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返回交界地
第488章返回交界地
尤彌爾正要說明時,一個人打斷了尤彌爾的故事,踏入塔鎮。
那居然是D。
D身上的鎧甲破破爛爛,很多凹陷的地方可以看到直接凹進了身體裏。
他之前接了融泥勢大力沉的一下,直接飛到不知道哪裏去。沒想到還活着,確實是強壯的戰士。
D的頭盔已經破裂了一半,露出半張消瘦蒼白的臉,眼中透着絕望。
“小伙兒傷勢不輕啊。”無名甩過去一團溫暖火焰,至於他的身體。
D卻沒有理會無名,他顫抖着嘴唇,死死盯着黑劍——現在應該已經不能叫黑劍的瑪利喀斯。
“黑劍大人,您釋放了死亡盧恩?為什麼?”
“這是瑪莉卡希望我做的。”瑪利喀斯沉聲。
瑪利喀斯曾經與D合作許久,知道自己釋放死亡盧恩,一定是寒了他的心,垂着頭不做聲。
“您不能這樣,拉達岡大人一定不會允許的……太倒反天罡了。”D靠在牆上,無法承受這樣的結果,“黃金律法……完了。”
“完了就完了嘛。”無名在一旁絲毫不在意,大力拍着旁邊米凱拉肩膀,“我們有新的神人呢。”
“你懂什麼!”D怒視無名,“只有黃金律法,只有黃金律法可以……”
“嗯?”無名沒聽懂,“為什麼只有黃金律法可以?”
羅傑爾有些悲哀地看着D:
“只有黃金律法可以接納他。”
角人老嫗看向D,輕咦一聲:“好奇怪的體質,他的靈魂,居然是不固定的。”
“沒聽懂,有沒有人解釋一下?”無名舉手。
“穿金銀鎧甲的死誕者獵人,我剛好聽說過。”米凱拉說,“他的體質,很特殊。”
米凱拉看着D:
“他應該還有一個弟弟,他與他的弟弟,共享一個靈魂。兩個身體、兩個意識,卻只有一個靈魂。他們不會同時醒着、不曾彼此交談。”
無名這下更聽不懂了。
“很難理解吧?”米凱拉說,“是極為罕見的案例,是打破曾經靈魂理論的存在。曾經我們認為靈魂就是意識,但他們的存在卻表明,靈魂是獨立於意識的存在。”
無名在腦海里尋找類似案例,一時也想不起來有什麼類似的人。
見多識廣的無名都覺得很罕見。
“這樣會造成什麼問題?”無名好奇,“讓他們特別偏執暴躁嗎?”
“沒什麼問題,只是,大家都視其為污穢而已。”米凱拉說,“人們總是喜歡將自己不理解的東西,歸為污穢和異端。”
“可是他不是黃金樹的人嗎?”無名說,“聽說位置還不低呢。”
“沒錯,因為黃金樹包容了他。”米凱拉說,“如果黃金樹不要他,或許我的聖樹會收容他。但黃金樹接納了他,並不將他視為異端。”
“奇了。”滿月冷笑,“拉達岡那個狹隘的紅毛怪,居然不會視他為異端。那傢伙就連我吃果子不去皮都說是異端。甜口的蝦子也會說是異端。做的時候也是必須在床上,穿着一點衣服都不行。”
蕾菈娜紅着臉:“姐姐你在說什麼啊,你兒子還在旁邊啊。”
滿月冷酷地瞥了拉塔恩一眼:“今天作業做完了嗎?”
拉塔恩倒吸一口涼氣:“媽,我今天在跟着你們一起拯救世界啊。”
“那也不能落了早課。”滿月說,“寫去。”
拉塔恩灰溜溜離開了。
米凱拉看着D,繼續說道:“其他文明將他們視為異端,將他和他弟弟棄若敝履。所以你現在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維護黃金律法了吧?只有黃金能給他和他的弟弟容身之所。”
“怪不得呢。”無名徹底明白了,“小蒙格。”
“你什麼意思?”蒙格不滿意了,“我的母親是真正的包容,可不像黃金律法那麼狹隘。”
“要是有個種族沒有鮮血也不會受傷,怎麼樣?”無名假設,“比如結晶人那樣的,或者魔像生命體。”
“什麼東西,那也算人?”蒙格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包容啊。”無名感慨,“算了,這傢伙我去勸勸他吧——”
“小事情,我來解決吧。”米凱拉上前,攔下無名,拉起D,溫柔地治癒着D身上的傷勢。
米凱拉說:“請放心,哪怕黃金律法破碎,新的時代依然會有你和你弟弟的容身之所。我會包容一切。聖樹的包容,我想你應該也聽說過,這是我父親拉達岡也默許的。”
米凱拉身上的聖光籠罩了D,身受重傷的D逐漸沉睡。
尤彌爾看着米凱拉的善行:
“看來你們還是比較忙。”
“不忙不忙,您說吧。”無名說。
尤彌爾猶豫片刻,環視四周:
“不過在說明之前,我想確認一下,是哪位英雄殺害了雙指?”
