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成名出逃 82
八十二
骷髏人到了這時才似乎放下心中重擔,用力地長吐了口氣,緩緩坐在地面上。
那把殺了兩隻針織紅蛛的彎刀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休息了一會兒,那死去的三隻針織紅蛛都出現靈丹。骷髏人這才起身,把它們一一收入腰間的木盒中。
之後,他靜靜看着那黑蛛將好幾塊肉吃完,然後看着它緩緩地爬到石陣邊,身體慢慢搖晃了兩下,終於倒地不起。
這時,夕陽西下,血紅的夕陽照射在這片峽谷中,把那些本就沾染了人血和血吸豸的血肉的小坑照得更加鮮紅,一陣陣血腥味瀰漫開來,氣味讓人聞了不禁有些暈旋。
“這傢伙是不是達到目的了?”烈星辰看着骷髏人走到那針炙黑蛛跟前、取下靈丹,問阿即。
阿即搖搖頭:“陣法。”
在前世的江湖中,傳聞雲南的蟲谷一帶有一個神秘的部落;這個部落懂得利用特殊的圖案來控制毒蟲,用它們的毒來提煉藥物和製作武器。這種圖案被稱為陣法。
不過他聽公孫家的當家說過,所謂通過陣法來控制毒蟲的方法不過是以訛傳訛的說法;其實更多時候是那個部落利用可以抑制毒蟲的藥粉撒在它們活動的區域附近,這樣更方便捉蟲;所謂陣法,恐怕就是這些藥粉撒下弄出的形狀罷了。外行人不懂,於是覺得是什麼靈異的圖案起了作用。
但在這個五行界,恐怕陣法並非虛構?
“你師父可曾提過陣法?”阿即問烈星辰。
在他認識的有限人物當中,當屬這神秘女子實力最為強悍。她應該知道的事即使不是最多、應該也不少才對。
烈星晨搖搖頭說:“師父只跟我提過氣修和度修的事;然後就是靈器的事了。”
阿即看着那骷髏人將最後一顆靈丹放入盒中,再把木盒放回腰間,對烈星辰說:“那彎刀怕是靈器。”
“可能他只有這件靈器?師父不是說最好擁有五件靈器嗎?”
“那他再要四顆便購。”
的確,那骷髏人跟他們說要捉針織紅蛛的時候,明明說的是五隻靈獸;但他手上明明已經擁有一件靈器了。
“這骷髏怪騙我們?”烈星辰也想到這當中蹊蹺的地方了,“果然有詐啊。”
那骷髏人四肢着地、迅速地爬上身旁的一塊巨石上,靜靜地坐着,像在休息。
烈星辰看到這,問阿即:“我們現在怎麼辦?要逃跑嗎?”
“靈丹。”阿即只說了兩個字。
烈星辰看着他,露出有點狡猾的笑容說道:“你真貪心。”
“靈度果。”不料阿即又說了三個字,這下倒讓烈星辰怔了怔。
“靈度果?在哪呀?”他問着,同時朝四周看了看。
“木盒裏。”
“你看見了?”烈星辰有點不敢置信地瞪眼看着阿即。他可不信這麼遠的距離,阿即也能看到那木盒裏的東西。
“六顆靈丹,一枚靈度果。”阿即平靜地說道,彷彿並不在乎這數量已經價值數十萬一般。
烈星辰忍不住吐了吐舌頭說:“這看起來像乞丐一樣的骷髏怪其實可有錢得很。那——我們要不要去搶他的?”
“陣法。”
阿即始終對這個所謂的陣法有點在意。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個骷髏人的行為太多多餘。
以他的實力,除了第一隻血吸豸比較棘手外,後來出現的針織紅蛛和黑蛛都不是什麼難對付的靈獸;他甚至都不需要用毒。
即使為了節省體力,他也不該如此用毒。從最初的人類四肢到後來血吸豸的屍體,阿即已經明白了——這骷髏人之所以要將帶血的東西肢解,重點不是為了散發血腥味,而是為了可以在其中加入自己的血液——而那毒,就混在他自己的血液中。
換句話說,這個骷髏人身體本身也中了毒。
他本來不太懂骷髏人為何如此模樣;以他的修為,根本不至於餓到如此地步。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因為他本身中毒了。
他這種做法,無疑是‘損敵一千、自傷八百’。
一動不如一靜——這骷髏人的計劃明顯還沒結束;眼下最好再等等。
終於,夜幕降臨;一輪明月升上半空,照得這些巨石泛白。
那一直坐着的骷髏人終於站了起來,抬頭看了看那猶如圓盤的月亮,深深吐了口氣,然後轉頭看了看遠處的阿即和烈星辰。
“你們居然沒走?”
