。
二珠是秦可卿的陪房丫頭,也就是通床丫鬟,包含行房之時也不避着,隨時在身邊服侍,同時備着熱水,以便隨時擦洗。
甚至,當主子身體不便,在主子的首肯下,代替主子和姑爺行房。
“這……該死的……封建社會。”
蓉大爺內心巨浪翻騰,只是暫時還未完全接受新身份,“你們服侍卿卿吧,我自己來!”
起身胡亂地洗了幾把,穿上衣衫,一夜的勞作依然精神抖擻,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瑞珠收起床榻上梅花點點的絲帛,也不去洗,小心的疊好,
這可是姑爺、小姐愛的見證。
……
賈蓉二人親昵的牽手穿過抄手游廊,來到前廳。
只見賈珍、尤夫人坐在正座等候,側方還端坐着賈珍兩位妾室佩鳳、偕鴛,四周站着一些丫鬟下人。
二人上前見禮。
賈珍抬眼間,看到可卿一夜之間如同怒放的玫瑰,更加明媚嬌艷、楚楚動人,一股妒火不可遏制的直衝大腦。
一個月前賈珍去鐵檻寺上香,求佛庇佑寧榮府永遠繁榮昌盛,妻妾成群。
未曾想,才上完香,菩薩居然靈驗了。
一個仙子般的求佛女子出現他的視野。
那種超凡脫俗的清塵氣質,彷彿不屬於這個塵世,氣質透着月光一樣的高貴。
特別是她的眼睛,帶雨含煙,投出的每一瞥都讓人生出如夢如幻的感覺。
就在那一瞬,強烈撞擊着賈珍閱人無數的心臟,甚至心生自慚形穢之感。
再想想自己周邊的女子,全都是庸脂俗粉,俗不可耐!
後來打聽到,仙子是工部營膳司五品郎中秦業之女,心思頓時活泛起來。
儘管,賈珍承襲寧國公的爵位,雖經歷次減等,但如今還承繼着三等爵威烈將軍,比起秦業品階要高上許多,頓心生優越感。
納妾,秦業斷然是會答應的。
一個天才般的想法浮現在心頭,可以讓兒子賈蓉娶了秦仙子,只要進了寧府,就是賈家的人。
寧國府一直都是單傳,賈敬原本前途大好,卻突然放下家業功名,往外面修仙去了。
年紀輕輕的賈珍,就此開始了放飛模式,集封建政權、族權和夫權於一身的他,
就算“將整個寧府都翻了過來,也無人敢管”。
未曾想,臨門一腳,自己居然不是射手?!
心中再次撕裂般疼痛,隨即目光陰鷙地看向賈蓉,道:“新婚第一日,讓父母等如此之久。
賴升,啐他一口!”
寧國府大管家賴升頓時眼神一亮,奴才能如此羞恥主子,釋放着內心壓抑的幽暗,帶來的滿足和快感是難以想像的。
況且,珍老爺就是寧府的天,寧府生殺予奪的土皇帝。
“咳……齁……”
賴升頓時蓄滿了一口濃痰,雙眼充滿興奮向賈蓉走來。
秦可卿震驚的看向這一幕,面如土色,一臉不可思議。
“爾敢!”
賈蓉雙眼精光爆射,舌戰春雷!
隆隆的聲音,如炸雷般,頓時讓賈珍腦瓜子嗡嗡的,一臉震驚。
印象中,賈蓉逆來順受,任由打罵羞辱,甚至會嬉皮笑臉抹去濃痰。
賴升看向賈蓉懾人的目光,頓時有種被凶獸盯上的感覺,毛骨悚然。
這是帶着殺氣的眼神啊?!
“啪!”
賈珍一拍案幾,第一次遇到賈蓉的抵抗,頓時勃然大怒,“反了,把護院武師叫來,給我狠狠地打!”
“慢!”
