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敦煌亂戰
敦煌城所處原本是大離邊境的荒原與大漠交界,荒無人煙。
後來隨着大能世尊渡世界而來,釋道大興,幾座古剎佛塔也再次拔地而起。圍繞着其中講經高僧與虔誠信眾,寺廟周圍也聚集起了不少的定居者,專門供養服務與寺廟中的僧人徒子。
釋道流傳於五洲四海,此間寺廟香火越來越旺盛,寺廟周圍的聚落也越發興盛。直到釋道僧人忽然隱匿,幾大佛塔古寺中空無一人時,這周圍的聚落已經隱隱約約成了如今敦煌城的模樣。
因佛而生的敦煌城中,雖然人居建築多是土牆矮屋,矮小逼仄的房屋巷道間卻常常可見千百年前的信徒們留下的華美佛像,羅漢鐵尊。日晒雨淋間見證者中洲萬年蹉跎,聖人西渡,大業成空。
困苦的勞工身上的衣物只夠區區蔽體,卻還要分出一塊寶貴的布料來在沙塵暴時掩住口鼻。他們扛着遠遠重於黑瘦軀體的貨物往返於城西城東,頭頸被壓得很低。就算每日數次地走過這千百尊華美佛像,也看不到烈日煙塵下大佛觀音們漸漸被侵蝕的慈眉善目。或許佛祖觀音們的雕像被修得太高大威武了,無法體察腳下艱難走過的小人艱苦。
佛不願低頭,佛腳下的人們也不願抬頭。來來往往的敦煌居民只是對這些被捏成傳說樣子的石頭習以為常,往日他們疲於生計匆匆走過時不會駐足觀賞這些精美的雕像,今天狂奔逃命時就更不會抬頭視佛了。
騷亂以阿嘉澈碼的戰場和薛佑離他們所在的衛城所兩點為中心擴散開來,人們疲於奔命,局面越發混亂。
阿嘉澈碼與狴犴一人一獸對抗着黃金城主雇傭而來的數位外洲修士,西洲傭兵。這些人實力參差,而且語言不通配合稀爛。是故被心有靈犀的西涼聖獸和西涼少主耍得團團轉,漸漸的有人折在阿嘉刀煞和狴犴的利爪下。
而薛佑離這邊三人則是與殺不死的蠻族刀客陷入了僵局,正如同傳說一般,這些刀客每次被宋清子召陵容放倒,不過一會便會猛然站起,而且每次復活他們都要更瘋狂一線,更強悍一線,下一次死亡到復活的時間也在不斷縮短。
薛佑離三人第一次殺掉他們,足足用了一個時辰九位刀客才死而復生,而現在只消幾十瞬,一分鐘。他們失去生機的軀體便會從地上爬起,帶着更瘋狂的蠻刀兵煞捲土重來。
一開始宋清子召陵容還能從容應對四處刮來的蠻族馬刀,隨手就可把拿着蠻刀的刀客們打殺了去。可隨着蠻族刀客們的力量在一次次重生中不斷增長,她們也漸感吃力。
比起宋清子清雅華麗的劍法,召陵容的戰鬥方式更顯兇狠大膽,當然也伴隨着更大的風險。終於蠻刀刀鋒交錯間召陵容一爪剖開了一位刀客的胸膛,又側眼以龍威壓碎了另一位刀客的半邊軀體,可是她手背交錯浮現的龍鱗上居然被留下了一絲白痕。召陵容抬起手看了一眼那處白痕,白痕在龍血的沸騰修復下迅速消弭。但是召陵容卻仍然面上瘋狂漫溢,以龍威附上利爪,用被這些蠻狗傷到的怒火把方才與她纏鬥的幾名刀客和他們身後的院牆一併切作了四段。可是她的化作龍爪的右手剛剛恢復人形緩緩放下,這之前被她殺掉的那兩名刀客又站了起來。
刀客們的衣物在一次次死亡中早已破爛不堪,血色混着蠻神邪力失散的黑霧,他們的口中夾雜着蠻話與嘶吼。再度襲來的蠻刀又快了幾分,蠻刀之上附着的刀煞又烈了幾分。
薛佑離在一邊看得心急如焚,幾次手已經扶上了刀非劍的劍柄,內府之中還是支離破碎的劍心卻在不斷抗議着。為了修復劍心他體內大部分劍元元都被牢牢地吸取在內府周圍,他每用力調用這些天元一分,那份走火入魔發作所帶來的強烈的危機感就強烈一分。
縱然有七賢拔萃丹療傷,可不過幾月時間對於劍心破碎走火入魔的修復來說還是太短了,薛佑離開始心慌開始後悔,根本就不該帶上妹妹和小龍女來這裏趟渾水,何況是如此深的渾水之深要沒過幾人頭頂,而薛佑離剛剛在聽潮城海邊廝殺落得劍心破碎複發,他在即將來到這片深水區前,暫時喪失了游水的能力。
他忽然又想起把他支來這裏的罪魁禍女帝涼氏的臉,心中暗罵一聲。
