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歡聚
太阿村每年過年村長都會組織大家聚在一起，祭拜天地，圍着篝火，吃飯喝酒跳舞，以慰一年中的辛勞。
今天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從清晨開始，大家就已經忙着在村口的大場地上支起了供台，點上了香燭，擺上了水果，點心，燒雞等貢品。
到了吉時，人們焚香祈願，分別對着四個方向三叩首，祈求四方神保佑五穀豐登，六畜興旺，風調雨順，年年有餘！
老人們聚集在暖和的太陽底下，下棋聊天吐沫星子橫飛。
青壯年們忙着張燈結綵，家家戶戶都佈置得紅紅火火，女人們忙活着給大家做出一桌子好飯菜。
小孩兒們已經撒歡兒不見了蹤影，只聽得整個村子都是他們“咯咯咯”的笑聲……
毫無疑問，江遙也正跟着夥伴們一塊兒撒歡，放開了鬧騰。
江湛廬微眯着雙眼坐在太陽底下，雙手捅進棉衣的衣袖裏，嘴角淺露出一絲笑意。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他不知道他和江遙還能在太阿村過幾個這樣的年。
對江湛廬而言，來到太阿村這幾年，可謂是他最放鬆快活的日子，遠離紛爭遠離塵囂，心如明鏡，如止水，至簡至性，大道天成！
而對於江遙，早就把太阿村當成家了，有一起長大的夥伴們，有善良可親的長輩們，這些帶給他的，是最快樂的童年，今後無論走到哪裏，心中有家就有方向。
正當江湛廬發獃沉思之際，一位老者提着一罈子酒，一屁股坐在他旁邊，正是老村長侯晉侯老爺子。
“怎麼，江老弟杵在這像是有心事？”
江湛廬回頭咧嘴一笑。
“這不是替你愁抱孫子的事情嘛……”
“滾滾滾……”侯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
“看來老夫珍藏的好酒你這老小子沒口福咯！”侯老爺子挑挑眉頭，手掌一撐，準備坐起來。
“哎哎哎……別啊，老哥有好酒不早說，真是！明年您老人家必抱大孫子！”江湛廬瞬間換了一副嘴臉。
“嘖嘖嘖，瞧瞧你那變臉的速度，真是越老越不要臉！”侯老爺子一臉鄙夷。
江湛廬嘿嘿一笑，站起身來屁顛屁顛地跑到還未準備好的飯桌上拿了兩口碗，擺在侯老爺子面前。
侯老爺子也不吝嗇，抱起酒罈揭開蓋子，瞬間酒香四溢，浸入心脾，惹得不遠處正聊天的愛酒老頭也忍不住過來討上一碗。
“來來來……莫思身外無窮事，且盡生前有限杯！”侯老爺子提起酒罈，嘩嘩嘩幾碗倒滿。
“嘿，十八仙！真香啊！想不到老哥哥還有如此上好的美酒，早知道多去你家逛逛了！”江湛廬由衷讚歎。
這十八仙酒，乃是多年前聞名天下的醫聖李春仙所創，酒藥丸是用十八味中草藥釀造而成。傳聞酒成之日，一位老者前來拜訪，問其緣由，只答“但求一醉”！李春仙見這老者鶴髮童顏，氣宇不凡，且也是愛酒之人，便與其徹夜縱飲！翌日，那老者手指如刀，在石壁上刻下一句“天人所來竟何事，唯求玉醴十八仙”后，便升空而起飄然離去。李春仙大驚，原來是仙人親臨！
後來為感念仙人，李春仙將這釀酒之術廣傳天下，奈何由於工序中細節過於複雜，能真正釀造出極品的屈指可數，所以現如今市面上的十八仙口感參差不齊。
故事當然少不了杜撰的成分，但眼前這酒顯然確是不折不扣的美酒！中上品！想不到這侯老爺子今日如此大方。
幾碗下肚，江湛廬只覺神清氣爽，腹中一股清氣緩緩上升，身體飄飄然欲登臨九霄。
“江老弟，老夫這酒如何？”
“嘖嘖嘖，極品！老哥真人不露相啊！”江湛廬咂咂嘴。
侯老爺子屁股挪了挪，道：“嘿，老夫也知道你這老小子不是普通人……”
江湛廬眯着眼睛撇撇嘴，道：“老哥您又何曾普通過？”
侯老爺子聞言一頓，隨即哈哈大笑。
“你果真是個老狐狸。”
“老哥寬心，江某如今已是這太阿村人，只會一心護着村子，絕無所圖。”
“老夫當然知道！”
“江老弟好福氣啊，你那孫兒江遙未來必是人中龍鳳……”侯老爺子頓了頓。
“老朽有一個不情之請……”
“老哥為何吞吞吐吐，你我之間有話但可直言無妨！”江湛廬皺了皺眉。
“那老朽可就說了……若是……有天太阿村有難，還請老弟和令孫務必出手相救！”
江湛廬一怔，低頭詢問：“老哥可是看透了什麼？”
侯老爺子搖搖頭。
“老朽愚鈍，還未曾看透，只是在睡夢中看到村毀人亡，一副地獄慘像，着實驚駭！”
“嗨！你這老頭真是杞人憂天，大過年的這麼不吉利，夢裏的東西也信。”
