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利害
布洛妮婭到大門那裏一瞧，果然是利奧和赤瞳。
兩人身後的十個精靈摘下兜帽。領頭的是凱恩，剩下的都是愛洛梅爾特挑選出來的實力不俗的法師。
精靈們無視士兵的警戒，目光全集中在布洛妮婭身上。
布洛妮婭先和利奧握手。
“一路上安全嗎？”
利奧笑道。
“還好，畢竟有我和赤瞳領着。人們比起厭惡更多的是驚訝吧，雖然還是有不少人破口大罵。”
“辛苦你們了。然後，我猜你會帶來一個驚喜。”
“指揮官大人說得沒錯。之前您允諾的額外獎勵，現在就讓我收下吧。”
利奧望着精靈們。
“我和精靈組長愛洛梅爾特商定了一件事，就先說給指揮官大人聽吧。”
*****
在利奧說出他那驚人的計劃后一個小時，波托克帶着莎莉和一眾隨從趕來軍營了。其實原本應該是利奧帶人到王宮去，但精靈不被允許進入王宮。
現在，波托克端坐指揮室中央，旁邊立着莎莉和傑德，兩邊是隨從和軍官們。
國王面前跪着利奧、赤瞳和精靈們，布洛妮婭則是站在眾人身邊。
“這就是我的提議，陛下。”
利奧先是簡單敘述了與愛洛梅爾特談判的過程，最後說道。
“這些精靈法師是愛洛梅爾特族長挑選出來的精英，會參加今後對魔族軍的戰鬥。請陛下將他們劃分到雇傭軍，由我來擔任領隊。也就是我服從雇傭軍，精靈法師服從我。”
不等他說完，周圍人的臉色就變得千奇百怪了。特別是莎莉和傑德。
那個平時很喜歡笑的公主失去了笑容。傑德把擔憂的眼神全投向了布洛妮婭，他不明白為什麼指揮官為什麼要挺利奧。
波托克深吸一口氣。
“利奧，是嗎？”
“是的，陛下。”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的提議與陛下現有的雇傭軍相關規定不符。”
“那你還敢在我面前提這些？還有你，布洛妮婭。”
國王的眼神和語氣都帶着氣憤。
“我還以為是精靈終於鬆口了，沒想到居然是這種玩笑。這就是你叫我來的理由？”
布洛妮婭上前一步。
“這不是玩笑，陛下。我認為這是正當的提議。是能提升雇傭軍戰力，同時緩和與精靈關係的好辦法。”
“你說的好辦法是指討好我的好辦法嗎？”
莎莉戳着腦袋，沖布洛妮婭擠着眼睛。
“多謝啦布洛妮婭。但就算我是雇傭軍的管理者，也不會同意這種事的哦。能改變父王規定的只有父王自己，你已經開始不知天高地厚了嗎？”
“我向來知道自己的斤兩，所以才會支持利奧。既然公主殿下沒有決定權，就請聽我和陛下對話如何？”
“啊？你在跟誰……”
“莎莉，安靜。”
阻止女兒繼續開火，波托克讓自己收收火氣，咳了一聲。
“拿出讓我信服的理由，布洛妮婭。”
布洛妮婭略一欠身。
“陛下希望精靈參戰，現在精靈派人來了，就代表他們做出了同意的答覆，願意平穩處理當下人類與精靈的關係。陛下作為一國之君，如果真心為國家着想，有意解決內憂，就不該對精靈的主動表態視而不見。”
“我如果視而不見就不會到這裏來。”波托克瞟了眼利奧，“而且我更想知道，一個普普通通的雇傭兵哪來的本事，能說服精靈派出十個法師？為了國家着想，我不得不懷疑這其中是否有更深層次的意思。”
“那我可以明確告訴您，他做的事情並沒有多麼誇張。僅僅是和精靈溝通，說以利害，求同存異，達成一致。是在座的各位基本都會，卻沒人做的一件很簡單的事。”
莎莉實在忍不了了。
“講話不要太囂張布洛妮婭！你是在瞧不起父王嗎！？”
布洛妮婭迎着公主的目光中帶着一半鄙視的顏色。
“如果陛下是看不清局勢，不明利害，只會單方面輸出自己情緒的昏君，那麼沒錯，我是看不起這樣的人。”
“你這混蛋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吧？誰能保證這雇傭兵和精靈沒有其他協議？而且憑什麼他能指揮精靈？”
“他只是作為中間人活動。但凡王宮與夏布耶爾的溝通更順暢一些，也不會需要這個中間人。想讓雙方關係完全緩和還需要時日，但這無疑是有力的第一步！陛下，我再次請您認真考慮！”
