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香火(3)
李袁氏說完拿大襟蘸蘸眼淚,顛着小腳給兒媳婦倒了一碗水。牛心蕊接過碗說:“鎮上的家業原本就不是李家的,咱們有吃有喝就夠了,守它幹啥?”李袁氏接著說:“女人一輩子都要靠個男人過日子。男人活着靠男人,男人死了靠兒孫,沒有兒孫,你和鐵蛋將來靠誰?”
牛心蕊問婆婆到底想說啥。
李袁氏說:“你得想法給李家留個后……”
牛心蕊問咋留。
李袁氏吞吞吐吐說出了借種的想法。牛心蕊聽完端着水碗的手抖個不停,她差點把一碗水直接潑到李袁氏臉上。牛心蕊說:“這種事你們也想的出來?我到底是人還是牲口?”李袁氏說:“蕊啊,咱認命吧!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咋說也是李家的種,媽求你給俺們留個后!”牛心蕊咬着嘴唇說:“這事不中!恁們想都別想!”
草草掩埋了李存財,李長有說要把李存善和牛心蕊帶到鎮上,找個洋郎中給他們看看,或許能生個一男半女續香火。李袁氏說白家小郎中也學過西醫,請他來家裏看看就行。李長有說白之銘西醫學藝不精,他要請個洋人給看看。
李袁氏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不是說好了等過年嗎?你可別犯老毛病,將來郭修安和牛恆山那兒你都沒法交代!”李長有說:“你要是能再給我生個兒子,我就啥毛病沒有;你要是不能生,就別管閑事!都是自家的自留地,哪塊能出苗,老子就種哪塊,跟外人啥相干?”李袁氏氣的張口結舌,她無可奈何的對李長有說:“你真是壞了八輩子良心!”
一向從來不過問家事的游鏢師,聽說李存善和牛心蕊要搬到鎮上住,當晚就向李長盛辭工。游鏢師說:“存財少東家還沒過‘五七’,就把存善少東家弄到鎮上住,這是明擺着長有東家不信我,我是還是辭工吧!”
李長盛說李存善進鎮是為了治病,不是擔心家裏不安全;三家營李家這幾年正是因為有游鏢師才平安無事,說什麼也不同意辭東。
游鏢師說:“存善少東家有沒有病,能不能治的好,營里營外誰不清楚?到鎮上治病不過是託詞,外人都戳着我的脊梁骨,罵我是個窩囊廢,我哪還有臉再待在李家?”李長盛趕緊給游師傅加工錢,游師傅說不是工錢的事。李長盛說游鏢師只要能留在三家營,隨便提什麼條件他都答應。
游鏢師說:“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習武之人就靠一張臉面活着。存善少東家和牛姑娘留在三家營就是給我面子,他倆要進鎮我就是不給我面子!”
李長盛覺得游鏢師有點胡攪蠻纏,便找李長有商量。李長有本來對游鏢師就有點不放心,他對李長盛說:“離了張屠夫,咱也不吃帶毛豬兒!結了工錢讓他滾蛋,我這就再找一個看門護院的!”
李長有帶著兒子媳婦進鎮沒過幾天,韓五就進鎮請他趕緊回去一趟。李長有不情不願的回到三家營,發現家裏也沒什麼不一樣的。李長盛把李長有拉進裏屋后,劈頭蓋臉就問:“你到底清楚姓游的底細兒不?這王八蛋到底和咱有啥怨仇?”李長有被問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讓李長盛仔細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前一天晚上三更左右,李長盛出門起夜,他撒完尿爬上床,一邊摸被子一邊對李陳氏說:“你把被子都卷到自個兒身上,我蓋啥?”李長盛話剛落音就被人從後面困了個結實,嘴裏又被李陳氏的裹腳布塞了個實在。
李長盛一邊掙扎,一邊嗚嗚啦啦的叫李陳氏。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點燈的人嘴裏傳來:“甭喊了,省省勁吧!”
透過菜油燈昏黃的光,李長盛才發現李陳氏早已連人帶被子被捆在了一起,一邊,嘴裏塞着破擦腳毛巾,一副驚恐萬分的樣子。而他面前站着的,正是剛剛辭退的游鏢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