無名舉手:“我。”
尤彌爾看着無名,露出欣賞的神色,點點頭:
“我想邀請您前往我的教堂,我會在路上跟您說明。”
“誒,怎麼賣關子啊?”蘭斯桑克斯不樂意了,“我也想聽故事。”
“願意同往的,我也不介意。”尤彌爾說,旋即邀請眾人,前往自己的大教堂。
蒙格帶上了其他人,將他人傳送到幽影城附近,很快就抵達了尤彌爾的大教堂。
進了大教堂,尤彌爾歉意地說:“真對不起,教堂荒廢已久,請隨意落座。各位請小心腳下,注意不要踩到小孩子。”
隨後尤彌爾坐到自己的主座,醞釀一下,說道:
“我想你們也親眼見識過了,黃金樹時代的謊言與矛盾……人們的愚昧,以及生靈塗炭之苦。”
“確實見過不少。”無名米凱拉等人都點頭,深以為然。
畢竟剛剛他們才見過D。
“為什麼會淪落到這麼絕望的境地呢?”尤彌爾說,“很遺憾,答案顯而易見。因為毀壞、失序,從一開始就存在——就是瑪莉卡,還有引導祂的那些指頭。”
尤彌爾嘆了口氣:“我最擔心的,莫過於此。不論眾人再怎麼努力,毀壞之源在於根本,努力也枉然。上樑不正下樑歪,源頭不清潔,流水就不會潔凈。”
尤彌爾說:“而那源頭,也並非指頭,指頭們是指頭之母的棄子,也是可憐的受害者。真正毀壞、失序的,是指頭之母。母親這個角色至關重要,你說是不是?”
無名再次深以為然地點頭。
“這堆破事,全是因為他們沒有媽媽。”無名撇嘴,“居然全被拋棄了,不得不說交界地的母親素質真不行。”
無名想起什麼,叫上隨隊的阿史米,此時阿史米已經恢復人形,只是因為無名的頭盔無法回收,身體嬌小了一圈。
“阿史米,記錄一下,回交界地以後,我們得給父母們培訓一下,讓他們知道怎麼做父母。管生不管養,生了就跑,太不負責了。”
尤彌爾聽到無名的話,十分贊同,臉頰透露詭異的紅色,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無名身前:
“沒錯,我們需要一位不會催生毀壞,真正的、新的母親不是嗎?”
不等無名等人回應,一聲脆響,從教堂側門響起。
柯林站在門口,手裏端着個盤子,幾個陶瓷杯子從盤子跌落,摔得粉碎。
“你說什麼?”柯林聲音都哆嗦,顫抖地指着尤彌爾,“你說什麼?”
==========柯林在被無名放走後,便走在荒野間。
他堅信自己的信仰,不會迷茫。
只是在堅定的信仰之下,帶着一絲落寞。
和帕奇等人一起旅行時,他覺得很不快樂,面對的是一群污穢。而且這些污穢有些總是嘲諷他,還有些沒有眼力見地總是找到聊天。
但是如今,再次孤身行走在荒野,寂靜披身,卻有些不適應了。
不過這種程度的煩擾,柯林早已經適應習慣了。他經歷過比這悲慘的多的事情。肉體上的磨難早已經不能困擾他。
柯林最煩憂的,是另一件事。
曾經在交界地之外,他身為預言家,預言了黃金樹的燒毀。僅僅一句話,就讓他從受人尊敬的聖職,變成人人喊打的異端。
只有柯林自己清楚,他對黃金樹的信仰從未變心。他只是看到了。
那詛咒一樣的景象出現在眼前,面對那絕望的景象,他無法視而不見。他也無法撒謊,欺騙別人。
因為那預言一定是黃金樹賜予他的力量,黃金律法教導眾人——人不應該說謊。
黃金律法也教導眾人,要愛你的鄰人。
但在柯林說出那預言之後,他這位黃金樹聖職,就被趕出了故鄉。
套上眼罩,戴上枷鎖和腳鏈。
流放在外,漫無目的地行走。
那段時間,遠比現在痛苦。
他的信仰在這種痛苦中磨鍊。
無論遇到多大的痛苦,柯林都不願意推翻自己的預言。他只是相信着黃金樹的教誨——不能撒謊,要誠實。並且珍惜自己的才能。
柯林覺得,誠實不應該是錯的。
柯林懷着這樣的信仰,在某一次精疲力盡的跌倒后,再沒有起來。就這樣死在了流放的途中。
所以當他再度被賜福眷顧,重新復活,被引導至這片真正偉大的神之國度,柯林的心被感召了。
一定是因為自己的虔誠打動了黃金樹。而如此偉大包容的黃金樹,才是真正的真理,是永恆的存在。
自己看到的預言,一定只是自己還沒有參透其中奧妙。
他要仔細研究禱告,不斷學習黃金樹與雙指的教誨。
在圓桌廳堂,他見到了平生所見的唯一一個雙指,他如饑似渴地從雙指那裏吸取知識與力量為了鑽研黃金律法,他拜師金面具,跟隨在黃金律法大學者身後。
但懷着這樣的信仰,柯林卻越來越恐慌,越來越心焦。
所有黃金律法的大學者,都在否定黃金律法,甚至否定了雙指。
柯林覺得,這些人一定是瘋了。或者太傲慢了,自以為參透了黃金律法和雙指的奧秘,實際上只是被傲慢蒙蔽了雙眼。
所以柯林從百智身邊離開,也從金面具身邊離開。
每次探索,都只會被打擊地更深,心裏陷入更深的深淵。
他像抓住最後的稻草一般,找到了米凱拉,進入了影之地。
但那才是噩夢的開始。
自從與無名接觸,柯林看到了更多的預言虛像,看到了更可怖的景象。
