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們都差不多的
此時楊富偉站在路燈下面正在打電話，正值放學，巨大的人流從安小姐旁經過，楊富偉沒有發現她。
“媳婦，你聽我說嘛，今天是我的錯，我不該跟你吵架好吧，不是這鄉鎮又不是縣城，哪有火鍋店啊，我給你稱一斤肘子肉給你提回家咋樣，給你賠罪嘛！哦好的好的，我馬上回家。”
安小姐冷眼看着這個人民教師，骨子裏透露出一點憤怒，她雖然15歲，但是爸媽從小吵架，她變得更加懂得社會人情。楊富偉今天之所以打人是因為和媳婦吵架？李燁他們打架難不成只是他發泄的一個理由？
安小姐沒有說什麼，那時的她只會感到憤怒，卻什麼也做不了，因為自己才15歲。她轉身向教室走去。
到了教學樓下，正好碰見李燁手裏拿着一條紅色圍巾，安小姐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脖子，果然發現自己把圍巾忘在教室了。
李燁一瘸一拐地走到安小姐身邊，很自然的給安小姐戴上，安小姐有點不好意思，擺弄了一下圍巾說“呃，你還能走路嗎？我送你去宿舍。”李燁推託一陣大招拗不過只能同意。
兩個人很快到了李燁住的地方，是個小院，一周的房子圍成四合院，大概有七八間房，李燁宿舍在裏面角落。
學校沒有宿舍樓，學生只能自己租房，附近人家都以出租房屋為生，有的人家打個地基用泡棉蓋個二層樓就出租，冬冷夏熱，沒辦法誰讓掙錢呢，用李燁老爸的一句話就是“這幫孫子，生在學校旁邊，這些年祖墳都冒煙嘍”。
李燁屋子裏很小，放完床，再放個桌子凳子基本就挪不開腿了。安小姐覺得自己把李燁送到了自己就該走了，這地方很多人的思想就是那老頑固的一套，不然看着他們十幾歲小娃娃一前一後在屋裏，就算聊天安小姐都害怕別人傳閑話。
李燁卻沒有這麼想，說道“沒事，你先坐床上，吃個飯再走吧，我給咱們做飯，一起吃吧。”說著，就開始準備做飯。
安小姐看見李燁堅持，只能扭捏地坐在床邊，自己心裏既緊張也有點激動，有很多問題想問這個同桌，比如李燁他父親為什麼打他？這個學校是不是很多老師都打人？或者李燁為什麼對誰都是這麼不在乎的態度，他究竟經歷了什麼？
在安小姐思索的時候李燁倒是先說話了“對了，你為什麼轉學啊，說真的你不應該來這種鄉鎮中學，這裏面老師打人都是家常便飯。”
安小姐嘆了一口氣“我媽拿着我爸的大部分錢跑了，跟別的男人跑了，我爸心灰意冷把房子賣了，然後帶着我回到老家，我也就轉學到這裏來了。”
李燁正在削土豆皮呢，抬起頭看了安小姐一眼，“哦，不好意思，我。。其實。。呃我們都差不多的。。。”說完李燁把頭低下沉默了。
安小姐繼續說道“沒事，我爸媽從我很小的時候就吵架，我一回家就鍋碗瓢盆滿天飛，我爸總嫌棄我媽穿的太漂亮還總往外面跑，他們遲早離婚，我從小就有準備，只是我沒想到我媽會不辭而別。。”說完她用手揉了揉眼眶，她有點想哭，她才十幾歲，正是需要母親關愛的年紀，但是她母親卻對這個家絲毫沒有留戀之情。
李燁轉過頭安慰道“沒事，別傷心，她走了就說明她根本不愛你們這個家，你傷心做什麼，再說，你爸應該對你很好啊，我看你一天天穿的都是名牌呢。”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穿的鞋，鞋面跟鞋跟都裂開了一道口子，他臉上露出一抹心酸。
安小姐沒看見李燁的神情，說道“我爸對我還好吧，他賣了房子，現在他準備在縣城開個超市，要不是還沒決定，我就去縣城上學了，這兒離家近，所以我爸讓我來這兒。我小學初一都是在市裏面上的，我們那邊老師是不能體罰學生的，不然會被家長投訴的。”後面兩句安小姐悄悄說道。
一聽這事李燁最有發言權，站起身開始做飯，順便說道“這邊誰敢投訴啊，還想不想念書了，沒關係沒錢，最起碼也要把初中畢業證混到吧，不然我進工廠人家也不要啊。我們這邊父母都是農民，字都不認識，再說了，我爸還認為老師做得對呢，說不打不成材。”
李燁繼續又問道“對了，你說你家離學校近，你老家在哪？”
“在青家梁，我們都這麼叫。以前我們過年都會回老家的。”
“青家梁？我在趙家坡，我放學回家都經過你們那樑上，沒準還能看見你家呢！”李燁有點興奮。
安小姐一聽來了興緻，“你們那兒我去過，幾年前過年耍社火，我還去過你們那兒扭秧歌呢，我們都畫著臉譜，你可能不知道。”
說到這李燁確實想起來三年前青家梁的社火來過他們村耍，這三年一輪換，是不是換成今年他們的社火去青家梁拜訪了。
不過這時候飯剛好就熟了，李燁沒再聊下去，招呼安小姐吃飯。鄉下學生做飯都很簡單，土豆青菜，再下一把挂面一頓飯就解決了，偶爾打個雞蛋，至於肉之類的是不敢奢望的。
李燁撓撓頭不好意思說道“我不怎麼會做，你湊合吃吧。”安小姐笑了笑說“沒事，我又不是啥大戶人家的，我們都是農村出來的。”
說著說著兩個人不知不覺吃完了飯，安小姐告別了李燁，李燁還想着送出門呢，安小姐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好像自己跟同桌吃了頓飯就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趕忙謝絕了李燁，自己一個人離開了李燁住的地方。
出來走到街上已經是晚上了，初冬的天氣已經是人哈一口氣就能看見的地步。街道上的學生已經很少了，偶爾零星的是剛喝完酒或者給誰過完生日的，喝的醉醺醺的，搖搖晃晃從她身邊經過，嘴裏不停地說著“沒事，明天就說感冒了，我們不去了”，“我們回去再繼續喝”之類的言語，安小姐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走了十幾分鐘，她到宿舍，然後收拾了一下，沉沉睡了過去，看來今天她能做個好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