無奈地,他從刀柄邊垂下了手,宋清子和召陵容將刀客們牢牢的困在戰圈之內,不讓注意到薛佑離的刀客們靠近半分。薛佑離努力在腦海中思索着如何阻止刀客們不斷復活的方法,可是一無所獲。
五千年前的蠻災之中,那一代的中洲修士們也沒能解決這有着逆天功效的蠻神邪力,反而是地仙戰力在越戰越勇,殺之不盡的蠻神鐵騎圍攻之下紛紛隕落。中洲修士們在蠻神鐵騎的推進下節節敗退,甚至是在最北方的宋氏劍廷失守。他們退守到了謝家南樓和趙氏仙島,靠着南樓大陣和海中深淵女神的威懾才保全了部分實力。
若不是蠻皇與長生天忽然停止了進攻,反而將大軍聚集在阿詩梵緹山下,怕是整個中洲都將不復存在。
最終是謝家南樓之主在趙家宋家二人協助下孤軍突入阿詩梵緹山中,以性命為代價降下葬藏邪大陣封印蠻皇與長生天于山下雪原之中。全中洲的蠻族大軍突然失去了蠻神邪力的加持,死過千百次,早已喪失理智與人性的不死騎兵們紛紛化為齏粉隨風而逝,這才結束了不過十年,卻幾乎吞噬了中洲之上生機萬物的蠻災。
可見解決蠻族軍隊不斷復活的方法就是封印蠻神或者是殺掉蠻皇,從源頭上解決蠻神邪力。可是如今他幾個修為金丹元嬰的小蝦米幾個連大漠都沒有踏進,更遑論去從源頭上解決蠻神邪力了。
一道刀煞猛然突破了宋清子召陵容的封鎖突到了薛佑離身側,劈開了他身後的衛城所將軍府大門。召陵容凶性大發越戰越勇,細密的無暇白鱗上不斷增加新的白痕又在不斷癒合。宋清子卻在敵人不斷增長的氣勢前卻有些亂了分寸。隨着那一刀刀煞突破了她們的封鎖,宋清子居然向後被逼退了一步。
薛佑離在不知不覺間右手再次抓上了刀柄,每一寸刀非劍出鞘就有一絲天元從內府中湧出為他所用。但是內府中勉運化起來的劍元彷彿長了倒刺深深刺入薛佑離胸膺之中,每一分天元離開內府充盈四肢百骸,都帶來無盡的痛苦。
宋清子召陵容進退失據,封鎖徹底被打亂,隨後又有數道刀煞擊垮院牆,飛出院子。而薛佑離還在努力的拔出鞘中的刀非劍。
忽然一道格外猛烈的刀煞湧出,被召陵容龍爪一格歪了方向貼着薛佑離的頭頂飛了出去,擊中了不門外不遠處的佛像,薛佑離刀將出鞘,卻聽聞佛像腳下傳來慘叫。他順勢看去,被攔腰斬斷的佛像徐徐塌下,佛像下卻還有一位行動緩慢的老人。
老人緩慢的腳步讓他與周圍機遇奔命的人流格格不入,馬上就要死在墜下的佛頭下。
“我尼瑪。。。”薛佑離忽地大吼,伴隨着刀非劍完全出鞘,一絲不同以往的刺痛在胸口由內而外的投射而出。薛佑離以腿帶腰,用刀非劍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圓,西涼拖刀戲的渾然刀煞劈出,將空中的佛頭從中斬斷。
但是還不夠,佛頭裂開的縫隙不足以令老人倖免,薛佑離卻已經沒有餘力劈出第二刀,強行拔刀出售的反噬之痛上來了,薛佑離腿上一軟單膝跪了下去。
老人將死在巨大佛頭之下時候,第二道刀煞卻從別處而至。同樣的西涼拖刀戲舞,來者劈斬而出的刀煞卻要比薛佑離乾淨凝練,教人一眼能看出在刀上功夫的深淺區別。
第二道刀煞再次將佛頭劈裂,四碎的佛頭轟然墜地,幾瞬后薛佑離看見那老人從佛頭碎片間探出了頭,緩慢的繼續隨着人群逃生。
劈出第二道刀煞的人走到單膝着地的薛佑離身邊,把手上的正統西涼長刀由右手換到左手,再把右手在同樣不幹凈的衣服上擦拭了一下,向薛佑離伸出了手。
薛佑離頂着胸膺傳出的劇痛,抬頭看見阿嘉澈碼那張還算俊俏,但是總是帶着點憨氣的臉。缽山居結業後幾人數年未見,他居然沒有多少變化。
“大舅哥。”阿嘉露出潔白的牙齒,用那口不甚標準的中洲官話對着薛佑離笑道,薛佑離剛想笑出聲,但是泄氣導致的痛楚加劇馬上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隨後一陣強風刮來,襲來的卻不是蠻刀上猛烈的刀煞,而是宋清子刺出的劍氣。這道劍氣洶湧銳利,卻不像宋清子平時刺出的一樣內聚而凝結。
阿嘉側頭躲開宋清子的惡意,把那副傻兮兮的笑臉對準了瞪視着他和薛佑離的宋清子。
宋清子一口秀氣整齊的牙齒都要被咬碎了:“你叫誰大舅哥呢?他是你大舅哥?”