他看到身邊全是污穢,看到了深淵,看到黃金律法的徹底破碎。
還看到了黃金樹燃燒中熔化,世界上所有的生靈都熔化的景象。
柯林儘力阻止了,可他失敗了。
預言如洪峰推來,他只能眼睜睜看着未來已來,卻無力改變。
這才是最讓他恐慌的事情。
柯林拖着沉重的腳步,如行屍走肉地走在荒野。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有這種才能。如果未來無法改變,為什麼還要讓我看到?如果那樣的未來已不可避免,活着還有什麼意義?柯林默默地祈禱,祈禱偉大的黃金樹和雙指能基於他指引。
指引沒有到來,柯林只是被路邊的屍骨絆倒了。
信仰填充在心間時,他可以矇著眼驅策奔馬,而當現在心中迷茫,卻已經連走路都困難重重。
這讓柯林想到了第一次死亡。
於是柯林像第一次死亡時一樣,向黃金樹虔誠地祈禱。
祈禱指引的降臨。
他沾滿泥水血水的手掌從地上撐起,手上被帶刺的草劃過,雙手合十,祈禱着。
當他放下雙手,感到手指掛住了一個東西,叮噹作響中,帶着嗚嗚風的聲音。
柯林摸索着手裏的物件,辨認着這是什麼東西。
帶着鏈子,表明粗糙。捏着揮舞時,風聲化為了尖銳的口哨。
他辨認出來了。
那是被帕奇丟掉的孔洞項鏈。
那可以溝通指頭的哨笛。
心中的大門被打開,光明降臨在黑暗的視野。世界豁然開朗。
壓倒性的靈感降臨到心中,他產生了明悟——這是預兆。
這是上天賜予他的提示。
他是被眷顧的,被選中的,他是被神注視着的。
柯林抓着項鏈,大步向前,近乎狂奔。
哪怕什麼也看不到,他也不再迷茫恐懼。
信步而行,也不管有什麼,不需要地圖,也不需要語言問路。
柯林相信,神會指引他。
而他也沒有辜負神的注視。他抵達了指頭遺迹。
艱險的路程,危險的怪物,恐怖的遺迹守護者。
但柯林如履平地,沒有感到困苦,沒有感到艱難。
他甚至沒有看到遺迹中那些守護者,只是憑藉感覺邁出腳步,便走進了指頭遺迹的最深處。
隨心所欲,便可達成最佳,人人的行動如同精密的齒輪互相嵌合,譜寫出一章不斷升華的華麗樂章。
這就是法環破碎之際,人們心心念念,卻再難獲得的引導。哪怕是盲人也不需要畏懼。
柯林吹向了哨笛。
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柯林並不惶恐,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直走到尤彌爾的教堂。
尤彌爾接待了柯林,聽說了柯林的事迹,讚頌着柯林:
“你真是受無上意志眷顧的人。”
“我吹響了吊鐘。”柯林問尤彌爾,“為何沒有指頭?”
“你還需要再吹響一個吊鐘。”尤彌爾安慰着柯林,讓他不要心焦,“況且,你並非什麼都沒有喚醒。”
柯林似懂非懂,在尤彌爾的教堂做客幾日,便繼續出發朝聖。
很快,就吹響了第二個吊鐘。
同樣沒有用到地圖,柯林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偶爾跌落,偶爾攀爬,甚至偶爾受傷昏迷,醒來又繼續跋涉巡禮,就這麼抵達了第二口吊鐘的面前。
當柯林吹響第二口吊鐘回去后,尤彌爾給予了他最熱情的招待。
而柯林因為尤彌爾的哨笛重拾了自信,自願侍奉着尤彌爾。
但柯林依然沒有覲見到雙指。
問及尤彌爾時,尤彌爾只說,還有第三口吊鐘。
可第三口吊鐘在哪,尤彌爾卻閃爍其辭,語焉不詳。
柯林相信了他,尤彌爾幫助了他,他也願意多等待些時日。
直到他聽到了尤彌爾與無名等人的對話。
“你說什麼?”柯林快步走過去,拎起尤彌爾的領子,“你說雙指大人發,還有引導,已經毀壞了?!”
無名看着柯林:
“嗯,你拎的是我的領子。”
無名剛剛重新塑造出的鎧甲,領口被柯林揪得變形。
柯林聽到無名的聲音,驚恐得退了一步。
他不是怕無名,是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找到尤彌爾在哪。
明明有引導的話,自己可以毫無阻礙得抓到尤彌爾。
尤彌爾憂傷得看着柯林:
“我知道,你一定會難以接受。而且讓你這樣的盲人去面對那個壞了又醜陋的傢伙,是不行的。”
“不可能,怎麼可能……”柯林跪在地上,“雙指怎麼可能損壞……百智那傢伙說的怎麼可能是真的……”
無名皺眉看着柯林,問尤彌爾:“怎麼回事?”
尤彌爾說:“想見指頭之母,需要一些前置條件,柯林幫我完成了他。我很感謝他,不過,那不是他能面對的存在,我需要一個強者。”
尤彌爾指着無名:“你。”
無名撓撓頭:“這個指頭之母,就是一切惑亂之源是吧?”
尤彌爾點頭:“孩子沒有母親教導,只會誤入歧途。”
“好吧,我去看看。”無名說,“那那個指頭之母在哪?”
