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女娃
回到酒店后，區曉華又和中年女人說好，明天上午九點再來接他們，去喬家村看看。
“喬家村沒什麼好看的，還不如去後山，那裏可以看捕魚，很多來這裏旅遊的都去那參觀，中午我來給你們安排特色午餐，晚上後山還有海灘篝火晚會，會有表演，這節目你們阿喜歡？”
中年女人說得唾沫橫飛。
“不用了，大姐，我們就去喬家村看看，明天只要來接我們過去，不用等我們，我們自己回來。”區曉華說道。
“哦，好，那我明天來接你們，你們好好休息啊。”
“那明天見。”
兩人走進酒店大堂。
“陪我抽根煙吧。”走進電梯時，冷小芙說道。
“在大青山，你說了算。”
“樓頂有天台。”冷小芙按了五樓的按鈕。
從五樓客房的安全扶梯往上，經過一個消防通道，走上一個百來平米的屋頂平台。
冷小芙從口袋裏取出煙，區曉華點了打火機湊了上去。
火光映着冷小芙的臉，點着煙后，她深深吸了一口。
“服務挺好啊，你不抽煙？”
“戒了。”區曉華笑着把打火機塞回褲兜。
冷小芙手搭在屋頂圍欄上，朝着大青山的方向吐着煙圈。
“煙癮這麼大。”區曉華和她並肩站着，抬頭看着天上的星星。
“還好吧，心煩的時候才會來一根。”
“到老家來看看，怎麼會心煩。”
“你不明白的。”
“後山那還有喬家的人嗎？”
“不知道，所以不想去。”
“嗯，不想去我們就不去。對了，你清楚喬雅的計劃嗎？”
“喬雅的計劃？”冷小芙昂着頭，彷彿在問天上的星星。
“就是伊都在賬外的那些資金。”
“我知道。”
“那些資金金額巨大，我都覺得有點懸。”
區曉華當時聽喬雅說她要動柯采蔓的10億資金，嚇了一跳。
“她說要干就干大的，這是這麼多年來她精心策劃的，但她一個人實施不了，所以才會找你。”
“看來我並非一無所用。”
冷小芙瞥了一眼區曉華，“有的時候…”
“你說什麼？”
“算了，沒什麼。”
冷小芙的短髮在風裏吹拂着，時不時遮住她的臉，這畫面讓區曉華想到王家衛的電影。
“柯采蔓見到過你嗎？”
“沒有，在盛元集團大樓里，要是她可能來，喬雅都會通知我迴避。”
“她認出你的話會怎樣？”
“這些事我搞不清楚，喬雅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冷小芙回答得很乾脆。
“你小時候見過柯采蔓嗎？”
“見過，小時候，這裏的小孩都是到處跑的。”
“你對她什麼印象？”
冷小芙轉過身來，身體靠着圍欄，看着遠方星羅棋佈的居民區。
“她年輕時很漂亮，我的那很多姑姑、姨媽都在背後議論她。”
“她有多漂亮？”
冷小芙掐滅了煙頭，轉頭看着區曉華，“你認識的女人里誰最漂亮？”
區曉華想了一會，“除了你和喬雅之外，虞娜洛最漂亮。”
“男人慣用的那套對我沒用。”冷小芙呵呵笑着。
“我覺得你身邊的這些女人里楊依慈最漂亮，年輕的女人有天然優勢。但只要你見過年輕時的柯采蔓，一定會覺得她才是最漂亮的女人。”
“我不信有人能超過你，有她年輕時候的照片嗎？”
冷小芙兩隻手插在兜里，把頭埋在衣領里，“我討厭滑嘴的男人，可聽着還是挺開心的。”
“我說的是實話。”
“沒有照片。”
“那她在大青山應該有很多追求者吧？”
“宋文山和喬雅的父親，都是她的追求者。”
“喬雅父親？”
“喬宏言是我大伯，我爸和喬雅的爸爸是親兄弟。”
“難怪，我總覺得你們倆長得有點像。”
“都去了那裏了，我們倆的父母。”冷小芙抬頭望着滿天的繁星。
“現在陸國盛怕是也快要走了。說到陸國盛，你小時候應該見過他吧。”區曉華似乎剛想起來似的。
“那個並不是他。”
區曉華沒想到冷小芙回答得這麼鎮定，雖然他和柯敏已經判斷出了盛元集團的那個陸國盛是個冒牌的，但此刻聽到冷小芙說出來還是極為震驚。
“你是說盛元集團那個陸國盛，就是那次我去看的那個人，不是陸國盛？”
“嗯，驚訝吧。”
“這怎麼可能？那他是誰？陸國盛又去哪裏了？”
“那人叫宋義誠，是宋文山的大哥。”
“他怎麼能冒充陸國盛？沒人發現嗎？”
“我那時還只是小孩，當時的事不清楚，我都是聽喬雅說的。要是柯采蔓讓喬雅擺佈陸國盛，肯定得告訴她這人是誰。”
“按照你剛才的說法，宋文山是柯采蔓的追求者，倒是有可能會為她做這種事，但再怎麼說，也不能把自己大哥送出去做傀儡吧。”