“媳婦。”阿嘉的傻笑絲毫沒有減少。
回答他的是第二道猛烈的劍氣。
宋清子身後的蠻族刀客們面面相覷,聽不懂中洲官話的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忽然背對他們的敵人。
但是數次復活,早已為蠻神邪力深深腐蝕的他們早就不剩下幾分理智,二話不說揮刀而出。
“雪豹!”阿嘉澈碼大喊道。
“嗷嗚!”一聲獸吼回應而來。
隨即一道白色的巨影躍入院子內,一屁股坐倒了那幾位對宋清子後背揮刀的刀客,又一甩尾把召陵容面前的幾位刀客抽飛。
召陵容回眸怒視,眼神卻從被搶了敵手得慍怒轉為驚喜。立刻撲上去捏了捏現在比她人還大上一號的貓頭。“這不是咪貓嗎?都長這麼大了。”
西涼聖獸被阿嘉帶入缽山居時,不過貓咪大小,身上白毛黑紋,額頭上生有一枚寒氣凝晶。除此之外外和普通貓咪改變沒有區別,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缽山居同窗們的寵物,被取名咪喵。
只是當時在飯堂眾人腳底下啊撿骨頭吃的小貓仔,如今已經變成了長有樓高的魁梧巨獸,西涼聖獸的尊容與威嚴盡顯。召陵容剛剛還在激戰,現在身上屬於龍族的氣息四散,西涼聖獸對妖族尊主的氣息有些畏懼,磨召陵容一記熊抱之下發出一聲哀鳴。宋清子也隨之向後看去,驚訝和喜悅同時浮現在臉上。上前去用沒有持劍的手捏了捏咪喵壓着刀客肉醬的大爪子。
“兩位姑奶奶,還不是時候。。”剛剛適應過來痛苦的薛佑離拉住阿嘉的手站起,心中忽然有奇異清涼的刺痛出現,將薛佑離無比熟悉的屬於破碎劍心的痛楚掩蓋了過去。這讓他他感覺即使傷勢兇險,現在也還有揮刀舞劍的餘力。
至於這股帶來清涼刺痛的奇異力量由何而來,他現在可來不及想。
他剛剛發出提醒,咪喵的巨掌下就發出了細細碎碎的骨肉重聚的聲音,咪喵立馬高高躍起悄然落在衛城所屋頂,巨爪下一道可怖的刀煞隨即向上劈出。
被狴犴壓在身下的刀客眨眼間就從肉醬變回了人形,向上劈斬出狴犴也要閃躲的刀煞。與此同時,方才被狴犴一尾巴扇飛的刀客悄然出現在衛城所殘破的大門前。幾條兇悍蠻狗的氣勢一提再提,宋清子和阿嘉握緊了手上的兵刃。
他們反而被包圍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敵當前,隨着痛楚消減薛佑離感到身上壓力驟降,他異常輕鬆地揮了揮刀,發現自己的內府劍心的傷勢不僅沒有因為剛才強行出手而惡化,甚至像是從來沒有受過傷一樣。
薛佑離猛然發現,這份帶來刺痛的奇異劍元居然在迅速修復自己在七賢拔萃丹下都癒合緩慢的經脈與在破碎劍心萬般切割下破損不堪的內府。
這股劍元從何而來?為何忽然療愈自己還未痊癒的劍心破碎?是七賢拔萃丹帶來的效果?如果是如此神丹療效喜人,為何直到剛才在出現如此功效?
