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知音難覓
2018年的盛夏時節,齊昊他們的共濟基金已經設立半年了,周六聚會的時候大家看了看王迪、祝蕾、唐瑞霓三個人託管賬戶里的資金總額,比起初始資金大概增值了3%左右,都一致稱讚祝蕾選目標產品有眼光。
比起共濟基金的增值,尋找新的夥伴顯得更有難度。半年來,七個人在各自的親人朋友中暗暗留意、在聊天中旁敲側擊或是直言相詢,最終都無功而返。
齊昊做事往往體現出一種執着,為了找到一個新的“價值觀同圈”夥伴,他特意把和羅蓉的約會推遲到了晚上,周六下午約了許超去市體育館打球。
從人與人之間相互了解的程度來說,許超原本應該是齊昊放在第一撥考慮的新夥伴人選,無奈的是,這半年來許超實在是夠忙的,個人時間完全被工作佔據,齊昊想要跟許超談的事兒也的確沒法在電話里或是視頻里說個明白,所以只能面談。半年來齊昊已經約了許超五次,這次是許超好不容易有個充裕的休息時間,主動約的齊昊。
倆人先打了一盤七局四勝,齊昊四比二贏了,一同坐在長椅上喝水的時候,齊昊說:“這半年你可是真夠忙的,在單位也沒怎麼打球吧?”許超一隻腳在地面上舒展着腳踝:“在單位沒少打,不過在單位打球只是活動,算不上運動,沒有咱倆這種對抗性。我們領導喜歡打乒乓球,經常勸那些不會打的同事早日學會,他說乒乓球不僅對眼睛、頸椎、腰椎都好,可以預防記者、編輯很多種職業病,而且是少有的幾種七十歲以上還能進行的體育運動。”齊昊活動着兩側的肩膀:“你們領導有見地。”
許超一邊放鬆雙腿,一邊轉過頭來望向齊昊:“你給我打了好多次電話,問你有什麼事你還不在電話里說,這下可以說了吧?”
齊昊咧嘴笑了笑:“等我一下。”說著拿起自己的手機找到微信收藏里那則關於“善利萬物”的報道,把手機遞給許超:“你看看這個。”
許超接過手機,一分多鐘就看完了,眨眨眼:“這個報道怎麼了?我好幾年前就知道他的事迹,確實挺讓人佩服的。”
齊昊看着許超的雙眼,語調平緩地說:“老同學,我也學着他給慈善總會捐了點錢,你有沒有從他身上獲取一種榜樣的力量?”
許超沉默了片刻,平靜地望着齊昊說:“我的確發自內心很佩服他的善舉,不過人和人的條件確實大不相同,我可能對捐款這件事是有心無力了。”
這次輪到齊昊沉默了,其實他和許超同學的時候對許超的家庭情況就有所了解,許爸爸和許媽媽都是工人,而且那時候單位的效益就不是太好,初中時的許超顯得有點沉默寡言,只在語文和乒乓球這種他自己有優勢的項目上才能見到他難得的鬆弛的狀態。
齊昊很快地結束了自己的沉默,用輕鬆的語氣說:“你說得對,我們自身所處的環境總是靜靜地決定着我們的選擇。”
許超也舒了一口氣,一隻手搭上齊昊的肩膀:“我現在只希望父母都有個健康的身體,我自己能把本職工作做好,太遠的事兒確實有點來不及去想。”
齊昊拍拍對方的胳膊,臉上浮現出真誠的笑:“我明白,你工作的時候別太累,萬一遇到急用錢的時候記得跟我說。”
許超的眼神中透出一絲感激:“先謝謝了,真要是遇到那種情況我肯定第一個找你。”
和程斌微信聊天的時候,齊昊對當前這種高山流水知音難覓的境況流露出一絲無奈,
程斌倒是比他豁達得多,程斌說:“慢慢來,山重水複疑無路的時候,往往就快柳暗花明了。”
柳暗花明的日子來得很快,夏末的一個晚上,王迪在七個人的微信群里說:“我認識了一位新朋友,我覺得適合咱們這個朋友圈,周六誰有時間,來我這兒坐坐,咱們和他一起聊聊。”很快,大家在群里陸續回復,除了方誌堅要去BJ探望生病的舅舅,祝蕾正在江蘇出差,其他人都能到。
周六上午九點的時候,齊昊第一個到了思考者書店,等了十多分鐘,王迪才到,王迪驚訝地說:“小齊你這是迫不及待啊,怎麼來得這麼早?”齊昊就嘿嘿地笑:“我這不是想着七個人找了半年多都沒找到的新夥伴,迪哥這兒終於有眉目了,我有點兒喜出望外嘛。迪哥先和我說說唄,怎麼找到的?”