“就在此地。”尤彌爾微笑,“所以才帶你們來這裏。”
尤彌爾說:“就在我的座椅下面,打開機關,就可以過去了。”
無名點頭:“這我熟,你們都喜歡在教堂的納骨堂藏東西。”
尤彌爾微笑,轉身,準備為無名他們打開機關。
尤彌爾愣住了。
他身後的座椅,正在緩緩後撤,露出一個洞口。
柯林站在洞口前,手裏僅僅抓着項鏈,一躍而下。
柯林感覺自己如墜懸崖,一如自己的心情。
尤彌爾的座下,是一個非常長的梯子,與懸崖無異。
柯林跳了下去,只會跌得腦漿崩裂。
“雙指大人,偉大的黃金樹,請保佑我。”柯林在半空,雙手合十。
手中緊握的項鏈在雙手合十中甩出,項鏈勾住了梯子上的凸起。
柯林合十的雙手十分用力,他的手甚至沒有第一時間被拉開,而是吊在梯子上,手掌一道血箭劃出。
身體搖蕩,又從梯子上摔下。
但有了之前的緩衝,他沒有當場變成一灘肉醬,只是兩腿折斷了。
柯林顧不得疼痛,認準一個方向攀爬着。
他相信只要自己的指引正確,他一定可以找到自己被應允的覲見。
就像渴望回歸母體的孩子一般。
他要從母親那裏獲得智慧,知曉黃金律法的真諦,知曉如何解救那夢中燃燒的黃金樹。
他嘴裏噴吐着鮮血,微笑地爬向心中的應許之地。
等無名順着梯子慢慢滑下來時,他看到了柯林。
梯子下方,是一條狹窄的長廊。
長廊沿途有高聳凸起的指頭狀岩石,盡頭便是一口吊鐘。
柯林倒在了半途,他的身上,插着三根鋼刺鉤爪。
柯林身旁,一個身穿暗黑鎧甲,鎧甲表面雕有指紋紋路的戰士。
鎧甲完全漆黑,從鎧甲凹凸可以看出這是個女性戰士。
女戰士手中抓着一個孔洞項鏈。
女戰士將孔洞項鏈遞給無名。
無名接過項鏈,不急着去吹哨,蹲下查看了一下柯林的情況。
柯林臉上帶着渴望的笑容,失去了生息。
“這可是寶貴的預言家,你太浪費了。”無名嘆了口氣,將屍首遞給女戰士,“帶上去吧,妥善安置。”
無名捏着口哨,看着在狂信中死去的柯林,想到尤彌爾所說的黃金樹時代的愚昧和矛盾。
他嘆口氣,堅定地走向吊鐘。
像模像樣吹向了哨笛,什麼也沒有發生。
無名有些奇怪,轉身看了看。
轉身後,他看到另一片空間,彷彿置身海底,頭頂有奇怪的像煙囪的巨大管道。
腳下似乎是海面,隨處有指頭伸出海面。
無名驚訝地再回頭,發現原本面前的吊鐘和地下空間已經消失。
他已經非常平滑地抵達了一片詭異的海面上。
而遠處,一個難以形容的生物,靜靜地趴在海面上。
那生物的外型有點像一隻蠍子。只是蠍子尾巴部位,是螺旋的兩根指頭,組成一個鉗子一樣的結構。
而頭部,看起來像個拇指。
身體的腳部,全部由指頭組成,密密麻麻,比蠍子腳還密集。
而兩螯的位置則是兩隻手。
放眼望去,周圍再沒有其他生物,那應該便是梅蒂爾。
無名走向梅蒂爾,感覺四周有一種奇異的呼嘯聲瀰漫,襯托得環境更加安靜。
隨着無名的靠近,指頭之母的頭部指頭猛然轉向他。
緊接着頭部的中間,一道帶着一點粉紅色的激光便射向無名。
無名看到對方眼睛閃光,下意識閃躲,躲過了這道激光。
他不再慢走,快步接近指母。
而看到無名接近,指母的反應更加激烈。
那詭異的身軀高高躍起,旋轉着身體,螺旋撞向無名。
無名提起盾牌,準備先試試對方的實力。
無名感到十分沉重,衝擊力十足。
但是……並沒有設想中的重。
無名撤下盾,看到眼前十幾隻指頭組成的腳拍在身側,胡亂顫動撥弄,將無名逼退。
無名後撤,躲過指母的腳指攻擊,就看到指母的拇指頭從頭頂砸下。
砸下的瞬間,無名分明看到指母的拇指頭部的指紋中心,有個小眼睛。
無名腳一蹭水面閃開頭槌。
隨後栽進水中的拇指頭拔出,粉紅色的能量從海面亮起,一根指頭一樣的巨大爪痕從海面翻飛,將無名打飛。
無名在半空,發現指母的正面,胸膛的偉大,有一團滿是指頭的鮮紅裂痕。
指母兩手扒住胸口,將那鮮紅裂痕撕扯地更大,幾個指蟲誕生出來,看到無名就沖了過去。
無名接受了這幾下攻擊,確實明白了——指頭之母並不強。
祂甚至還沒有之前的雙指難纏。
攻擊沒什麼準頭,力氣也不是特別大,那粉色能量也不算特彆強。
“只有這樣嗎?”無名疑惑。
尤彌爾口中的指母簡直是什麼世界之惡的化身,無名做好了萬全準備。可實際面對的指母,似乎完全沒有戰力,更沒有戰意。
無名沒有對指蟲出手,繼續拉開距離,觀察着指母的身體。
無名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指母尾部的兩個手指,在蠕動顫抖,非常像之前雙指的蠕動。
無名讀取着這兩根手指的顫動,在其中感受到了哀傷,以及驚慌。
無名繼續觀察閱讀着指尖的頻率,再沒發現其他東西。
不是說他只看到了這些,而是這個指頭之母,全程就只有情緒上的抒發,幾乎沒有任何想法。
給了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很像是滿月失心瘋的感覺。