侯老爺子仍然一臉愁容。
“老朽年事已高，守着這太阿村幾十年，可這未來的劫數……確實太大了！”
江湛廬見狀，只覺得事情不簡單，侯老似有難言之隱，表情也變得嚴肅，對侯老爺子說道：“遙兒在村子裏長大，若真到了那一天，自然義不容辭，老哥放心，江家人說一不二！”
侯老爺子閉口不言，緩緩起身，雙手抱起，一揖到底。
江湛廬連忙跳起來扶住，嘴上略有些抱怨：“你這老頭！這是幹嘛？折煞我嗎，真不拿老弟我當朋友啊！”
“來來來，喝酒喝酒，可不能便宜了你這好酒……”江湛廬拉着侯老爺子坐下，舉起酒碗。
……
各自忙活了一天，到了晚飯時間，人們點起篝火，兩邊擺起長桌，桌子上擺着各種各樣的美食，饞得孩子們直流口水。
世界其實充滿了動蕩不安，王朝與王朝間，江湖與江湖間，朝廷與江湖間，殺伐一日都未曾中斷，而彷彿只有太阿村，是一方人間凈土，資源充足，安居樂業，充滿了祥和喜樂，人們都把這歸功於侯氏的每一任村長身上，他們的管理有方，才使得太阿村一片欣欣向榮。
“開飯咯！”不知誰大喊一聲。
人們聞訊上座，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更有青年們摔跤比試助興，即使鼻青臉腫也不停歇，痛並快樂着。江遙看着也摩拳擦掌，這麼長時間的努力，他還沒真正試過自己水平如何。
場上摔跤的兩位青壯小夥子人高馬大，對峙良久終於由一方惜敗而結束比賽。
勝者高揮雙臂：“還有哪個兄弟敢來一戰？”
“勇哥，小弟來試試！”江遙走上台。
“嘿，小遙兒你不是拿哥開涮吧，你這小身板，哥一拳過來你怕是能飛到龍脊山背後吧……”
“哈哈哈哈……”眾人也是一陣鬨笑。
“小妖怪，揍他！”虎娃，胖豆，蠻牛幾個夥伴也在台下大聲吼道。
“嘿嘿嘿嘿，那勇哥你可要用點力哦，小弟想體驗一把飛一般的感覺。”
“你還真要跟哥打？”被喚作勇哥的壯漢狐疑，江遙小小年紀，身高還不及他胸部，要說強壯，更沒法和他這一身腱子肉相比。
“勇哥放心，你只管使出全力就是，小弟如果扛不住會求饒的……”
“那……小遙兒你要小心了！”勇哥說罷，快速衝上前一記重拳直擊江遙頭部，他心裏也沒底，隨時準備收拳，萬一真打傷了心中怎過意得去。
只見江遙不退反進，側身閃避開來，順勢捏住勇哥手腕，用力一拉，輕鬆抗在背上，緊接着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對方便躺在了地上。
剛剛起鬨的人們此時瞪大了眼睛，嘴張成了O型，不可思議地看着場上這一幕……
勇哥被摔得一臉懵，難以置信，剛剛自己被一個小孩摔倒了？就一招！
他立即爬了起來，捏了捏拳頭，又準備再次發動攻擊，知道這小傢伙竟是個硬茬，這一次他絕不留手！
果然這次的速度快了很多，力道也攀升到了極致，拳拳帶風，向江遙砸來，江遙毫不退讓，雙手也化拳向前揮去！
硬碰硬？！這小江遙竟敢和這樣的對手硬碰硬！眾人緊繃著一口氣。
“嘭！”四拳相對，即見勇哥倒飛了出去，幸虧腳下及時穩住，不然又得摔個四腳朝天。
而江遙卻仍在原地紋絲不動！
“沒想到啊，小江遙竟然深藏不漏，有這等本事，哈哈哈哈！哥認輸！等哥再好好練一練，再找你小子比試！”
勇哥從剛才兩次交手中已然明了，第一次江遙的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而且那股巧勁讓他感覺像牛入泥潭，那種無力感……而第二次，則是正面用力量與他對抗，一個小孩子，卻讓自己落得下風，既如此，那勝負已見分曉，也不過多糾纏，坦然認輸。
性情直爽，這是太阿村人的個性。
江遙有點不好意思，連忙擺動雙手：“是勇哥怕傷了我，沒有使全力，這才讓我鑽了空子……”
而眾人早已驚掉了下巴。
“這小傢伙天生神力啊！”
“果然是小妖怪沒叫錯！”
“有朝一日定是個武林高手，成為我們村的驕傲！”
……
彷彿一瞬間，這小子成了全村的希望。
而江湛廬和侯老爺子在一旁淡定地看着，顯然對結果已瞭然於胸。
除夕夜的人們狂歡着，圍着篝火喝酒舞蹈歌唱，歡聲笑語不斷，不一會兒已有不少人酩酊大醉，東倒西歪倒地鼾睡過去，直等着夫人們過來擰着耳朵拎回家。
江遙也帶着好奇的夥伴們偷了幾碗酒，跑到別處你一口我一口嘗了起來，而剛入口，幾人卻辣的“嘶嘶”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