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張飛

眼前這個叫張飛的男人，騎在黑馬上就像一隻煉獄裏的羅剎，槍槍致命。而此時的他卻如同一隻溫順無害的小倉鼠，跪倒在劉備面前，涕泗橫流。

“大哥，是翼德來晚了！怎知那鳥人張純的胡馬騎兵那麼難對付，險些未到，害了大哥性命！”

劉備仍是一副慈愛的目光，隨着一併跪下，不停擦拭着張飛臉上的汗血和眼淚混合物，說到，“不打緊，不打緊！”張飛只是哭，臉上的妝容愈發離譜起來，這個時候的我就像一隻巨大的燈泡，將已經是漆暗的戰場照的光亮。

此時劉備發現了我的窘境，拉着張飛快步起身，到我面前一鞠，張飛見狀，雖然不解但也隨着立刻也彎下身來，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讓人有些發怵。

“翼德，這是我的救命恩人，叫湯…湯什麼來着？”我正欲說辭，姓方說出，張飛一記重掌排在了我的背上，疼得我一哆嗦，直呼“重重重”一口流利的河南方言讓劉備很是疑惑，隨後馬上反應過來，“湯總，總角之宴，言笑晏晏，詩意，好詩意！”我沒有想到，這個名字，將會伴隨我今後的數十年，甚至能和關羽趙雲諸葛亮這些傳奇一起，著書列名。

臂上的箭傷不深，在經過簡單地處理后我就隨着劉備張飛及隨從的十幾隻騎兵返程。細心的劉備似乎發現了我不會騎馬的情況，便以箭傷之名安排了一輛牛車，拉着我走，雖然速度慢了許多，但身為統帥的劉備似乎並沒有什麼介意。一路上，我更加確定了這不是一個夢的事實，顛簸的泥土路，北方入冬后我寒冷刺骨讓我這個南方佬很不適應，劉備把自己那件姑且能稱作是棉襖的外套拿給我，才勉強暖和了一些。

漢末亂世，首先讓我感到震撼的就是映入眼帘的破敗，隨處可見的屍骨，破落的城寨，還有被野盜光顧數次的村落，人民流離失所，民不聊生。走在隊伍前面的劉備今年已經二十有八，和我一樣大的年齡，卻是四年前就已經參加過討伐黃巾起義，屢有戰功，並且有着一支忠於自己的軍隊的小軍閥。然而他的軍隊小的可憐，質量也很差，這支能稱作是他親兵的、主要招募來自於鮮卑人的騎兵隊，有着很低的着甲率，大多穿着普通的棉甲，戴一頂只能禦寒而沒有任何防禦能力的氈帽。

劉備本人卻似乎對他的小軍團頗為得意，在休息時會讓我觀賞騎兵們的戰馬，也會舉辦一些小的操練，和我講述他在討伐黃巾時候的經歷。“以步兵為主的賊寇戰力在面對騎兵時是很弱的”他不無得意地說到，“我和幾個兄弟只需要騎馬衝擊亂賊的主陣，殺掉他們的將帥，這些烏合之眾就會四散而逃，就算是數千人的陣勢，在我幾十騎兵面前也是不堪一擊。”

接着他苦笑道，“我出生貧寒，沒有那些王侯將相的貴氣。想在這亂世中有一番作為，也只能另闢蹊徑走精兵路。這些騎兵就是我的本錢了。”聽到這裏我不由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多了些許敬佩，同樣的出生普通，但兩千年前的這個人，卻似乎有着我們這個年代許多年輕人身上都沒有的眼界和志向。

經過兩天車馬顛簸，我們一行終於來到了平原縣，這座古城依然擁有着較為高大的城牆，和一路上那些村寨為了自保而修築的塢堡很不相同，這座被城牆和護河環繞的城鎮更令人有安全感。城門顯然是經過加固過的，兩側有着新修築的瞭塔，裏面隱約可見一些勁弩手張望着城外。騎兵和裝備不允許入城，穿着胡服的鮮卑騎兵更是引起了守衛的警覺，我們只得在城外宿營，將人馬安頓好后，劉備留下張飛守營，帶着我換上便服進城。他說城內有人在等他，帶來了很重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