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無名試探性的攻擊了一下。他先是攻擊了那些指蟲,觀察指母的反應。
指母沒有任何反應。
祂似乎完全不在意這些生出來的孩子,尾部依然在兀自顫動。
無名衝上去,沿着指母的全身,不斷擊打,拳頭和劍刃都打上一遍。
指母動作笨拙,很快就被打得遍體鱗傷。
指母的尾指終於有變化了——顫動得更快了。
無名讀出其中的哀傷和恐慌變得更加劇烈,但沒有別的內容了。
正這樣想着,無名突然覺得渾身打了個激靈。
無名立刻拉遠距離。
指母的尾指之間,一個黑洞出現了。
伴隨着黑洞出現,指母整個人升空,磅礴的粉紫色力量揮灑,讓無名無法近身。
無名也不想近身,他凝視着指母尾指上的那個黑洞。
那黑洞很快收斂,化為一個像是眼眸一樣的球形。
活像一塊黃金盧恩。
但看着那塊像是黃金盧恩的圓球,無名卻沒有產生任何食慾。
他隱隱有種感覺,自己如果吞下那塊黃金盧恩,自己會撐死。
強烈的危機感讓無名再退幾步。
剛剛遠離,那黃金盧恩再次膨脹成黑洞,有指母身子大小。
兩道粗壯的噴流從那黑色圓球中相對噴出,隨着黑球的旋轉,噴流環繞着。
巨大的噴流沿着海面擴散,摧毀沿途的一切。
無名被那噴流結結實實轟中了,哪怕遠離,也沒有躲開。
無名只覺得身體要被撕裂,重重拋出。
當無名爬起來時,笑了。
挨了這發大光炮,他終於確定了——指母壓根沒想打他。
能讓他如此有危機感的力量,在擊中他時,不可能只有這種威力。
而且他親身體會了一下噴流后,感覺到那噴流中有種特殊的頻率。
與雙指的語言類似。
甚至其中表達的含義,也依然是之前尾指顫抖表達的意思——哀傷,以及恐慌。
只是程度達到了極點
剛剛的巨大噴流,根本不是在攻擊無名,絕大多數能量,都用在了傳遞信息上。相當於是一聲吶喊。
僅僅是一聲吶喊,就蘊藏着足以瞬殺無名的力量。
指頭之母,確實擁有符合祂位格的強大力量。
無名看着指母,笑了。
不是面對強敵時興奮的笑,也不是死裏逃生時清醒的笑。
無名有些忍俊不禁。
他收起武器,對指母高舉雙手。
指母看不懂投降的手勢,恐怕也不會接受投降。無名能感覺到又有絕強的力量在指母眼睛上凝聚,蓄勢待發,隨時準備轟出。
那應該又是一發激光。
好在無名也不是投降。
他高舉雙手,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顫動搖曳,好似海面旁邊有一個瑟涅桑克斯在往水面里放電。
看到無名這詭異的動作,指母還真的停下了攻擊。
指母的尾指再次蠕動起來,也是顫動搖曳着,被無名看在眼裏。
無名靠着剛剛學來的雙指的語言,讀懂了指母的這句話:
“你剛剛在喊我母親?”
無名顫動雙手,彷彿一個雙指:“沒錯。”
指母回應:“你剛剛的母親,至少有三個語法錯誤。”
無名笑了:“那你呢?堂堂指頭之母,為什麼躲在這裏找媽媽?你也被拋棄了?”
指母接收到無名的信息,身體顫動了一下,渾身的指頭都蠕動起來,傳遞出哀傷的情緒。
“果然。”無名呢喃。
指母除了現在表達出了其他的思想動作,之前所有的行動,都只是在表達哀傷與恐慌——以及非常明顯的,將這份哀傷恐慌表達出去的行動。
它是想讓自己看到這份情緒,所以不攻擊他嗎?不像。
有了之前雙指的前車之鑒,以及來到幽影地之後就層出不窮的棄嬰,無名第一時間想到了——
指母也被拋棄了。
“套娃是吧?”無名跟指母說,“你被拋棄,然後拋棄指頭,指頭再教唆瑪莉卡拋棄孩子。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重複套娃?”
為了表達自己的激動心情,無名扭動得十分賣力,整個身體都扭起來,活像一條幽影地隨處可見的靈魂花園鰻。
指母看到無名的控訴,卻表現得十分茫然:
“我不知道什麼瑪莉卡。”
“你不知道?”無名挑眉,“不是你唆使你孩子把交界地攪個天翻地覆的?”
“我是為了傳達父親的律令,才會和我的孩子交流。”指母翹起尾指,展現位置上那顆球形,“用這個小宇宙。”
指母的尾指萎縮回去:“但我被父親拋棄了。”
“你父親真不是東西啊。”無名說,“他叫什麼名字?”
“你們似乎稱呼他為無上意志。”指母回應到。
無名沉默片刻:“你父親可能是有什麼苦衷吧,畢竟哪個家長希望拋棄自己的孩子呢。”
指母沒有回應,只傳來了哀傷的情緒。
無名說:“這麼說,外面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什麼事情?”指母問。
指母說不知道,無名是相信的。
單純是因為,在整個戰鬥期間,這個奇怪的生物,既沒有展現出對孩子的在意,也沒有展現出對自己的在意,她在一心一意地聯繫別人。
“你在聯繫無上意志?”無名問。
指母點頭:“我一直在聯繫他。”
“除了聯繫他,沒幹別的?”無名問。
“傳達父親的律令是我的使命。”指母不解,“為什麼要做別的事情?”