王迪說:“等等,我去給咱倆弄兩杯喝的。”
齊昊一把拽住王迪的手腕:“先講講,迪哥,一會兒你講得口乾了,我去給你弄咖啡。”
王迪臉上掛着哭笑不得的表情,手指衝著齊昊鼻尖的方向點了點,坐了下來。
王迪說:“七月中旬的時候,我在店裏連續幾天發現有一位男士每天都坐在同一個位置看書,看的書還很雜,有時看歷史方面的、有時看經濟學方面的、有時看的又是大數據……我就對他湧起了好奇心,趁他在書架前面轉的時候跟他攀談幾句。原來他是實驗中學的數學老師,暑假期間沒什麼事,就泡泡圖書館和書店。”
“我說你怎麼對這麼多領域的書都感興趣,他說人的知識面還是應該寬一些,思維才能更開闊,不被一些庸俗的事物所累,不被名利牽絆。”
“我笑了笑,說你年紀不大,說話倒像是一位看破紅塵的高僧。他也笑了,說他也是一個需要成家立業的普通人,還是要奮發有為、經世致用的,真沒動過遁入空門的想法。”
“後來我倆不知不覺就談到了‘善利萬物’那件事上,因為前面我倆一直聊得很愉快,對很多現象的看法都比較相近,我都忘了到底是我先提起的‘善利萬物’還是他。”
“說到‘善利萬物’的時候,他臉上帶着一種很尊敬的表情,然後有點靦腆的對我說他也效仿‘善利萬物’給慈善總會捐過幾筆錢。我欣喜地說我也捐過啊,咱們真是知己相逢,於是給他看我手機里存着的匯款憑證,他看的很仔細,然後同樣拿出他的手機把裏面存着的憑證給我看。”
“我後來自然而然地就提起咱們這個朋友圈,問他有沒有興趣加入進來,他驚喜地說那當然好啊,他也想跟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追求一些共同的目標。於是我就在微信群里約了大家今天在這兒見面。”
齊昊說:“迪哥你講完了我才想明白,還真就是你這兒最容易找到新夥伴,愛讀書的人終究是更容易把自己塑造成一個高尚的人。”
看到王迪悠閑地靠在座椅上,輕輕抿了抿嘴唇,接着喉結動了一下,齊昊會意,顛顛地去咖啡區前台囑咐服務員來兩杯摩卡。站在前台旁邊,齊昊看了下手機,時間是九點四十,望向書店門口,正好看見程斌和徐震一起走進來,齊昊向兩人揮揮手。
程斌他倆走到齊昊身旁,程斌笑着說:“小齊來得可真早啊,是等不及了要問問你迪哥是怎麼和新夥伴相識的?”
齊昊向程斌挑起拇指:“斌哥真是神機妙算。”轉頭又問徐震:“震哥喝點兒什麼?”
徐震問:“有茶嗎?”
齊昊答道:“有的,紅茶、綠茶、普洱都有。”
徐震說:“那幫我來一壺綠茶吧。”
齊昊剛把綠茶和咖啡放到王迪三人面前的桌上,王迪說了句“來了”,然後就站起身向遠處揮手。
齊昊轉頭向門口的方向看去,看到向他們四人走來的是一位長相普通的男子,除了不戴眼鏡,整個人就是典型的知識分子形象,面容平靜,眼神清澈,那人走到四人跟前,笑吟吟地伸出右手:“大家好,我是路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