“你不是說要送我們靈丹嗎?”烈星辰眨了眨眼睛說道。
骷髏人突然大笑起來,那是帶着一些瘋狂的狂笑,在這峽谷中回蕩,彷彿怪獸的吼叫聲。
笑了一會兒,他才對他們兩招了招手說:“好,你們過來。”
阿即什麼也沒說,拉着烈星辰在巨石之上跳躍、不一會兒就到了那骷髏人所在的石塊上。
骷髏人看着面前的兩個小孩:年齡都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臉上還帶着稚氣;阿即身材修長,膚色白皙,五官細長,雖然不算英俊,卻自有一種清冷的脫俗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至於烈星辰,雖然比阿即矮了些,但五官清晰,容貌勝過阿即許多——特別是那雙閃着紫色光芒的雙眼,如同寶石一般,唇紅齒白,模樣俊俏。
“如果我的孩子還沒死,應該比你們還要大些了。”骷髏人嘆了口氣說道。
烈星辰和阿即對看了一眼,聽見那骷髏人又繼續說道:“不過我如今這模樣,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雖然瘦了點,但吃多點就可以了吧?”烈星辰眨了眨眼說。
骷髏人聽他這說,不禁哈哈笑了兩聲:“你這小孩倒是挺會說話。”他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又說:“我一個人苟延殘喘地活到現在,就是為了復仇。等仇一報,我對這世界也沒有任何眷戀了,活得太久些也沒意義。”
“你要報什麼仇呀?”
骷髏人聽烈星辰這麼問,怔了怔,想了想開口道:“也罷,就告訴你們吧。反正我在這千層山脈中獨自活了這麼久,都快忘了怎麼說話了。”
骷髏人抬頭看了看天空的月亮,慢慢說:“我本來是瞳木族的一個望族,身份也算尊貴。因為被人計算,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除了我僥倖逃出來之外,我妻兒和其他家人都被滅得一乾二淨了……”
“那你知道是誰幹的?”
骷髏人聽烈星辰這麼問,那亂髮下的雙眼閃着仇恨的凶光。
“當然知道!整個瞳木族有能耐動我家族的不過幾人,而且我親眼看了那人的模樣,又怎能不知道!”
烈星辰聽這麼說,更加好奇了。他試探地問道:“是誰呀?”
“樹千靈!”骷髏人咬牙切齒地說了三個字。
烈星辰卻是一臉茫然;他沒聽過這個名字,但又覺得有點耳熟。
阿即卻想到了:那個小胖子瞳木心的師傅,似乎是叫這名字。
而且,上次和劉城府的人一起去瞳木族的官桂庄的時候,當時接待的林長老看到瞳木心,就說過他的師父在找他;從林長老的口吻里可以聽得出來,瞳木心的師父地位頗高;連林長老這個官桂庄的高層都稱呼其大人。
更微妙的是,那次瞳木心描述自己遇到的怪人,和眼前這骷髏人十分接近。
難道這骷髏人的仇家就是瞳木心的師父?
“可惜,我一個人逃出來后,苦心修鍊了這麼些年,卻一直無法突破境界,只能勉強到達靈宗……”骷髏人不管兩人疑惑的表情,繼續說道:“時間拖得越長,對我越不利。他比我年輕,當年實力已經在我之上;這些年他當上宗主之位,實力更加只增不減了。如果我不用其他方法增強自己實力,報仇不過是妄想。更何況,一個不好,這事還得驚動他背後的那個女人呢……”
“背後的女人?”烈星辰不解地問。
骷髏人看了看他,“看來你們應該是名木族的人了。你們連樹千靈都不知道,看來也不是什麼大家族的子弟吧。”
烈星辰聽骷髏人有點譏笑自己和阿即的意思,撇了撇嘴反問道:“不知道又怎麼樣?難道他比名木族族長還厲害不成?”
“差不多吧。”
骷髏人這回答卻是連阿即都愣了。
“難道樹千靈是瞳木族的族長?”烈星辰問。
不料骷髏人搖了搖頭。
“不是?那怎麼和名木族的族長差不多?”
骷髏人看着烈星辰,突然問:“你不是青木界的人?”
烈星晨想不到他突然問起自己的身份,怔了怔,機靈地眨了眨眼反問道:“你覺得我不像青木界的人嗎?”
“哼!剛才我是沒仔細觀察。但你沒有尊稱名木族的那個男人做族長,可見你不是名木族的人。你那雙紫眸和火屬,都能讓人聯想到我故鄉:火炎界。”
烈星辰又吃了一驚問道:“你不是瞳木族的人?”
“我妻子才是。而且她是瞳木族的貴族……”說到這,骷髏人的聲音明顯柔和了不少:
“我和她相遇后,為了能夠在一起,我主動加入瞳木族,還加入了朝廷內軍。不料,我火炎界出身的身份卻反而遭到朝廷的懷疑。哎……”骷髏人長嘆了口氣,像在自言自語地說到:“阿燕啊,如果當初你願意放棄身份地位和我待在火炎界,也就不會有這場禍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