太多問題等待解答了,但是都沒有面前的問題急而重,關乎幾人生死。
面前的蠻族刀客們眼中已經見不到正常的眼眸,反而是蠻神邪力的黑氣漫溢而出。
越來越難了,薛佑離挺直了身軀,略一猶豫后稍加嘗試,居然順利將劍元從內府之中運化而出,充盈四肢百骸,附着在受傷的刀非劍之上。
只不過出來的劍元並非是自己所修鍊的不思歸劍元,反而是那股冰涼的刺痛感化作了劍元的樣式,充當了薛佑離接下來與蠻族刀客廝殺的底氣。
這股力量居然是劍元?得叻,剛才的疑問還沒解決,現在又多出一個問題。
其餘幾人當然不知道短短几秒內薛佑離有如此豐富忐忑的內心活動,他總是這樣忍不住過度思考,哪怕生死大敵在旁側也難以制止自己。
薛佑離只能期盼這份不知源頭,忽然幫助自己壓制傷勢的劍元能夠在接下來的廝殺之中派上用場。
他把手上的刀非劍由握刀法改作持劍式,面前的蠻族刀客們終於壓制不住邪神蠻力沸騰下熊熊燃燒的嗜血慾望,嘶吼着沖了上來。院子裏聖獸狴犴回應之可怖的低吼,蠻族刀客們一擁而上。
召陵容用黃金龍瞳詫異的看了一眼全然無事的薛佑離后冷笑一聲,用白素的手握住來犯的蠻刀后,連刀帶人把兩名刀客提着騰空而起,下一瞬間墜下四瓣被攔腰切斷的刀客殘軀。可隨即蠻神邪力迸發,刀客殘軀被黑色霧氣急速縫合后,又站了起來。浮在空中的召陵容神色複雜,這些怪物的復原能力已經隱隱約約超過了身為龍族的她了。
虎頭虎腦的狴犴額上的寒氣凝晶大放寒光,幾枚冷銳冰錐隨即生成刺向向聖獸衝刺而來的蠻族刀客,卻也被蠻刀揮舞而出的刀煞紛紛斬斷在半空之中,那黑色刀煞勢頭不見半點減弱反而繼續襲擊向聖獸腳踩樓頂下站着的宋清子。
宋清子手上六方古劍抖了個劍花正要激出宋氏的劍元對敵,阿嘉卻猛地從旁地竄出,用西涼長刀承接住那數股子刀煞,再順着蠻刀的勢頭以西涼拖刀戲之高妙刀舞令聲勢唬人的刀煞消弭在他的如同舞蹈一般腳步交錯間。
世上刀法三大宗,除開千川妖國皇族的那一脈外,蠻刀與西涼刀舞都已經失落已久。
蠻族殺刀消失於蠻神蠻皇落敗中洲時,西涼刀舞消失於西涼城破后,卻不想如今這兩脈被認為已經斷絕傳承已久的刀法在這裏碰上了。
阿嘉笑嘻嘻地回頭看宋清子的面色,卻發現宋清子僵着臉瞪了他一眼。
蠻狗們再次嘶吼,揮刀而向。
門外的那幾條蠻狗也紛紛襲擊向了離大門最近的薛佑離,薛佑離鼓盪起那股帶來莫名刺痛的劍元,又盡數將其凝聚於刀非劍上,千錘百鍊的劍招蓄勢而發——劍招並沒有發出來,反而是那莫名劍元引發的刺痛忽然劇烈起來。
用錯招的薛佑離向後閃退急急避開蠻狗迫近的帶着黑色邪力的刀鋒,心中反應過來,他方才想用出的劍招之中蘊含的劍意,在“排斥”自己劍上所附着的劍元,而那份帶來清涼刺痛的劍元,也在排斥自己的劍招。
狼狽地用刀非劍彈開源源不斷襲來的殺招,薛佑離心中叫苦不迭,劍元發自劍修內府的劍心,何種劍法引導劍心造就何種劍元,劍法之奧妙玄虛處自有劍意支配之,有如活物。
越是高階的劍招與劍意就越是特別,以其餘劍法派生的劍元馭使之也會更困難,甚至如同自己方才那樣,直接無法用出劍招。
只是劍法有高玄低濁之區分,以高階的劍元可以去馭使低階的劍招,高妙無雙的劍招也可以隨意調用粗糙黯淡的低階劍元。反而是位階相近,性質猛烈衝突的劍元與劍招,才會相互克制。
想到此處薛佑離感覺面上一股子燥熱,他方才想要使用的劍招並非不思歸,劍北城主創下的刀劍合擊術之中屬於劍的那一部分。
不思歸乃是劍道終極,能修鍊者寥寥無幾。為了能夠傳承下去,由宋維微親自降階改動后即為宋家問虛斬清九天辟界劍,而宋氏劍法又在劍北城主手上再次向下改動為刀劍合擊術之中的劍法。
即使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能夠修鍊而兩次降階,但是刀劍合擊術之中的劍法仍然是如此的靠近劍道的終極。
能與刀劍合擊術相提並論,這股莫名的劍元是什麼來頭?