“布洛妮婭！”
“停，莎莉。”
又一次止住女兒的話，波托克注視着精靈們，思考起來。
而這沒有持續多久。
“我知道了，我同意利奧的提議。”
“多謝陛下！”
利奧喜出望外。莎莉大惑不解。
“為什麼父王？這不合適！”
“我在此正式宣佈，”波托克無視了莎莉的話，“接納精靈法師小隊。利奧。”
“在！”
“我任命你為精靈小隊的領隊。你接受雇傭軍指揮，然後你指揮精靈，對他們做的所有事負責。明白了嗎？”
“是！”
“父王！”
波托克擺擺手。
“就這樣吧，莎莉。馬上帶他們去公會辦手續。至於住處……”
“不勞陛下費心，”利奧馬上說，“我已經有解決方案。”
“那就全權交給你了。”
國王起身。
“此事到此為止。散了吧。”
*****
回到王宮的波托克沒有回寢室，而是去了辦公室。現在是休息時間，他就坐着看了會兒書。
直到傑德和埃爾文奉命到來。
埃爾文聽說今天有精靈來軍營，還是人類帶着來的。他還以為是露娜的事曝光了，嚇得直打哆嗦。
幸好並不是。
“魔光炮台準備得怎麼樣了？”
進屋的埃爾文聽到波托克的第一個問題。大主教連忙回話。
“已經全部準備完畢，可以隨時投入戰鬥。但……”
他不安地搓着手。
“……這次按陛下吩咐，投入了全部魔石。再往後就需要繼續榨取剩下的精靈才能生產魔石。而且剩下的精靈都疲憊不堪，恐怕近期會出現完全崩潰……”
“說結論。”波托克閉眼仰頭，靠着椅背。
“是。結論是下一塊魔石可能要七八天才能提煉完成。”
“也就是說，如果攻打要塞失敗，接下來七八天魔光炮台都無法使用啊。”
七八天？根本不需要。
這次拿不下要塞，王國的戰力會大大削弱。期間再被魔族軍全力打過來，連三四天都堅持不住。
睜開眼睛，國王發出一聲疲憊的嘆息。
“這些事不要外傳，不能讓士氣受到影響。明白吧？”
埃爾文連連點頭。
“那是自然。但如果不能補充精靈的話……”
“我已經有數了。”
“陛下是打算讓那十個精靈填空嗎？”傑德問道。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同意那個雇傭兵的提議？送上門來的資源收下就是。”
事實上，在最開始聽完利奧的話以後，波托克就決定答應了。甚至說在他趕去軍營的路上，都在思考怎麼能把這十個精靈留住。
之所以演那齣戲，主要是想看看布洛妮婭的底線在哪裏。
上午的對話讓波托克有些不安。布洛妮婭畢竟是來自其他世界的從者。如果自己的行為與她的理念相左太多，難保她不會在關鍵時刻拋棄王國。
“可是陛下，”傑德說，“現在這個時機會不會太敏感了？”
“不用你提醒我。當然不能操之過急，一點點來。先把那個雇傭兵搞掉再說。”
“但他確實提出了很好的建議。有了精靈的援助，攻打要塞勝利的可能性就會更大。”
“傑德，你必須明白一個道理。”
波托克的臉上呈現出不容置疑的神色。
“如果勝利不能夠帶來穩定，那就稱不上完整的勝利。如果它反而帶來了不穩定，那甚至可以稱為失敗。即使與魔族軍打到天翻地覆，我們和精靈之間的事情也不會自動消失。懂了嗎？”
傑德沉默地點頭。波托克又對埃爾文說。
“今晚的會議你也出席，埃爾文。我到時候會調整一下兵力配置，把克萊門汀送去羅加爾要塞方向。你讓蘇比麗雅也過去，統一聽布洛妮婭指揮。”
“遵命。”
“然後是卡莫爾要塞方面，利奧和他的精靈小隊不必說。傑德，你也去。監督精靈的同時……”
波托克對傑德說了一番。傑德有所遲疑，還是用力點頭了。
“遵命，陛下。”
他的遲疑被波托克看在眼裏。
“不要心軟，傑德。在這個時間點提出這種建議，那個利奧肯定有別的目的。如果你相信他只是個單純為國着想的人就太天真了。下手的時候多多留意，看他是什麼反應。”
“明白。”
“很好。你們兩個都要記住。只要攻下兩座要塞，我們就可以和魔族去取得均勢，利用這十個精靈做出更多炮台協助防禦要塞。剩下的……”
波托克冷笑一聲。
“……就等我找夏布耶爾算總賬吧。到時候，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