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4）

四

三次摸底考試，肖志摩都是全班第一，高考分數下來他是區文科狀元，整個肖家塬很快就盡人皆知。他在等通知書的這段日子，天天下地幹活，火熱的天空下，他揮汗如雨，盡情的稀放他多年的壓抑，村民們路過田間地頭會嫉妒的指着他，罵罵咧咧的說：就是這肖飛來驢日下的娃，還考了狀元。

這天下午，他在碾麥的草垛子上就着陽光睡著了，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和母親還有妹妹，在一張碩大的花團錦簇的花毯上，一張高極的飯桌，上面鋪着金色的桌布，他們三個人都圍着印花餐巾，不遠處有一個白鬍子的外國老頭，正在炸薯條做漢堡，母親覺得吃個飯需要費這麼大的事，他讓妹妹拉住母親，要耐心，等一會就能吃到人間美味，在如詩如畫大自然中享受美好生活，他已經聞到了漢堡的香氣撲鼻而來，他急忙用手去抓，結果抓了一把麥草，結果他一驚，人醒了，他回了回神，這時候妹妹肖桂枝在喊他回家，妹妹在前面走，他跟在後面，自從考了狀元，明顯走道慢下來了，遠遠望着家，在村裡太不起眼了，他發誓以後掙錢了，要把老家的房子翻新，蓋成二層的洋樓，他越走近，他越覺得奇怪，天上有一道光，直射在他家四間平房的屋頂和院子上，反射着萬丈光芒，他還以為還在夢中的仙境。

他急忙往家跑，原來是無空不知道從何處飄來一大塊烏雲，像是要下雷陣雨，烏雲中有一塊沒有封住，剛才照下來的，像舞台上的追光，正是從烏雲中的縫隙漏下來的，父親肖飛來站在院門口等着他們，看着天氣，不斷的對身後的母親肖蘭說：好，好兆頭！好兆頭！妹妹繞過父母跑進屋裏，肖志摩進院門，見了父親，叫了一聲：爸！

眼淚唰的一下掉下來了。肖飛來一把把兒子抱在懷裏，久久沒有鬆開，父子相擁而泣，父子倆都記不起來，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彷彿很久很久以前了，母親站在旁邊也在擦眼淚。

進到屋裏，肖飛來攥著兒子手就沒有鬆開，肖飛來是泥瓦匠出身，手粗糙的象是山中千年老槐樹的皮，肖志摩都覺得父親的手雖然厚實，但是真是拉手。低矮的飯桌上放着一個黑色提包，拉鏈開着，可以看到，裝的全是錢。母親肖蘭有點太激動，坐在小凳子上不住的發抖。

這包里整整十萬，這錢不是借的，是你爸，老肖掙的，是老肖的，這是我給你準備上大學的學費生活費……肖飛來急於表達他激動的心情，話說出前言不搭后語。

爸，用不了這麼多，我問過招生老師了，一年連學費帶生活費不到一萬……兒子告訴老子。

老肖聽了非常欣慰，他說：那就讓你媽存着，慢慢用，錢，我還在掙咧！

隨後，老肖讓母親把錢收好，馬上去通知所有的在塬上的親戚，來家裏喝酒，下酒菜和酒都買好了，在門外的桑塔納車裏，整整兩箱酒。

晚上坐了一屋子人，酒喝到後半夜，老肖喝的爛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