“我是五年前才被喬雅叫着去樓里幫忙的，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看着老頭子被我們當傀儡擺佈，我心裏也覺得不舒服，所以你要我跟着柯敏，我就答應了。”
“你現在告訴我這個，不怕喬雅生氣？”
“生什麼氣？”
“未經她同意，和我說這些。”
“我不會說她的事，但這個和她沒有關係。”
柯采蔓、陸國盛、柯敏、宋文山兄弟、喬雅、冷小芙、喬家兄弟，區曉華只覺得這些人之間存在着某種若即若離的關係，彷彿互相隔着一層面紗，彼此相識又不相見。而他們之間的所有連接點就在眼前這個大青山。
“這裏風太大了，早點回房間休息吧。”
“你先回吧，我還想多呆一會。”
區曉華手腳已經有些僵硬了，“那我先回了，明天下午我去上海，周日你自己回了。”
冷小芙點了點頭，“打火機借我下。”
走進消防通道前，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冷小芙，只見她又點上了一支煙。
第二天早上九點，那個中年女子準時到了酒店門口。
“睡的阿好？”三輪摩托車啟動了，中年女子又開始絮絮叨叨起來。
“還好。”
“這位小姐吃的慣這裏的菜吧。”
中年女子見冷小芙從來不說話，口罩又戴的嚴嚴實實，就想說幾句熱場的話。
“吃的慣，你們的魚湯特別好。”
“這酒店的不算好，你們想吃還得去我們那。”
“大姐，你們這的人，現在打工都往哪去？”
“哦，上海啊，杭州啊，也有去深圳的。”
“有沒有去R市的？”
“R市？應該沒有了吧，現在誰會去那個城市。”
“那以前有？”
“以前還真有，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還去了不少人。你們是R市來的？”
“哦，不是，隨便問問。”
三輪摩托車路過距海灘幾百米地方的一處山腰前時，冷小芙用手碰了下區曉華。
“讓她停車，我們這裏下。”她輕聲說道。
“大姐，麻煩這裏停車。”
中年女子停了車，“還沒到咧，還有一公里就到了，喬家村。”
“我們這裏下。”
“這裏啊，這地方沒啥東西，只有山腰上的墓地。”
“我們想在這裏走走。”
“那好。”
“不用等我們了，謝謝大姐。”區曉華支付了費用還多給了一些小費，中年女子歡天喜地的開車走了。
“小芙，這是哪？”
“喬家人都葬在這上面。”冷小芙指了指不怎麼高的山腰。
兩人爬上山腰，一片掩映在蒼柏中的墓碑躍入眼帘，在這片高低錯落的山坡上，矗立着大大小小几十個墓碑。
兩人走到其中一個很大的墓碑前，只見上面墓地的排位上寫着：“先考喬公諱宏言之靈，先妣閔氏諱玉芬之靈”。
“這是喬雅父母。”冷小芙站在墓碑前。
“這裏好像一直有人來。”區曉華看着墓碑前的平地上幾乎一塵不染，兩邊還放着插在瓶子裏的黃色小花。
冷小芙繞着墓碑走了一圈，又上了個坡，走到一塊小很多的墓碑前停了下來。
區曉華走到她跟前，看見這塊小墓碑簡陋很多，上面只簡單寫着：喬宏彬、崔小紅之墓。
“這是我父母。”
區曉華朝着墓碑拜了拜。
冷小芙用手掃了一下墓碑前的枯葉，雙膝跪地，朝着墓碑磕了三個頭。
“爸、媽，我來看你們了。”
這時候，前方山坡上一顆松柏后出來一個人，正緩步朝他們走來。
等走到跟前，區曉華看清了是一個年逾七十的老人。
“你們是喬宏彬的什麼人？”老人的嗓音有些啞。
冷小芙已經站了起來，見到有人走來，迅即戴上了口罩。
“老伯，你是這裏的管理員？”區曉華問道。
那老人的眼睛還盯着冷小芙。
“老伯？”
“我是這裏的人，你們是？”老人的目光從冷小芙臉上移了開來。
“我們是…”區曉華看着冷小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冷小芙拉了拉區曉華的手，轉身朝山坡下走去。
“老人家，我們先走一步。”區曉華也轉身要走。
老人突然一把緊緊抓住了區曉華，區曉華不敢用力掙脫，轉身看着老人。
“她長的好像喬家的女娃。”老人激動地拉着區曉華的手。
“她…，老伯，你也是喬家的人嗎？”
老人點了點頭，“像。”
區曉華知道他還在說冷小芙，“那你是住在後山還是喬家村？”
區曉華想到了那個中年女人說的喬家村住的喬老頭，喬家村就在離這不到一公里的地方。
“我一直住在這，沒得搬過。”
“老伯，那你是住在山下的喬家村吧。”
“是咧。”老人又指了指冷小芙的背影，“這是喬家的女娃。”
“老伯，我們有事先走，下次來看你。”
區曉華輕輕掙脫了老人的手，快步朝冷小芙追去。