使命,又是使命。
無名是明白了,尤彌爾說毀壞的源頭是指母,但在他看來,是無上意志就已經不幹人事了。
至於無上意志上面,是不是又有一個母親呢?那誰也不知道。
無名是沒興趣再殺這個指母了。
“看來是無上意志不幹人事。”無名說,“錯怪你了。”
“不要怪父親。”指母說,“是因為我毀壞了,父親才拋棄我的。”
“毀壞了嗎?”無名看着指頭之母梅蒂爾,因為與他認知中的其他生物差異過大,他也看不出哪些是傷口,哪些是人家就長這樣。
“那你認識尤彌爾嗎?”無名詢問指母,描述着尤彌爾的特徵。
“好像之前來過。”指母說,“他想傷害我,我把他打跑了。”
“原來是想借刀殺人。”無名說,“莫非你就是被他毀壞的?”
“不是,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指母說,“有一群人,拿着一把刀,切斷了我的指頭。”
無名喃喃自語:
“那帕奇說得是真的啊,老東西還騙我說是編的……”
無名對指母蠕動身體:“那沒事了,我不打擾,我走了哈,對不起打擾您生孩子和想家了。”
無名想找個理由開溜,畢竟在指母身上添了不少傷口,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正想找個理由開溜,指母尾指上的小宇宙再次膨脹,磅礴的力量再次出現。
“不是吧?我不想跟你打呀。”無名說著,回頭看過去。
卻發現這次的黑洞不再懸挂在指母上空,也沒有那恐怖的噴流。
那是單純的黑洞,吸收附近的海水和力量,以及指母本身。
指母瞬間就消失在黑洞中。
而無名看到,在指母消失的瞬間,她尾指的顫動變了,變得更加簡潔直觀,那是最簡單最原始的情緒——快樂。或者說狂喜。
“咦,這是……”無名一時間還沒明白,眼前一花,便回到了指頭遺迹。
無名還是有些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剛剛好像一場夢。他甚至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
無名爬上梯子,發現其他人也在,都看着他,這才讓他覺得剛剛是真實發生的。
只有尤彌爾的神情很奇怪,眼眶的黑眼圈愈發嚴重,他原本那高雅從容的微笑消失了,看到無名,直接撲上去抓住他:“你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
“啊?”無名茫然,“我沒做什麼啊?”
“你怎麼讓指母跑掉了?”尤彌爾大叫,“你應該殺了祂啊!”
“別鬧。”無名撥開他的手,“人家都跟我說了,根本不是人家的鍋。你想借刀殺人就直說嘛。我就不喜歡不誠實的人。”
尤彌爾被推開,抱着自己的胸膛,發出詭異的笑聲。
他身上那個比自己身形要更肥碩一些的長袍猛然鼓起,隨後長袍被撐破,露出裏面。
尤彌爾那身長袍下面,是密密麻麻蛆蟲一樣的指頭。
尤彌爾長袍敞開,露出血淋淋的胸膛,疼哼了一聲。
隨後一隻多手的指蟲,硬生生從尤彌爾胸膛鑽了出來。
“也好。”尤彌爾嘴唇蒼白,“反正她跑了,我就是唯一的母親了。我是不會催生毀壞、真正的、新的母親!我會成為真正的母親——唯一的母親!”
尤彌爾睜大眼睛:“這個世界應該重新洗牌,從我的孩子開始。糾正這個世界的錯誤!我們從錯誤中誕生,這是原罪!”
腳下的指蟲,撲向無名。
無名卻一手撈起指蟲,把指蟲壓在尤彌爾臉上,把他轟向旁邊的石柱,無奈地說:“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也是從錯誤中誕生的,你這樣的母親,怎麼是正確的母親呢?”
尤彌爾消失了,煙霧中浮現,出現在遠處,黑眼圈盯着無名:
“你想說我們要永遠帶着原罪?永遠無法解脫嗎?”
“我是不懂原罪。”無名歪頭,“不過就算帶着原罪,那又如何?磕磕絆絆地走唄。做生意誰不賠啊。雖然我很想賺錢,但實際上就是會偶爾血虧,有時血賺。我可能會破產,也可能會暴富,但我不會因為一次虧損,就原地解散,成立一個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新商隊啊——哪怕生來就是罪孽不圓滿,只要儘力去追求圓滿不就好了。”
尤彌爾頭冠上的黑色孔洞顫抖,他掏出另一把法杖,很像指母的尾部,也掛着個球,只是那球很普通,完全沒有讓無名感到驚人。
“你根本不清楚,我們身負多大的罪孽……”尤彌爾說著,還想發動攻擊。
可還不等他說話說完,雙月騎士蕾菈娜衝到他身前,手中的火焰指尖出鞘,火焰如旋風,將指蟲和尤彌爾盡數燃燒。
尤彌爾還想瞬移,卻被蕾菈娜隨後左手輝石劍甩出,釘到了大教堂的牆上。
蕾菈娜對無名說:“對不起見笑了,尤彌爾給你添麻煩了。”
虛弱而瘋狂的尤彌爾經不住這種攻擊,眼睛立刻黯淡下來:“……尤利,對不起……我很想、成為你的母親……”
“尤利是誰?”無名好奇。
羅傑爾回答:“一個指蟲。”
無名更好奇了:“你怎麼知道?因為你們都是卡利亞的人?”