賈蓉直視這便宜這父親,“大乾孝道治國,所謂父不慈則子不孝,兄不友則弟不恭,夫不義則婦不順,我犯了哪一條國法家規?還請父親示下?”
聲音很輕,甚至有些飄忽,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堅定,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戲虐和譏諷。
“嗯?!”
賈珍頓時心中巨震,甚至有些心悸,看向以前非打即罵的兒子,有種說不出的陌生,頓時惱羞成怒,“讓父母久等,而且還敢頂撞父親,就是忤逆,就是不孝!”
孝道治國,‘忤逆不孝’的罪名有多大?
所擁有的一切,因‘忤逆不孝’,可剝奪的乾乾淨淨,甚至萬劫不復。
隨之,賈珍詭譎幽深的目光透出一絲狠厲,“我既是族長,又是你父親,子不教,父之過!
先打二十板子,在祠堂面壁三天,不,七天,然後好好反省!”
“???”
尤氏駭然看向不容忤逆的賈珍。
可卿更是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賈蓉差點一個趔趄,如中電殛。
二十板子,打得狠的話,筋骨都能打斷。
天子以仁孝治天下,孝道大於天。
封建時代家長以孝道名義可以為所欲為?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果真無需理由?
冷兵器時代的武術可不是花架子,印象中,賈府的兩個護院武師是可以徒手劈石的。
自己畢竟是處於熱武器時代,這小身板,儘管練過無下限格鬥,能反抗的了?
“難道,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天,就要挨頓毒打?”
“不對……這老東西色令智昏,怕是要下毒手,先打個半殘,然後祠堂面壁所謂反省,隨之……他豈非為所欲為?”
……
“老爺,新婚第一夜,新人難免……貪睡。”
端坐主位美婦尤氏,舉止優雅,眉黛如畫,二十五六歲,如同盛極怒放的鮮花,此刻強作笑顏,嗔道,“老爺,何必生這般大的氣?咱們也都年輕過……”
“混賬話!”
賈珍根本不等尤氏說完,“嘭”,一巴掌拍向案幾,茶水四濺。
雙眼瀅光四射,毒蛇吐信般舔舐着噤若寒蟬、楚楚可憐的秦可卿,朝思暮想的美人如佇立在雪山之巔被狂風肆虐的雪蓮花嬌弱無助,更是心癢難耐,甚至有一絲得意。
暴打賈蓉,讓她知道這寧國府誰說了算,順便給她一個震懾。
想到鮮花居然已被採擷,頓時怒火中燒,目光中凶光隱隱,“蓉兒這個黑心爛肺的下流種子,小小年紀整日裏賞花頑柳,鬥雞走狗。
秦氏嫁給他,完全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今個大婚,意味着成人,意味着新的人生……”
隨之,端起茶盞左右吹拂,抿了一口茶輕輕放下,盯着茶水微波漣漪,凝固的空氣中再次傳來賈珍幽幽的聲音,“打,是父親對孩子最殘酷的愛。
今個打他一頓,不僅給他一個教訓,更是讓他懂規矩,收心走正道。否則,如何對得起如此俊俏賢惠的兒媳?!”
隨之斜蔑賈蓉,森然道,“蓉兒,是你自己趴到長凳上挨板子?還是我請護院武師來?”
聽着賈珍訓斥,尤氏嬌軀微顫,臉色一黯,袖籠內纖指將手帕一攥。
多年夫妻,她自是發現了賈珍瀅邪貪婪的目光,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隨之給丫鬟炒豆兒遞了一個眼色。
多年的默契,炒豆兒立刻領會,這是太太讓他搬救兵啊?!
悄悄的留出前廳,去請寧榮二府老祖宗的賈老太太,也只有她能治住為所欲為的賈珍。
賈蓉一臉苦澀,胳膊擰不過大腿啊?!
“家,不是講理的地方嗎?真應景啊!根本無禮可講!”
“難道,真的要被打殘?老子可是一匹野狼啊?!還是金釵守護神,這尼瑪,出師未捷身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