單手握持刀非劍,薛佑離用武器抵住一柄蠻刀,薛佑離向前一步踏入持刀的蠻狗下盤間,止住了刀客向前爆發的勢頭,完全壓制住了他。
可其餘兩位刀客立馬揮刀斬向薛佑離持刀非劍的右手。薛佑離短暫的鬆開刀非劍換左手握持,避開了刀客們能傷及右手手腕的斬擊,可是剛剛被壓制住的刀客抓住機會,蠻刀上刀煞爆閃。逼得薛佑離向後急急退去,可是他的身後立馬又橫出了蠻刀的鋒刃,等待他把上背後頸送到刀鋒之上。
以過人的神識感知到這處兇險的薛佑離低腰轉身躲過蠻刀后立定站穩。三名蠻族刀客站到了一起,那名從背後偷襲薛佑離的刀客蠻刀上沾着一絲血色。薛佑離身着的天師府命官服上則多了一道裂痕,血色濃濃染開,讓黑色的天師府命官服更顯得顏色黯淡沉重。
另一邊,其餘六名刀客又被宋清子召陵容阿嘉澈碼幾人擊殺了好幾次。可最開始他們能在十息之內讓一名刀客喪失戰力,現在卻只能在纏鬥間尋找機會才能壓制刀客瘋狂狠厲的殺法。
刀客們復原重生的速度也越來越迅捷,幾乎看不到傷口能在他們身上停留超過五秒。
思索間,狴犴背腹身上多出來一道傷痕,血液潺潺留下,在場四人一獸都顯得狼狽不堪。
“難搞嘍。”薛佑離發現內府之中,屬於刀劍合擊術的劍意與那股奇異的劍元還在爭鬥不休,甚至沉默已久,藏在劍心深處修復劍心的不思歸劍元也有被着爭鬥引動的趨勢。
刀劍合擊術算是不思歸下屬旁系,不思歸一旦從自己內府之中湧出必定會與刀劍合擊術合抗那股奇異劍元。
到時候不僅自己的軀體筋脈成了幾股頂級劍道傳承的戰場,一旦那股幫助自己壓制走火入魔傷勢的奇異劍元被不思歸壓制,自己原有的劍心破碎也會反撲。
這麼說來還不用蠻狗殺刀下手,自己恐怕就要死於內府經脈為破碎劍心千萬碎片寸寸割裂而亡。
如今只能強行出招,在自己傷勢爆發之前快速逃遁或者結束戰鬥了。薛佑離收刀非劍入鞘,內府之中心影顯化,純白的長劍飛流白首被他橫舉眉間,指向突襲而來的三條拿刀蠻狗。
既然刀劍合計術的劍招不能使用,更遑論強行使用不思歸,那麼自己唯一還知道的劍招,便只有那九招了。
刺,撩,退。
斬,引,挑。
橫,拂,停。
這是天下劍修都爛熟於心的劍道原典《根本劍元修習輯錄》中的九式劍法,乃是劍道之基石。
不管是古今劍修第一人宋維微,還是如今東洲玄界劍道之執牛耳者變月山門,所築起的摩天大廈都要以此九式劍招為支撐。
此九招既為基礎,自然不會排斥任何劍元。
“來吧。”橫眉舉劍的薛佑離心中默念,看準了蠻族刀客狂亂刀煞間一絲破綻。
飛流白首刺出,其上奇異劍元自然也隨之化為劍氣傾瀉,只是薛佑離沒想到,這在自己體內含蓄溫和,只在壓制傷勢時帶來威威刺痛的劍元,一離開飛流白首劍鋒,就變了樣子。
衛城所將軍府大院之中,沒有由來的颳起一陣蕭瑟之風。
一名蠻族刀客倒下了,卻沒有再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