羅傑爾有點尷尬,捂着臉:“因為菲雅剛剛趁你下去,去刨了人家的墳。”
羅傑爾一指旁邊,確實就在教堂側面,就有一片墳地。
墓碑上,刻印着一行話:
“我的寶貝孩子——夭逝的尤利。”
無名還是有點沒懂:
“他是有一個叫尤利的孩子死了,所以把指蟲當尤利了,還是真的就是跟指蟲取了名字叫尤利?”
“那我也不清楚。”羅傑爾聳肩,“不過如果是孩子死了,應該像蕾娜菈大人一樣,研究誕生秘術吧。”
“卡利亞的人都好怪呦。”無名摸着臉,評價道。
“我也是卡利亞人。”羅傑爾說,“我覺得我還算正常。”
“好啦好啦,沒事了,沒事了,打道回府。”無名回到教堂,招呼其他人,準備好返回交界地。
“這指頭也沒了,指母也沒了,幽影地應該是沒事了,我們走吧。”無名說。
眾人終於放下心來,順着教堂,直接從幽影城側門回到幽影城,與帕奇等人匯合。
米凱拉蒙葛特等人負責開啟封印,無名便與帕奇聊起之前抗擊指頭的事情。
“這地方還真就是垃圾站孤兒院。”無名說,“連指母都是棄嬰,太慘了,太重複了我要死了。”
帕奇聽完無名講述,卻皺起眉,十分嚴肅:
“你說,指母跑了?”
“是啊,跑了,怎麼了?”
“怎麼跑的?”
“一個黑洞把她拉走了。”無名說。
“她之前有這種能力嗎?”帕奇問。
“沒有吧?”無名說,“而且我看她挺高興的,應該是回家了。她要是能自己回家,至於等到現在嗎。”
“糟了,糟了糟了。”帕奇在地上來回爬,完全止不住自己的腳步。
“怎麼了?”無名好奇。
之前就連在神之門,無名都沒看到帕奇有這麼焦慮的表現。
“你不也說了嗎,指母沒有能力自己跑,她一直在聯繫無上意志,是要她老爹來接她,而現在她走了。”帕奇說,“說明什麼?”
帕奇急得轉圈:“說明無上意志還在關注這片土地,他要來了呀!”
“啊?”無名不免有點緊張了。
在見識到指母那顆小宇宙的能量之後,無名清楚無上意志確實很無上了。
而現在,沒有人清楚無上意志的立場。如果無上意志贊同你,那皆大歡喜,如果無視你,那相安無事,如果是反對你,那你該沒了。
“但是我放過了他女兒。”無名說,“我覺得無上意志應該不會為難我們。”
“難說。”帕奇苦着臉。
他想起什麼,問無名:“那個指母,是用完那個噴流,立馬被拉走,還是隔了一會兒才拉走?中間間隔了多久?”
無名想:“隔了挺久的吧,我們聊了半天,她才被拉走。”
帕奇稍微放鬆了一些:“那還好,還好。”
無名拍拍帕奇光頭:
“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說著,去找米凱拉蒙葛特,準備回交界地。
但走出去,發現蒙葛特和米凱拉表情也有些嚴肅。
“又怎麼啦?”無名問。
“符節還是沒用。”米凱拉說。
“我們不是已經把雙指解決了嗎。”無名說,“應該已經沒有干涉了呀。”
“但是沒用。”米凱拉說,“可能是交界地那邊出了問題。”
“那就讓蒙格送人吧。”無名說。
“蒙格在找血池了。”蒙格特說,“不過暫時還沒找到。”
“怎麼可能。”無名不信,“我們來的時候,不就有個血池嗎。”
“我給拆了。”蒙葛特捏着眉心,“我想着我們已經準備用官方途徑開正門了,在王城境內留個血王朝的傳送門不太好,就拆了。”
無名愣住:“別地方沒血池了?”
“還在找。”蒙葛特說,“現在想找一個可以供人穿梭的血池,可不容易。血王朝舊址已經被搗毀了。蒙格這次孤注一擲,精銳齊出,全帶到幽影地了,交界地那邊血王朝的人不多了,血池不夠了。”
米凱拉說:“而且現在托你的福,交界地很和平,很難形成一灘血池那麼多的殺傷了。”
看無名有些失落,米凱拉補充:“不過你放心,肯定會有的,等蒙格找到就好了。”
“但是我有點着急。”無名托腮,“帕奇也很急。”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米凱拉說。
“什麼辦法?”無名問。
“我成神不就好了。”米凱拉指着自己,“成神的話,我就可以直接撤掉母親設置的帷幕封印,直接讓影之地回歸交界地。”
“不行!”蒙葛特率先反對。
他盯着米凱拉:“我之前反對你進來,就是怕你利用這裏的神之門成神。”
米凱拉伸出兩根手指:“第一,蒙葛特哥哥,今時不同往日,死亡盧恩已經徹底解放了。也就是說黃金律法已經徹底破碎。新的時代已經確定到了。第二,成神也不影響,你看之前蒙格神王一起,還不是被無名哥哥打敗了。”
米凱拉指指無名,小聲對他說:“換句話說,神已經不是至高無上的了,那讓我成神有何不可。我現在長大了,也成熟了,可以成為一個好的神,也不會和母親爭奪。”
蒙葛特有些猶豫:“現在就讓角人與交界地見面,太突然太早了點吧?”
“是太突然了。”米凱拉說,“但現在,我們沒那麼從容了。”
“可以等等蒙格。”蒙葛特說。
米凱拉搖頭:“我是說,有些事情,你得做好心理準備——符節不管用,可能是圓桌雙指在作梗。”
“那位雙指是黃金王朝的功臣。”蒙葛特說。
米凱拉說:“但你還記得尤彌爾所說的那些話吧,雖然瘋言瘋語,但不得不承認,關於指頭的看法,他說的沒有錯。”
米凱拉抓住蒙葛特肩膀,宛如鏡像一般:“我們得做出改變了。”
蒙葛特有些無力:“你要做什麼事情,我也沒法阻攔你不是嗎。可神之門需要獻祭,你準備怎麼搞?”
“這個不用擔心,我們有現成的。”米凱拉說。
“現成的?”
“融泥呀。”
========數日後,米凱拉站在神之門前。
他也不需要過多融泥,只要把神之門鋪滿即可。
無名也被米凱拉拉過去,作為歸來的錨點。
“為什麼非得是我。”無名說,“我看蒙格挺好,渾身是角,很適合給你降神回來。”
“只有真正的王,才能將我引導回來。”米凱拉堅持道,“一定只有無名哥哥你可以將我引導回來。”
“這樣哦。”無名滿臉狐疑。
“相信我的判斷。”米凱拉說,“非真王,不能將神引導回來的。”
“這樣哦。”無名摸着下巴,“行,那我試試。”
米凱拉眉眼間笑成個月牙,蹦蹦跳跳地就進了神之門。
整個過程,也是非常的順利。
米凱拉很快就以神祇之姿從神之門歸來,身上的聖光更加強烈。
甚至身上的褶皺都撫平了許多,變成了一個比之前幻像形象再稍微俊朗一些的男孩子。
已經成長過的米凱拉,本來就已經無限接近神祇。神之門不過是補足最後一點短板。
其實米凱拉甚至可以不用王者,自己就從神之門返回。
甚至他沒告訴蒙葛特無名他們,如果他全力施為,哪怕不成神,也能把影之地拉回交界地。無法就是多廢一些心力的事情。
但能省力,還能略施小計讓無名成王自己的王,何樂而不為呢,米凱拉決定還是走一趟神之門。
米凱拉像是急着出來,都沒怎麼在神之門待,便很快出來。
米凱拉從神之門走出,一把跳到無名身上,在他背上蹭着臉:“謝謝你接我回來,我的王。”
蒙葛特則站在門外,評價道:
“我覺得他說是要成神,其實只是為了讓無名成王。”
“我覺得也是。”旁邊蒙格點頭。
“成王有什麼好的。”旁邊無名說,“還是當商人好。”
“哼,身為王,我不得不贊成你的觀點啊。”蒙格說。
蒙葛特雖然不願意說這種滅自己威風的話,但也不得不承認,無名如果有意為王,將是極大的威脅。他一人恐怕就足以再挑起一場破碎戰爭那麼大規模的動蕩。
蒙葛特也微笑起來,看着旁邊的無名:“還好你無意為王。”
米凱拉看着神之門外的門口,正與蒙葛特蒙格談笑風生的無名,瞪圓了金色的眼睛。
他垂下頭,又看看身下的無名。
被他摟住的無名,身形融化,化為一個蒙眼黑裙,灰發赤足,亭亭玉立的嬌羞少女。
正是阿史米平常示人的形象。
“米凱拉大人,今後請多多指教。”阿史米臉有些紅。
米凱拉從阿史米身上跳下來,傻眼了:“怎麼可能,王才能引導神啊……”
無名在門口對阿史米高喊:“不錯啊阿史米,終於有為王的器量了呀。”
阿史米聽完,驕傲地昂起頭:
“那當然,我早就說過,我們仿身淚滴,終有一天會化身成王!”
無名為一度在幽影地發光發熱的老員工感到由衷地高興,陪着她一起慶賀:“阿史米阿史米,你嘛時候化身成王呀?”
阿史米忍不住自己得意的笑:
“我不知道,你說呢?”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無名給阿史米歡呼。
無名抬起阿史米,一邊拋着,一邊呼喚。
米凱拉跌坐在一旁,指着自己:
“那我呢?”
“你不是成神了嗎?”蒙葛特走到他身邊,瞄着他,“該你忙了,新神祇米凱拉大人。”
米凱拉欲哭無淚:“不是說試試嗎?”
“是試試啊。”無名說,“我就想試試,是不是只有我才能把你引導回來嘛。看來聰慧如你,也有判斷失誤的時候呀。”
無名有些感慨:
“當初她變成我的樣子,還燒得死去活來,如今能變成燃爐魔像,也終於能長時間變化成我的樣子了。”
無名抹抹淚,很是感動:
“大家都成長了呀,真好。”
米凱拉跨起個臉,抬起手臂,把渾身的怨氣都發泄到穹頂的帷幕。
他抬起手,好像拖着天空的帷帳,隨後一把握住,往上一掀一扯一撕。
遮蔽在影之地天空上千年,將光影分離的封印,在今天終於消失。
交界地,六座神授塔之間。
一片汪洋之中,一片大陸,逐漸浮現。
無名立刻感覺到了這種變化,十分高興,高舉雙手:
“交界地,我們回來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